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吝嗇
如果人生能重來，那麽自己還會不會推開那扇門呢？
牧澤抱著這樣的疑惑，佝僂著背走進了教室，然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輕舒了一口氣。
本來就呆滯的眼睛更顯無神，還時不時的打著哈欠，因為黑框眼鏡的遮掩，倒是看不見那黑眼圈，不過也沒人會注意到這一點……
回望過去是一件讓人糾結、羞恥的恨不得死去的事情，展望未來又會讓自己感到焦躁和迷惘，所以，活在當下，這就成了挑剔主義者唯一的選擇。（感謝大老師！）
沒有繼續思忖那個問題，牧澤木訥的麵容注視著身旁還在酣睡的千陌。
恩，看得出睡得很舒暢和安詳，舒展的眉目之中不僅證明了他麵孔的清秀，還明了他鬆懈的狀態。
“酒吧兼職一定很辛苦吧！”牧澤這樣想到。
但想到辛苦這個詞，不由得聯想到自己昨晚被訓誡時的不堪和罰寫兩千字檢討的淒慘。
夜裏挑燈寫檢討，夢回牧歆嬌叱音。大概就是這樣——
“用做飯來威脅真有妹妹的風格，很輕易就能抓住自己的死穴呢……”牧澤腹誹，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選擇趴在桌子上補覺。
等醒來的時候，第一節課已經上了0分鍾，這就是在最後一排的好處，既不受同學們的關注，也不受老師的重視。
若是前方還有一個寬厚的能遮掩住你的背影，那便更好了，睡覺什麽的簡直不要太方便。
牧澤微微挺起身子，從包裏拿出課本，根據老師講解的內容很輕易的就翻到那一頁的知識點，牧澤暗暗得意，這就是每都會預習的好處。
當然，這也是因為沒有朋友的緣故，若是有朋友的話，一起開黑打遊戲或者聊之類的，哪裏有時間去學習？
牧澤的目光雖然注視著前方，似乎認真聽講的模樣，但卻用餘光微微打量著千陌。
幡然醒悟是一回事，動手去做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君不見那麽多人立下fg，然後被赤裸裸的打臉的又是哪些人。
當初立下fg時，那番真切實意、咬牙切齒，絕對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勢，但後麵自己打自己臉時的尷尬就隻有自行領會了。
牧澤現在才不會做這種事呢！恩，對，就是現在，不要計較過去。
千陌看起來比牧澤還認真，不不不，就是比牧澤認真，直挺的腰背就已經把牧澤比了下去。
再加上那清秀臉龐上浮現的堅毅，實在讓牧澤佩服，晚上在酒吧兼職，早上還能精神奕奕的聽講。
牧澤可是通宵玩遊戲的話，第二絕對是昏昏沉沉的狀態，當然，這樣的他會被牧歆輕易看出，然後就是叱責和威脅。
什麽“熬夜對皮膚不好”、“影響視力”、“再有下次就不做你的飯了”、“再有下次就告訴爸媽”之類的。
或許千陌感應到了有人注視自己，朝牧澤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後看見牧澤聚精會神記筆記的模樣，就收回了目光。
牧澤停下了筆，心裏一歎，“有些敏感呢？那我該怎麽做呢？”
……
或許在食堂午餐的時候是一個機會。
再次冷眼旁觀千陌的拙劣演技，這次他甚至沒有什麽掩飾的意味。
千陌眉梢低垂，連笑容都斂去了，直白道：“我沒有錢。”然後就是眼巴巴的盯著牧澤。
“喂喂喂，這理直氣壯、腰背挺直的模樣，那麽不加以掩飾好嗎？至少讓我心裏假裝不知道，感受那一絲慰藉K？”牧澤腹誹，然後默默的用手機掃描二維碼支付。
兩人端好飯菜走到食堂角落中對立而坐，出於好奇，牧澤試探的問道：“你真的沒有錢？”
千陌吞咽嘴裏的飯菜，然後解釋道：“沒帶——”
未等牧澤詢問緣由，隻聽見千陌嘀咕道：“有免費的飯票還帶錢幹嘛？”
牧澤感到心裏一痛，不由得道：“喂喂，這麽光明正大的在本人麵前好嗎？”
千陌靦腆的笑笑，但牧澤在這麽近的距離可以清晰的看見他臉上並沒有一絲紅潤。
“我隻是在用事實告訴你，不要做溫柔善良的人，容易被人欺負？”
“那你意思是，我以後可以不用當你飯票了？我可一直被你欺負欸？”牧澤反唇道。
“不一樣！”
牧澤剛想問哪裏不一樣，千陌麵色鄭重的解釋道：“我以後會還你的。”
“以後是什麽時候？”牧澤下意識的問道。
“以後當然是有錢的時候——”千陌回答的理所當然。
牧澤沉默了下去，沒有詢問他什麽時候有錢，若是有錢的話，幹嘛還會選擇兼職，尤其是在許多人眼中衣食無憂的中學生群體而言。
而且即使是在昨夜在酒吧兼職，依然沒錢，一般對學生而言，兼職應該是當結算。
但這裏似乎有些異樣，聯想到他父親似乎喝酒賭博，牧澤便沉默了下去。
兩人默默無言的吃完飯，千陌接過牧澤遞來的紙巾，擦拭之後，非常認真的道：“這三的飯錢我會還給你的，一共是7塊錢，過幾就給你……”
起身欲走，牧澤叫住了他，“等一下！”
千陌怔住，然後道：“不用客氣，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不不不——”牧澤搖頭，認真的道：“應該是0塊，昨的那瓶飲料錢我就少收你一塊，算作0好了。”
“——”
無法領會千陌當時古怪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麽，但牧澤暗忖道：“應該是感激吧！畢竟我沒讓他欠我人情。”
對於內心敏感且堅毅的人而言，欠人人情可是很重要的事呢！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什麽的，大多形容的就是他們。
恩？你在想什麽？挑剔主義者才不會吝嗇呐！
推開文學社的大門，這次沒有兩人的注視，但莫名的感到氣氛凝重。
牧澤默默的不發出什麽聲響，坐下掏出手機，集中視線在上麵，但——卻看不進去什麽字眼。
“牧澤同學昨是發生了什麽嗎?今早上好像看見你在打瞌睡欸？”
軟軟糯糯的聲音就像是一泓清泉汨汨流淌進心田，腦海裏的胡思亂想立即停止，內心莫名的束縛也減輕了些。
牧澤抬起頭注視著秋水韻的眼神，雖然眼神交匯時，猶如蜻蜓點水，一沾即逝，但牧澤還是注意到了她的那抹關切和羞澀。
旁邊的蘇慕雪盡管眼眸低垂，但纖纖細手卻不自覺的撥弄著肩邊的秀發。
“沒發生什麽，隻是不心惹惱了妹妹，發生了一些事故。”牧澤麵容木訥的道。
完，牧澤似乎聽見有人輕舒了一口氣。蘇慕雪撥弄發絲的柔夷，開始垂下翻動書籍，然後放置在書邊。
“欸？是嗎？”秋水韻的視線也集中在了書籍上，似乎隻是像往昔那般普通的詢問。
這間文學社變得安靜，卻並不寂靜，蘇慕雪翻動書頁的聲音，秋水韻無意識的呢喃輕噫像是在訴著一成不變的社團活動。
在日常中，一成不變才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