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虛假與自大
語言是產生誤解的根源。但其實並不用強求去澄清這種誤解，有時候笨拙的表現反倒會越抹越黑，然而——
牧澤回過神來，眼神複雜的看著千陌，卻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道：“你理解錯了！我不是gay！”
千陌奇怪的問道：“那你你關注我的意思是什麽？除了你是gay，還能怎麽解釋？”
牧澤一聲輕歎，內心百感交集，連帶著歎息也是意味深長，大抵玩遊戲的時候，帶不動隊友的惆悵心情便是如此。
“我隻是想——”牧澤怔怔看著千陌漸漸冷漠的眼神，沒有再繼續下去，因為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你不的話，就讓我先……”見牧澤沒有開口的意思，千陌先開口了，道：“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你先前的那番話的意思，既然你打聽過我的消息，那麽你應該了解我的一些處境。”
見他定定看著自己，牧澤便點頭示意了解。
“或許是心善，或者是好奇，亦或是同情，我對於你的心情大概了解一些，但是我的處境決定了我沒工夫陪你玩那種你樂於施舍我假裝感激的遊戲。”
“在酒吧裏兼職，不是我所願，但是卻是我不得不做的，因為——”千陌垂下頭，語氣有些艱澀，“我沒錢，柳姨心善，已經把我家的許多租金減免了許多，若不是我強硬要求，她甚至不打算收我的租金。”
“這次的學費已經是她幫我墊付的，為此我選擇在她的奶茶店免費兼職，盡管她還是會給我工資。而我的父親——”
提及他，因為低著頭的緣故，牧澤並看不見千陌的眼眸閃過一絲痛恨。
他語氣努力平淡的道：“並不怎麽履行監護人的責任，所以，我能靠的隻有自己。如果——”
“如果你是因為這些想要幫助我的話，那麽，請你不要出去，不要來探究我，好嗎？”
聞言，牧澤決定出那句話，黯淡的眼神漸漸明亮，低沉的語氣盡管晦澀但還是聽出些許堅定的意味。
“我隻是——想成為你的朋友，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朋友？”千陌咀嚼著這個詞，思忖良久。
然後慢慢抬起頭，臉上逐漸浮現靦腆羞澀的笑容，用著愉悅輕鬆的語氣，道：“我已經有了啊！那幫和我關係好的女生呐！”
這番表情多像是得到夢寐以求的玩具而心滿意足的孩，但牧澤卻聽出了他潛藏在其中的意思——我的朋友名額已經滿了啊！
“不是的，朋友之間不是那樣的，友情不是那樣的——”牧澤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直白的道：“你隻是享受那種被女生包圍的氣氛，或許是因為你母親早逝的理由，但那隻是單方麵的迎合和討好，並不是真的，隻是虛假的，隻是一戳就破的氣泡而已。”
千陌臉上的笑容驟然僵硬，旋即化為被拆穿的冷漠，道：“虛假的又如何？你都知道我是享受這種氣氛，那麽我管它真假！而且——”
千陌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眸裏的冷光卻透射出來，道：“這隻是你的自以為是，難道你以為你的友情便是真實的嗎？你不覺得你很自大嗎？”
牧澤微怔，他的話語猶如晨鍾暮鼓響徹在他的腦海裏，然後回蕩，久久不能平息。
“你善於偽裝，也很厲害，所以你能簡單看破我的偽裝，而我——”千陌有些自嘲的道：“卻以為你就像是表麵上那般低調不起眼，甚至是木訥敦厚。”
“我不善於看人，尤其是同性，而對於異性，在成為戀人之前，或多或少雙方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這種距離能讓我在享受的同時保持清醒。”
他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道：“如果你想要成為我的朋友，那麽性別上就決定成敗了。”
牧澤聽著他認真的這番話，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另外，以防你再來探究我，我再直白告訴你，我挺討厭你的！我其實並不喜歡四眼仔和胖子——”
或許千陌認為自己的太過絕對，反省了一會兒，於是聲明道：“女生除外！”
牧澤表情微微有些異樣，這些他早就知道了，那麽千陌這番話的原因是什麽？
千陌給出了答案，道：“不喜歡你的緣由是因為看見你會讓我想起以前的自己，以前我也是像你這樣******的，不過——”
千陌想了一下，道：“比你戴眼鏡要好看一些。”
這些是重點嗎？牧澤表情微僵。
“我不喜歡胖子的緣由就很簡單了。”千陌的語氣有些低沉，“因為我曾經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個胖子！”
牧澤注意到了曾經這個詞，曾經呐？曾經——自己又是怎樣？
“告訴你這些，如果你還打算繼續探究我的情況，我就不得不懷疑你的險惡用心了。另外——”
千陌豎起一根手指，高聲宣告道：“現在的我最不忌憚的就是用險惡用心去猜忌別人！”
牧澤感到這句話莫名熟悉。
“對你這些隻是因為欠你那時候告訴我學校不禁止兼職的人情，雖然兩個都是你罷了。”
牧澤卻忍不住的問道：“那0塊錢的人情呢？”
千陌的表情微僵，沉默了一會兒，：“所以我沒有怎麽威脅你，在酒吧兼職的我，打架其實蠻厲害的！”
他亮了亮拳頭，似乎真的是這樣，但看上去軟綿白皙的拳頭很讓人懷疑其真實性。
“我認為你是溫柔善良的人，所以在那次物理課上，我曾經勸你不要做溫柔善良的人，但現在我希望你一直是——”
千陌歎了口氣，轉身就走，向後揮手卻不是再見，而是高聲的了一句：“不要把我的事告訴任何人，不然我之後，一定會來揍你一頓！”
牧澤在他走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挑剔主義者的我果然很難交朋友呐！或許在別人看來，這種挑剔是自大狂妄，但其實隻是因為渴望真誠而自我保護的一種行為罷了。”
他其實對自己看的很透徹，從上衣的口袋拿出黑框眼鏡，擦拭之後戴上，表情再次變得木訥。
牧澤沒有選擇千陌走的方向，因為那是去往教學樓的道路，而他——是要去食堂。
他雙手插兜，腰背依舊微微佝僂，寒風中，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腦海裏自嘲的想到：“這連形同陌路都算不上吧！因為根本就沒有熟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