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斷枝上的桃花
初上高中，開學那放學後，牧澤瞥了一眼校門口緩緩駛來的黑色商務車，往家的方向走去。
盡管是初次戴黑框眼鏡，但他還是比較滿意這次的成果的。
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不起眼的麵容，呆滯的眼神，略微拘謹的動作，將四眼仔的木訥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他還是有不滿意的地方，比如那自我介紹的部分，吸引了一部分目光，讓他有些難受。
不過幸好的是前麵自我介紹的一個人是個帥哥……吧？叫什麽…秦來著？他思忖了一下沒想起來就沒深思了，畢竟他沒怎麽在意。
還好的是他出色的長相和溫和的氣質幫我吸睛不少，分走了一些視線，引起女生抑製不住的討論也讓我少了幾句介紹，他這樣欣慰的想到。
對女生而已，顏值即正義的看法亙古不變。明悟這個道理的牧澤同時知曉了看殺衛玠的典故，這讓他對相貌產生了一股危機感，也讓他更堅定了遮掩的決心。
以上——全是心口如一的挑剔主義者的看法。
牧澤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十幾米處的一條斑馬線和其上的一段坡道，步伐漸緩，省力什麽的從走路開始修行，他很好的做到這一點。
旋即，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聽上去似乎有些慌張無措的感覺。
循聲望去，嬌俏的可人兒展露眼前，澄澈的眼眸讓牧澤頓時想到了秋水這個詞。
她的蓮步踩在漸漸昏暗的光暉兀自灑落的人行道上，標準的鵝蛋臉在光線映照下，似仙如夢。
即使是見過青梅竹馬的麵容還有與牧歆朝昔相處的牧澤也失神了幾秒。
她的神色有些慌張，似乎想要躲避什麽，但後麵空無一人，讓牧澤心裏微異，掃了一眼便沒再繼續看了，麵上依舊平淡。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擦肩而過，最後漸行漸遠。
牧澤的麵容並沒有什麽變化，不經意間抬眸，坡道的最上方行來了一輛單車，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單單隻是因為花哨的顏色，還有其他的因素，牧澤在網上看見過這樣的單車。
中文比較準確的法叫做“固定齒輪自行車”，通俗一點叫做——“死飛”。
一般而言，“死飛”的駕駛者都有很強的專業性，掌握絢麗、眼花繚亂讓人驚歎不已的控製技巧。
在坡道上展現讓人讚不絕口的滑行應該隻是玩意，牧澤以為會看到這些，但也僅僅隻是以為。
當牧澤看著那輛單車如脫韁的野馬般橫衝直下的時候，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太對勁。
視線移向那位不知何時走在斑馬線中途，似乎被這情形嚇懵了站著不動的女生時，不假思索的牧澤頓時衝了過去。
一輛急速下坡的單車，一位正在狂奔的少年。
時間在緩慢卻堅定的流逝，黃昏的光線照射下，地麵上顯現出兩人交錯在一起拉長了的影子。
刹那，交錯之後，影子隨之分離。
他推開了那位呆愣在原地的少女，之後——他住了三院，身上輕微骨折。
……
……
秋水韻的鼻翼翕動，嘴角翹起的弧度讓人心顫，嬌俏臉上綻現紅暈，盛放格外柔美的桃花頃刻間黯然失色。
蔥白手指拈著遮在自己麵前的纖細枝條，卻不用力，心翼翼的捏著，生怕折了枝，目光定定凝視著其上的一朵桃花。
牧澤已經站起了身，腰背不自覺的佝僂，沒怎麽拍灰塵，因為髒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秋水韻…”他的聲音有些幹澀，因為沒怎麽叫過她的名字。聲音中充斥著的不確切，就像是記不清名字而疑惑出聲喊道的同班同學。
“嗯？”秋水韻疑惑一聲，看向了他，手指依舊拈著枝條。
牧澤的表情漸漸趨於平靜，類似於古井無波的感覺。
“你應該還記得那次事故吧？”雖然是疑問句，卻莫名的有確定感。
秋水韻微愣，旋即用力的點點頭，如秋水的眼眸流溢出的感激顯而易見。
見到這份感激，牧澤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救下你隻是偶然而已，我不會因為是你才選擇去救，無論當時在我麵前的是哪一個？”
“無關要緊的人也好，動物也好，我隻是因為距離剛好來得及，時間剛好趕得上，基於這些因素我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他的話語很輕，似乎一陣風便能輕而易舉的吹散，但沒有絲毫滯頓，反而透露出了宛如長在石縫裏草般的堅韌。
秋水韻眨了一下撲閃的眼睛，拈著枝條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嘴微張，表情有些疑惑不解，像是聽見了什麽難懂的話語。
半晌，她軟糯的聲音帶著些許掩飾不了的驚慌，“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呢!”
牧澤繼續平靜地輕語訴：“若是因此而注意到我一個人，而為此感到自責、不安或是同情的話，那麽你其實沒必要介意這些。”
著這些，牧澤有些明白當時千陌拒絕成為自己朋友的心情了。
這種輕易就能得到的溫柔同情，那麽也會輕易的失去。
更何況，這種因為同情、不安或是介意而產生的溫柔。
如果…如果真相是殘酷的話，那麽謊言就是溫柔的吧？所以——那份溫柔就是謊言。（標注：春物）
“要是因為介意而對我溫柔的話，那麽請別這樣了好嗎？”牧澤請求的語氣更像是陳述著某種事實！
繼續自我欺騙陷入那份溫柔夢鄉，終究會有醒來的那一，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醒來的越晚，那麽痛苦也就越深。
牧澤不自覺的回想起過往，更加堅定了這種想法。
秋水韻漆黑的眼珠微微顫動，緊抿的唇張了張，兩瓣上下唇卻莫名喪失了些許紅潤。
“啪嗒”一聲脆響！
她懵懂的視線掃向被自己無意識折斷的細枝，沒有任何阻隔的落下，散落在泥土上的片片桃花瓣和斷枝上的一朵桃花，看上去沒有什麽不妥。
秋水韻卻輕語呢喃：“不該是這樣子的……”
落在地上斷枝上的桃花喻示著的是終焉還是新生？襲來的清風似乎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