第六百七十一章 新王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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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司白指著旁邊的鐵罐子,“百裏鳳燁,快點遞給我,一會皮焦了再撒鹽就不入味了。”
“接著!”開口的罐子平飛過去,一粒鹽也沒有撒出來。
百裏鳳燁說話的時候,又指揮著夏櫻把肉片切的更厚些,“阿櫻,先別片,停劍……”吃了一大口肉片,百裏鳳燁砸吧著嘴,“阿櫻之前你片的太薄了,一到火上就糊了……搞厚點。”
“噢,好的!”夏櫻嗅了嗅龍淵,劍刃帶著好幾種肉的香味,“這麽厚差不多麽?”
司白翻了個白眼,“這又太厚了,一會就夾生啦。”
“不厚,就這樣挺合適的。”景楓吃了一口烤好的牛肉,“不用烤到全熟……就現在這樣,入口即化,比熟了要嫩得多。”
一聽景楓這麽講,百裏鳳燁也塞了一片肉在嘴裏,“不好吃,別聽他的……這肉沒法吃!”
司白當真了,想了想,又把已經夾起的肉片放到火上。
可剛說不好吃的百裏鳳燁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司白手下搶掉了那片肉。
司白這才知道自己上當,“沒法吃,你搶我的做甚?你個小人!”
景瀾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唇邊緩緩揚起了微笑。
從出生到現在……他是唯一一次和景楓這麽歡快的吃東西。
而且,身邊還有見解獨到的好友們……一句話,點個題眼便可,完全不用詳說。
一場奇怪的晝夜徹談,最後竟以雨中燒烤結束。
早已經從書房搬出來來了,現在幾個人都呆在了涼亭裏,四周是菀清精心培育的花草,綠意悠悠,偶有花香入鼻。
亭子裏架著鐵板,下麵是通紅的火焰。兩側擺放著瓜果蔬菜,以及最鮮嫩的肉類……炭灰裏還用芭蕉裹著一頭小鹿,正要緩慢地散發著香味。
夏櫻用她的龍淵切菜片肉,司白負責調味,景楓時不時的幫司白一會,百裏鳳燁不停地給食物翻麵,景瀾自己則負責加炭火木柴……
在當下的華褚,這一頓美味顯得過於奢侈。
可他們都是皇室血脈,便是災情再蔓延數十倍……也照樣無需為吃食憂心。
亭子四簷隨時有雨水往下落,可這卻增添了些別樣的風趣,這讓裏麵的人置身於水簾洞一般。
“留點給我!”夏櫻緊張地去拍百裏鳳燁,“魚……那條燒魚,快,百裏鳳燁,搶一塊給我。”
景楓聞言,也加入了搶魚活動中,最後把搶到的那一小塊,在夏櫻不注意的時候塞到了她碗裏。
看著夏櫻吃的歡欣,景楓微微笑起。
“阿櫻……你別激動!”百裏鳳燁一邊在鐵板上搶著為數不多的熟食,一邊往旁邊縮了縮,給夏櫻留出更大的空隙,“你拿的是龍淵啊……鳳燁隨時擔心你會把景瀾的腦袋削了!”
景瀾在一邊加柴,和夏櫻靠的最近!
百裏不說還好,一聽他講這話,景瀾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抬頭正好瞧見龍淵泛起了幽藍色的光澤,也覺得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有些滲人。
景瀾的動作讓司白笑個不停,手上不穩,大半罐鹽都撒到了烤雞上,他這一下立刻引起了眾怒,百裏鳳燁和景楓同時讓司白腦門上加了兩個包。
“這麽鹹你吃!”
“旁的美食,司白你已經沒資格碰了!”
“憑什麽!”司白很是不滿,“來來……換個位置,讓你掌廚。”
菀清遠遠地看著雨中的涼亭,聽著那幾個人的嬉笑怒罵,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將權力從他們的身上剔除,普通人家便能一直這樣歡笑了吧……可若是普通人,在這種連米都買不到的世道,他們又去哪裏找來這些食材呢?
人世總有缺憾,世間沒有完美。
菀清站在那裏,瞧著涼亭看了很久……很久!
她是最早發現景瀾對景楓的態度有所變化的人,雖說之前一直遊離於朝廷之外,可景瀾對景楓從未真正放下過心。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真的將景楓當成了弟弟!不存在一絲隱瞞和敵對。
景楓要他成為攝政王!景瀾沒問原因,卷進了他終身都要逃避的朝廷。
景瀾開始日日上朝,可是……他不快樂。可即便這樣……他還是願意為他的弟弟成為攝政王。
“小桐姐,你在想什麽?”白露一向很安靜,她若不開口,菀清都快忘記時間了,“你看起來有些哀傷。從莫瞎子和胡二瘸子離開後……你就一直這麽憂心忡忡。”
菀清不知道自己居然表現的這麽明顯。
“小桐姐,該午睡了。”白露提醒。
“讓我再呆會吧。”菀清溫和的笑了笑,“我睡不著。”
白露張了張口,最後終於選擇沉默。
涼亭裏又傳出一陣大笑……
酣暢淋漓,久久未歇。
白露對此非常不解,眉頭皺的緊緊的,“小桐姐……他們在粉飾太平麽?”可那些笑聲並不像刻意為之,白露繼續追問,“夏櫻到華褚本就不懷好意,她曾經還試圖刺殺景楓。還有司白公子,他不也是特別討厭景楓麽?至於王爺和景楓就更不必說了,還有那個百裏鳳燁,一樣也與景楓不和……可為什麽這些人,還能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說話?還笑得出來?而且……我聽著不太像做樣子。”
菀清輕撫著白露的頭發,語氣溫柔,“傻丫頭!希望你永遠不懂!”
“小桐……給我們送些酒來吧。”景瀾站在雨簾下衝菀清招手,“雪井釀!先來三壇!”
“不不不!”司白傳來反對的聲音,“雪井釀太清……來點燒刀子吧!最烈最辣的燒刀子。”
燒刀子被一致通過!
此刻,這群人不需要若有若無的清幽,他們要的是熱列,是濃鬱!
菀清點頭應允。
此刻的歡笑,如同最後的狂歡一般。
誰都知道……若是大亂起,這個世道,將是新王和舊主交替的年代。
若每個人都走向自己最初的始命!他們……將在新舊交替中,真正地站立於彼此的對麵。
這種對立,不為自己,為的是身後的勢力……從此,將身不由己!從此……大抵隻有彼此的江山社稷!
他們是友,也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