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傳說中的情比堅金
“是你。”
鳳傾顏訝異,來人並非別人,就是她在竹林所見過的那位。
他緩步走來,一襲月牙長袍,如月華漸落。
他唯露出的右眼,亦如初見,透著一種淺淺的悲傷,淺卻能牽動人心。
“玄崢。”
耳邊傳來異樣的聲音。
男子凝眸,語調淡若鏡湖,“我有事問你。”
“巫山的事?”
“嗯。”
簡短的對話後,兩人有一瞬間的沉寂。
終於,纏在她腰際的手,緩緩的收回去,她雖然看不到後方的情況,但聽到了腳步聲。
她連忙笑語嫣然道:“那個美人啊,你叫玄崢是吧,我是帝曜的妃子,咱們見過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勞駕你伸個援手,幫我把穴解了……喂,你啥意思啊你,還沒給咱解穴呢,喂,你們兩個王八蛋,回來。”
嗖。
也不知道是她的喊聲起了作用,還是如何,就在她快要氣噎的時候,一顆小石子,猛然飛射而來,落在了她身上,就是這力度,就不用講了,差點沒把她給打斷氣。
她轉身中,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但怒歸怒,她卻沒傻到去追,更多的還是危機感。
這次算是給她提了個醒,她這個冒牌貨,要是再繼續留下去,遲早完蛋。
“不行,得多弄點錢,早點閃人。”
揉揉‘傷痕累累’的腰際,她不再停滯,調頭直奔寧心殿。
殿中。
此時分外安靜,帝曜的下方跪著一名年輕男子,二十五歲上下,劍眉如飛,輪廓堅毅。
他就跪在正中間,赤果著上半身,背上背著一根根的荊條。
長滿刺的荊條,早已刺破了他古銅色的肌膚,血痕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竟然做了,又來負荊請罪,聽起來有些可笑。
實則,並不可笑。
風南國左凡,左太尉,誰不知道?世代忠烈,一身的鐵骨錚錚,一身的忠肝義膽,是寧可家破人亡,也要護帝曜周全的人,他會背叛,說出來都很難令人相信,但又實實在在的落了名,這事才是最奇怪的。
“給朕一個理由。”
帝曜聲音有些生冷,這種重複的詢問,起碼已經是第十次。
左凡依舊未語,隻是低垂著頭顱,眼簾浮過的陰影,掩去了他所有神色。
“左太尉。”
久了,福公公也忍不住喊他。
他是帝曜的貼身太監,也是內務府總管,自然有很多事要處理,不會一直跟著帝曜。
回來知道這些事後,他也如帝曜一樣,不敢相信。
他不信他會背叛。
絕不信。
“左太尉,你就說句話吧,有什麽事,皇上會為你做主的。”
“左太尉,你不要這麽固執行不行?你要知道太尉一職,可是皇上費很大力才給你爭取下來的,你可不能辜負皇上的期望啊,你說句話行嗎?”
“臣,無話可說。”
聽著福公公的苦口婆心,嘴唇顫抖了兩下,左凡終是出聲。
這聲,讓福公公差點氣岔,他就不明白了,究竟有什麽不可說,非要如此。
他正待再說點什麽,外麵突然傳來了吵鬧聲。
“放肆,什麽事吵吵嚷嚷的,難道不知道寧心殿禁止大聲喧嘩嗎?反……”
反字還在唇邊打旋,一道更加高昂的聲音,頓時響起。
順帶飄來的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皇上啊,您實在太狠心了,臣妾為您得罪了那麽多人,都生死兩茫茫了,皇上竟然一點安慰都不給臣妾,臣妾傷心了,臣妾絕望了,臣妾生無可戀了。”喊得叫一個悲切,簡直是在嚎了,翹長的睫毛,撲扇中,還很好的落下了幾顆水珠。
“怎麽又是你。”福公公眼睛驟瞪。
“嗚嗚嗚,皇上不愛臣妾了,皇上不疼臣妾了,臣妾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鳳傾顏壓根沒就甩福公公,一個勁的嚎,不單嚎,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抽出一根短帶勒自己脖子,一邊還在大喊,“臣妾心痛了,臣妾黯然了,臣妾世界灰暗了。”
“臣妾深深的難過了,臣妾心灰意冷了。”
“臣妾不活了。”
鳳傾顏的大喊,那是一疊比一疊高,一疊比一疊快,詞句還不帶重複的。
福公公完全插不上嘴,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是唱哪出?
左凡也轉了頭,眼底流轉過一絲怪異。
唯有帝曜沒有動靜,隻是看著她的表演,一雙狹長的鳳眸,眯起間,意味難明。
時間久了,她也疑惑了,那啥,劇本不是這樣演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女人的絕招,按常理,對方要麽暴跳如雷,要麽無可奈何,最差也會說兩句話,可這人咋地就沒點反應?不正常啊。
“皇上,臣妾真不活了。”微頓了下,她拿眼瞅他。
“朕不等著麽。”
這一句犀利,直接把鳳傾顏給噎到了。
瞅了瞅手中的短帶,她終是丟了,“臣妾覺得吧,還是不死了,皇上放心,臣妾決定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等皇上,就算皇上把臣妾拖出去,明天、後天、萬後天,臣妾還來,臣妾一定會等到皇上‘回心轉意’。”
麻痹的。
她倒要看看,誰更不要臉,誰更耗得起。
咱不走了。
“你……”
尼瑪,這哪是一國貴妃,這根本就市井無賴啊。
福公公瞪大老眼,抖手指著她,吐不出一句話。
“老福,不用管她,去做你該做的事。”
這來來回回,他算是徹底明白了,要是跟她製氣,你就輸了。
再說,她隻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他又何必跟一顆棋子製氣?
眼底掠過一絲冷徹,帝曜展開了奏折,來批閱。
終究,他還是介意那件事。
“可皇上……”
“去。”
“是。”
福公公終是退去,但走時,還是忍不住看了鳳傾顏一眼,眼底深處更多是繁雜。
見這老太監的走人,鳳傾顏斜睨了一眼帝妖孽,撇嘴中,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男子。
她伸手撮他,“喂,你叫啥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恰好,她的手就撮在他的胸口。
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左凡身軀驟僵,剛毅的俊容急速的飛過一絲異樣的緋。
“咦,你居然臉紅了,你不會是第一次被女人碰吧?”
初哥她見過不少,還真沒見過初成這樣的。
眸子一轉,一計頓起,她笑吟吟的坐了過去,“看你這樣是在負荊請罪吧?你犯啥事了?要不要本宮幫你?隻要你給一小點報酬就好,怎樣?”
說著,就欲伸手搭上他肩膀,左凡卻是大驚失色,快速的移開了一步,“請鳳貴妃自重。”
“自重?本宮很自重啊,你覺得本宮不自重嗎?那這樣呢?”
鳳傾顏貌似無辜的眨了眨眼,風情的一個側身,嬌軀順勢往男子身上靠去。
這一下子,可把左凡嚇得不輕,豁地起了身,卻見她還要過來,他臉都綠了。
她可是皇上的女人,要是被她貼到身上,哪還了得?
於禮不合。
於禮不合啊。
“皇上,臣先告退。”
說完,他當機立斷,調頭就走。
“哎哎,親愛的,你怎麽走了啊,咱再聊聊嘛。”
一聲親愛的,差點沒讓左凡歪腳,卻也走得更快,近乎已經是在逃。
鳳傾顏樂了。
“可玩夠了?”
帝曜終於抬頭,眸似幽潭,深邃難明。
鳳傾顏轉回頭,露出一排貝齒,“親愛的皇上,您老人家是準備跟臣妾好好談談麽?”
話間若有深意。
“你記不記得朕說過,你要是再不知檢點,朕就剁了你。”
“您老大,您說了算,您想剁就剁唄。”
鳳傾顏光棍的聳肩。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搏命。
這一次,她賭了。
她還真不信,那麽幾次都沒殺她,會因為這麽點事而動手。
哼。
想賴債,門都沒有。
睿智如帝曜,哪能不明白她怎麽想?
這是一場博弈,也是一場試探,比的就是誰更狠,探的就是他的底線。
唇角微勾,帝曜也不批閱奏折了,整個身軀靠往椅背,姿態閑定,他就是不給又如何?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再開口。
隻是空氣中,隱隱的有種看不見的硝煙,在緩緩彌漫,在緩緩升騰。
“哈哈,三哥,我可聽說了,你們情比堅金,聯合擺了那老妖婆一道,這是天大的喜……”
喜字還在嘴邊回旋,帝雲祁邁步進來,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弄怔了,好半會兒才回過神。
瞅了瞅坐在地上的鳳傾顏,再看了看不動如鬆的帝曜,他奇異了。
“你們在這是幹嗎?”
他的詢問,注定得不到回答,兩人完全不甩他。
帝雲祁隱隱的感覺到一種火花在四濺,怎麽瞧,他都感覺不到傳說中的‘情比堅金’。
未必另有隱情?
“咳,那個打擾一下……”
他輕咳一聲,想要詢問他們怎麽了,卻話沒完,兩道聲音就把他喝了回去。
“閉嘴。”
兩人依舊未動,對視中,煙火味更濃。
“我隻是想說……”
“閉嘴。”
“我還沒說呢。”
這次兩人沒開口,隻是那眼神叫一個危險,而且仍然那麽的默契十足,帝雲祁凝噎了。
好吧。
他閉嘴。
想想,帝雲祁坐到了一邊。
然,才坐下去,一名小太監便匆匆的奔來,臉上滿是焦急。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