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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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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原是跟在司徒青憐身後的,她宮裏宮外的也見多了,總覺得那小太監的眼神有些異樣,這便停下腳步,任由司徒青憐往回昆華宮走去,而自己則回頭走到了那小太監的身後。


  覺察到自己臉上那道火辣辣的目光,這小太監這才將目光從那道隻著了裏衣的背影上移了開來,低低地喚了一聲,“春雨姑姑。”


  春雨半眯著眼睛,“我記得你,當年是你偷了娘娘的手飾。”


  那小太監也不否則,“春雨姑姑好記心,是奴才豬油蒙了心。”


  春雨也懶得和他再多說什麽往事,開口問道,“叫什麽名字?”


  “奴才的爹死的早,名字也是先生取的,姓陳喚做……謙之!意君子謙和之意。”說罷名字,陳謙之便苦笑了起來,到皇宮多少年了,別人都叫他小季子,他都快忘記自己還是有名字的。


  謙之,謙之……君子以謙,再提起來除了傷心便是慚愧,自己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到最後便竟淪落到這個不男不女的地步嗎?

  “好以個君子以謙,但我覺得……君子貴自知。”春雨冷聲地笑了起來,“娘娘心善,可到底身處高位,絕不是一個無根之人可以窺探的!”


  春雨這話說的直白,近乎化做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刀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陳謙之一下子便跪到了地板之上,“春雨姑姑,奴才不敢。”


  居高臨下地看著陳謙之,春雨歎息了一聲,沒再多言,“不敢最好。娘娘已經處在風浪口了,都快與陛下決裂了,你那些眼神還是收起來的好,今天看見的是我,那換成別人……”


  春雨不再言語,正要轉身離開,卻被那小太監的舉動嚇了一跳!

  隻見他從懷裏拿出了一支簪子。二話不說。怎個決裂了得,直直地便往眼眶裏刺去,饒是春雨手快。卻也還是遲了一步,陳謙之的左眼已然鮮血淋淋……


  “你這是幹什麽?”若非春雨攔著,他恐怕還要再把右眼也給刺了。


  春雨認得那簪子,細細想想陳謙之。隻餘一聲歎息……她心裏竟也是十分撼動的,如果……景楓能有他一半用心。這樣的念頭一起,便讓春雨也嘲笑起自己來。


  她跟在司徒青憐身邊已經好多年了,多少也沾了些司徒青憐的傲氣,宛然一想。連她都有些接受不了,又何況是司徒青憐,別看這女子平日裏聲音軟軟糯糯。人也好說話,可終究是武將之後。骨子裏自然也有一派硬氣。


  轉而,春雨便悲慟起來……陛下啊陛下,你究竟把娘娘疑心到什麽地步?

  一個恍神,春雨突然覺得手上有一絲溫熱,低頭一看,正是陳謙之臉上的鮮血滴落在手上。


  “縱是我說錯了,你又何苦這樣?”春雨帶著幾分哀然!

  “不!”陳謙之搖了搖頭,“姑姑沒錯,奴才一時大意,若姑姑願望,謙之也把另一隻眼刺瞎,好絕了貴妃娘娘的一切後患。”


  “自不量力!”春雨突然又提高了聲音,“真當自己是什麽東西,就你也能讓娘娘有所後患?隻是閑言清譽而已……”


  陳謙之暗暗地低著頭也不說話。


  春雨放開雙手,也沒從陳謙之手中把那帶著血的簪子拿走,隻歎道,“你若真為娘娘好,便好好地看著這皇宮的一舉一動,左右娘娘是要離宮了,宮裏沒個真心的人也不是個法子,好好留著你的眼睛。”


  血水和著淚水往下滴落,“奴才必定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春雨沒再看他,從懷裏掏出娟子擦了擦手,也朝著昆華宮趕去。”


  彼時,宮華宮中——


  夏櫻一進宮華宮便去找被淳於夢娜帶回來那個漁家女。


  她見過她的,在那個傳言有白衣白發殺人魔鬼的荒山上,她曾遇見過她。


  百裏鳳燁一直跟在夏櫻身後,不由地問道,“阿櫻,你為何走的這麽匆忙?”


  言簡意賅地將情況告訴了百裏鳳燁,夏櫻歎息了一聲,“我總覺得……她好像認識我,而且……她不喜歡我!可我又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見著過他。”


  百裏鳳燁鳳目半眯,眼珠子前前後後轉了幾圈,便突然歎息了一聲。


  “怎麽了?”夏櫻回頭去瞧百裏鳳燁,“好好地你歎什麽氣。”


  “適才在戲台上,鳳燁瞧見淳於夢娜身邊的人提高離場,想來……那女子怕早已經不在這宮裏了。”百裏鳳燁走在夏櫻身邊,“鳳燁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夢娜皇後的到來,恐是禍非福啊!”


  夏櫻心裏打了一個咯噔,她也有這樣的預感,“是麽?百裏鳳燁,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啊!”夏櫻的聲音那麽低沉。


  看著那玄衣女子的身影有些消瘦,百裏鳳燁止不住地扣住她的肩頭,“阿櫻,莫怕……有鳳燁一直在!”


  他的聲音那麽溫和,卻也那麽堅定,柔柔地鑽進耳朵裏,下一個瞬間便在你的身體裏波濤洶湧般的翻滾起來,恨不得把你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起來!


  可是……他又明明那麽淺然安和,他明明不是要讓你顫動莫名!


  夏櫻聽著那樣的言語,心裏乍暖,鼻尖竟有些泛酸,是的,有他啊!

  有那麽一瞬間,百裏鳳燁似乎在夏櫻的眼裏看到些讓他心跳的眼神,然而,他要再看見那抹目光之時,她已經如同小鹿一般地逃開了!

  一路走去,再也無話!


  淳於夢娜讓武百濟將那漁女綁在了昆華宮最不顯眼的房閣內……


  果然,到了門口,推門而放,那裏……哪還有人的影子!地板上也隻留下一段被割破了的麻繩,想是之前綁在那漁女手上的。


  夏櫻皺了皺眉頭。還沒開口,梅月便匆匆跑了進來,因著跑的太急,一下子便撞在了夏櫻的身上。


  “怎麽了?”夏櫻看清是梅月,不由的搖了搖頭,唇邊卻帶了幾分笑意,“頭上都是汗水……跟到這裏。讓你吃苦了。”


  梅月是個管不住眼淚的。眨眨眼睛便掉下淚水,“小姐,你真好!”邊說著邊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後才道,“漁傾歌已經被武百濟帶走了,他到昆華宮是我開的門。”


  漁傾歌被提走也是意料中事,早被百裏鳳燁猜了個正著。夏櫻也覺著有什麽特別的。


  傾歌……漁傾歌?一個小小的漁女又怎麽敢用淳於傾歌的名字,況且。一個卑微的漁女又怎麽會與高貴的夢娜皇後有所聯係?


  夏櫻隻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帶走便帶走吧!”夏櫻一邊給梅月順著氣,一邊看見百裏鳳燁,“北冥玉的事。也差不多到了解底時了。”


  “可不是!”百裏鳳燁薄唇半抿,淡笑起來,那一身紅衣襯著這樣的笑。竟果然絕代風華,“與它有關的人和物都集中到一起了。也差不多了!”頓了頓,百裏鳳燁的目光停在了一棵隻剩下枯枝的梅樹上,“便連這昆華宮和景淵的秘密怕也能跟著一起浮出水麵。”


  聽見梅易之的名字,夏櫻不由的想到了死不瞑目的梅答應……


  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卻連原因也不知曉,便這麽不見了……


  夏櫻覺得景楓的手段毒辣,轉而又覺得自己亦是與景楓同樣的人。苦笑了一聲,夏櫻搖頭,有些事,她隻有一往無前,絕對不可中途回首……


  那樣的傷春悲秋,那樣的柔軟心腸從來不是她能夠擁有的,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去緬懷沾了血的雙手。


  百裏鳳燁安靜地看著夏櫻的側臉,一雙鳳目裏,唯有那抹玄色奪目到讓天地失色,從來……隻要有她的地方,他百裏鳳燁的目光裏便隻有一種顏色,旁的事物在她身邊,連點綴的資格也沒有。


  梅月呆呆地看著這兩個人,眸子裏也淌出了柔情……


  小姐這樣的人,真的不適合沐煜那樣的人,能與她並肩的,隻有百裏鳳燁!


  他能陪著她共同進退,可沐煜的身子卻隻會拖累小姐;他能陪著她指點江山,他也能擋在她的身前,事事為她;他能與她彼此共謀,無論是浴血還是焚身,他會義無反顧地陪著她。


  有這麽一瞬間,梅月突然就希望……沐煜不要再出現了。


  如果……


  梅月有些邪惡地想著,如果沐煜真的死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再也不要被她找到,那該多好……


  這樣的話,天長日久,有的是時間,總有一天,這一身火紅的男子,會把自己和夏櫻都燃燒起來,生生世世浴火融骨,再也不分開。


  真的,那個人再不也不要出現了吧!梅月將手握在胸口,低低地祈禱起來。


  梅月這會兒的喘息已經平複下來了,夏櫻將手從她的背上抽開。


  “小姐……歐陽先生還是沒有任何一點蹤跡。”梅月緊緊地皺著眉頭,“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好像突然從天地間消失了一般。”


  聽梅月這麽一說,百裏鳳燁和夏櫻對望了一眼,各自陷入了沉思。


  “從夢娜皇後到了之後,便再沒有歐陽先生的消息了。”梅月對著手指,“我們找不到她,連景楓帝也找不以他,前兒我還聽別的宮女說歐陽先生可能順著宮裏的水井遊走了。”


  宮裏的水路是活水,但要順水離開,怎麽也得浮下去八十來米,連百裏鳳燁內力充沛時也沒辦法沉到那麽深的水裏,更何況是歐陽逸仙了……


  這念頭一轉,百裏鳳燁突又想起歐陽逸仙所謂的“怪病”,倒又不敢肯定了,這個人畢竟渾身是謎,連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百裏鳳燁也難以猜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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