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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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你果然懂我。”看著麵前這位一點武功都沒有的女子,司徒青憐心緒複雜。
“梅易之和先皇的秘密一旦揭開,那麽……無論陛下和四大家族哪一方得到其中機密,對另一方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菀清的神情很是悲憫,她能理解司徒青憐的兩難,“夾在陛下和家族之間,青憐……你很不好過吧!可你不能改變這一切,所以,為了維持現狀,哪怕是短暫的……你早就對梅先生存了殺心!你不能讓先帝和秘道的事情暴露,現在想來……其實,你同我們從東平一路過來,以其說是護送,倒不如說是監視。”
菀清的歎息聲從唇邊溢了出來,“皇族的身不由已,太多太多!所以景潤一直在追尋自由!我不懂權勢怎麽會讓人變成這樣!”
司徒青憐掩住麵頰,沒讓菀清去瞧她的表情,等過了好半天,她覺得自己定下了,方才放下雙手,給菀清遞去了一杯溫熱的清水,“小桐,你說太多了,喝點水吧!”
菀清沒有去接!
司徒青憐臉上的笑意越發苦澀起來,她自己將杯水喝盡,動作快而淩冽,“小桐,就算我可以對一個老先生下殺手,就算我可以殺更多的無辜之人……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司徒青憐喉嚨發緊,重重地將手上的杯子砸碎,“我不是你……你是真正可以堅持善良,纖毫不染的人,而我……是後宮裏活下來,戰場上走下去的人……在我生命裏,少有底線,可若是有……小桐,你一定是我的底線之一。”
“我知道!”菀清點了點頭,眸光中略有觸動,“青憐,我若對你存了一分顧忌,便不會在隻有你我二人的時候把這些都說出來的……我從未忘記,你是武將之後。”
司徒青憐楞了一下了,這是菀清的解釋,那麽……她剛才不接水,並非懷疑她會對她下毒了?
司徒青憐臉上的憤怒與不甘,緩緩地轉成了某種淡淡的歡喜,“你當真還信我!”
又一次點點頭,菀清道,“我隻是不想喝白水,這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麽,白水讓我有些反胃,也害喜的厲害……想喝些綠茶,但大夫說茶性寒,對胎兒不好……索性就忍忍,一會多喝些雞湯。”
司徒青憐聽到這裏,臉上的不甘已然化成了擔憂,“你不舒服麽?”問著這話,司徒青憐已經走過去給菀清輕拍著後背了。
“我知道四大家族在收米,也知道華褚很快會有一場動亂……這些日子,司徒家一直有人試圖遊說景瀾稱帝,偏偏這種時候,陛下卻要給允景瀾攝政王的身份,連大璽規格都同國璽一致。”菀清從來不和景瀾談論朝堂上的事情,對廟堂之事也不關心,司徒青憐不知道……要怎樣的聰慧,才能從那些細枝末節處,知道這麽多的東西,“青憐……你不可能永遠夾在其中的,你總要做出選擇!”
司徒青憐給菀清錘背的手,驟然一頓!
菀清溫婉沉靜,內心卻有一麵比世人都更通透的鏡子。
“小桐,你知道麽……梅先生到死的時候,也沒有懷疑過我,他很信任我……就算他討厭景楓,可他卻像長者一樣,告訴我很多東平的趣事。”司徒青憐微微有些顫抖,“可……殺掉這位長者,我卻從來沒有做過一次惡夢。”司徒青憐捏緊了拳頭,“有時候回望我自己……我都會怕!可我從不後悔!再選一次,我仍會為了短暫的和平,再殺一次梅易之!小桐……認識這樣的我,你會怕麽?”
菀清悠悠歎了一口氣,“梅先生脾氣很壞,但他是個好人,而且學富五車……至於你,夾在家族和景楓身邊,你有你的難處……每個人做的決定,都是自己的選擇!每種選擇造就的困果,無論善與惡……都得自己承擔。”菀清聽了一會雨聲,瞧著司徒青憐道,“我不讚成你的行為,可我對此,也無權指責!”
對麵這個無比寬容的回答,司徒青憐的心境……仍舊輕鬆不了。
不讚成,不指責!能理解,不苟同!
這就是菀清!一個沒有一絲武功的閨閣女子,卻有著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
這種力量,使任何人在她麵前,都不會覺得她弱小!
“我不和知道景瀾和陛下會走到哪一步。”菀清的眸子裏確實有些擔憂,“他們兩兄弟啊……已經是這動亂的年代,唯一的景氏血脈了。”摸著自己的肚子,菀清悠悠開口,“我多希望它不是景姓!我更不願意他成為皇族和四大家族的把柄!所以……青憐,請你告訴我,你會傷害我的孩子麽?”
司徒青憐長舒了一口氣,“你擔心有人以謫皇子的身份來給這未出世的孩子一個枷鎖?或者說……你擔心,這孩子會挑起一場變故?”想了想,司徒青憐馬上便明白過來了,“也就是說……無論陛下還是四大家族,都有利用這孩子的理由!”
司徒青憐走過去,像之前一樣,直坐到地板上,雙手輕枕著菀清的腿,“你有這份擔憂,完全可以理解!”分析至此,她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
枕了好半天,司徒青憐才又一次站直了身子,朝著菀清做了一個起誓的手勢。
司徒青憐神色凝重,“小桐,不管我做過多少壞事,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在你麵前的司徒青憐,永遠懷著一顆赤子之心與你相處,縱然諸多隱瞞,可我司徒青憐,對你鄭重發勢……我永遠不會傷害這個孩子,反而會盡我一切的努力來保護它!等它出生……我會拚盡全力,讓它擁有自己有選擇!我向你保證,無論四大家族對這孩子有什麽樣的企圖!我都會拚盡全力阻止!無關血脈,你的孩子,它……是自由的。”
菀清眸光悠遠,眸子深處已經滲了些濕意。
再次開口,司徒青憐的語氣,居然近乎卑微,“小桐,我唯一的朋友……此時此刻,我還有資格這樣叫你麽?”
回應司徒青憐的,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在這個擁抱下,司徒青憐心下的石子終於落地了,“求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司徒青憐帶著請求的語氣開口,“喝了那多年的藥,毫無起色!老鬼說我還可以有孕,但這話已經重複了五年,我已經放棄了!我想……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擁有一個孩子了,小桐,我想請求你,讓我……”司徒青憐說不下去了,臉上雖無淚水,聲音卻已然咽哽。
菀清輕拍著司徒青憐的後背,拉著她的手,撫向自己肚子,“景瀾說……無論男女,它的名字都叫‘風揚’,青憐,你給風揚取個小字吧!隻要你願意……風揚也是你的孩子!”
司徒青憐瞧著菀清隆起小腹,又瞧著這個溫暖的朋友,緩緩微笑,“小桐,謝謝你!”
司徒青憐真心慶幸自己沒有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謝謝你讓我心底的柔軟還有一份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