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換生
空曠的大殿內,原本觥籌交錯的美酒夜光杯此時已經被人撤去。
鍾離的身子卑微的跪在空空蕩蕩的大殿裏,高高在上的長公主高坐王位,細細打量著這位前宮女。
“流光,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鍾離的身子聞言,根本沒給鍾離反抗的機會,直接低下了頭,“奴婢跟在長公主身邊已經有七年了。”
“七年了啊!也是,你如今早已經不是那個隻知道吃好吃的貪嘴丫頭了,好女孩總是要長大了,到了被人娶回家的年紀。”
鍾離這具身體的主人,很快的表示出自己的忠心,這讓在她體內的鍾離十分納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身體怎麽不聽她使喚了?
這身體不是已經被她給占領了嗎?
怎麽這會兒會出現一個掌控全局的人?
是這身體的主人還沒有走遠?
還是她壓根兒就沒有離開?
不管是上述哪種情形,鍾離知道自己目前的困境就是趕緊出了這女子的身子,不能被困在這裏。
很快長公主給自己忠心的小侍女布置了任務,監視那位打了勝仗的王將軍,最好是拿到他叛國的證據。
流光,也就是鍾離這具身子的主人,恭敬的接過了這一神聖的使命。
從此以後,一位從長公主府出來的小宮女成為了大將軍王-王禕的妻子。
兩人也算是琴瑟和鳴的過了一段日子,如果沒有長公主的召喚的話,那流光是很不願意傷害自己現在的丈夫的。
還是那個大殿,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不過此時的公主胖了許多,身上的氣息也溫和了許多。
站在她身邊的還是那個提醒她別犯錯的零花姐姐,流光的目光在她身上瀏覽了一瞬就放到了長公主身上。
“流光見過長公主。”
“流光來了啊,快起來,讓我看看你,你最近過得還好嗎?”長公主溫和的問話,讓流光很是受用。
“回長公主的話,流光過得很好,多謝長公主賜婚。”
“恩,你過得好就行,我聽說你懷孕了是嗎?”
流光聞言,詫異的抬頭看了長公主一眼,她怎麽會這麽問?
是知道了什麽嗎?
流光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鍾離也在順間看向對方的肚子,那裏麵閃閃發光的亮著一團光。
鍾離驚聲尖叫,這東西就是胚胎了吧!
這麽小的一團,這位長公主要幹什麽?
鍾離努力的想要去翻閱這具身體的記憶,可是總被一層薄膜給隔絕在外,弄得她灰頭土臉的。
這也讓她更加地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被這身體的主人給發現了,這才會一直防著她。
這樣的情況也不無可能,但是這身體的主人也是奇怪,竟然並不排斥她的存在,反而是要讓她安安靜靜的看一場戲的感覺。
對此,鍾離覺得自己就是無聊的發毛了,也不想被人安排著看戲。
可是她這會兒是怎麽掙脫都掙脫不掉對方,就好像是兩個人的靈魂被綁定了一樣。
而這會兒她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長公主,對自己身體的主人為所欲為。
待流光被零花帶進一座廢棄的宮室時,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拉著零花的手不停的哀求,“零花姐姐,這是怎麽了?長公主怎麽突然要把我拘在宮裏?”
零花狠心的抽了抽手,沒有抽開,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流光,你放開我。”
“不,我不,零花姐姐你就告訴我吧,長公主要拿我做什麽?是不是要用我和孩子威脅王禕?”
零花嘲諷的看了她一眼,“你這才過了多久啊,竟然就愛上了那個王禕,你忘了長公主對你的吩咐了?”
“不,不····”流光真實的表演了一番眼淚與鼻涕齊飛的場景,看的有輕微潔癖的零花心內惡意滿滿。
“流光,你現在想說什麽都晚了。要我說你也是的,明知道長公主不喜歡那個王禕,你怎麽還能有了他的孩子呢?這不是明擺著給長公主送人頭呢嘛。”
流光這會兒也瘋了,“零花姐姐,你們這到底是說的什麽,我什麽時候懷孕了,我怎麽不知道?”
零花聽了,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流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劉嬤嬤都已經回來匯報過了,你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隻比那位晚了三個月,你自己不知道?”
一聽這話是劉嬤嬤說的,流光無力掙紮了,垂頭喪氣的呆坐在地上。
零花雖然見不得她為了一個注定會被人毀滅的男人迷失,但是卻也看不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安慰道:
“你也別怪劉嬤嬤心狠,是你自己忘了自己的使命,那個王將軍早晚都是長公主案上的魚肉,你怎麽能和他兩情相悅呢?就是長公主和那位,不也是見不得光嗎?她怎麽會允許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獲得幸福呢?你說你是不是真的隻長了個吃心眼?”
流光這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最後她問了一個問題,“那位出關了嗎?”
零花一聽這話,當即捂住她的嘴,“你想死啊,怎麽什麽話都敢問,真當自己是將軍夫人了!”
流光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拉開她的手,“反正我也要死了,就是最後放肆一下又怎麽樣?”
“嗬嗬嗬,行,你行,那你自己在這放肆吧,別連累上我就行,行了,事兒我已經給你說清楚了,至於你以後將會何去何從,那我就管不了了,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說完,扭身就走了,獨留流光一人待在這冷冰冰的宮室內。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每日裏會有一個老嬤嬤過來送上一日三餐,再多的就沒有了。
原本流光以為長公主會在幾天後就對自己下手,或者是逼著她做些對王禕不利的事來。
可是,一日、兩日、······
一月、兩月······
時間匆匆而逝,再沒有任何一人來過這裏,就連那位老嬤嬤也在某日消失不見了。
已經餓了三天的流光掙紮著走到院門口,死命的拍著厚重的大門,孤零零的響聲在這寂寥的院子裏是那樣的辛酸和絕望。
漸漸模糊的視線讓她知道自己就要這樣悄然逝去,也許這就是長公主的計謀,就是要讓她這麽孤寂的死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華麗的窗紗,匆忙地人群,流光還在那些人裏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流光。
流光見她醒了,擠開眾人來到她身邊,在她未開口之前,低聲把現在的情況給她說了一遍,“長公主今早早產了,你是被劉嬤嬤拉回來的,一會兒會有人過來喂你吃下一劑湯藥,你能不喝就不喝,知道嗎?”
流光一聽緊張的摸著自己的肚子,“長公主要我孩子的命嗎?為什麽?”
零花一掌拍在她的臉上,“你別管這些,讓你別喝你就別喝知道嗎?管它是什麽,你不喝就是了!”
流光趕緊點頭,這會兒已經有小宮女端著一碗泛著腥味的藥碗進來了。
零花緊緊的看了一眼流光就讓開了位置,這時已走過來一位老嬤嬤伸手端過藥碗就到了流光床前,“流光丫頭,是你報答長公主的時候了,趕緊的把這碗藥喝下去。”
流光拒絕不得,心裏急得不得了,難聞的腥臭味飄蕩在她的鼻腔裏,原本就空蕩蕩的胃裏一陣翻騰,“嘔~”
老嬤嬤氣的半死,直接讓開了去,指著旁邊的幾個小宮女,“你們幾個過來,幫咱們的將軍夫人喝下去。”
眼看著幾個小宮女就要動手,流光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推開她們就往外跑。
可惜,她低估了這些女人的力氣和她們的決心,她很快就被抓了回來,直接被按在地上,喝了那晚腥臭的苦藥。
“嘔~嘔~”一碗藥瞬間被人喂了下去,再沒人理會喪家之犬的流光,一個個走的遠遠的,等待著命運降臨的那一刻。
流光想要把那些喝下去的苦汁給吐出來,可是不知是怎麽搞得,任憑她怎麽扣嗓子眼,惡心的反胃,仍是沒有吐出來一滴的水兒。
她無力的躺在地上,任憑那沁涼的風吹進她絕望的眼裏。
很快,她就感覺到了痛苦,再沒有哪一種痛苦有這樣的難過,那一點一點的撕扯、剝離,讓她的神魂都害怕的顫抖。
可是她仍止不住他的離開,那個她連看一眼都沒有的幼小胎兒。
有人來拿走了那個肉團,血糊糊的,流光都沒看清楚,就被人抱走了。
流光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看到的畫麵就是一片血紅,而她的屍體是死不瞑目的。
很快有人發現了這一幕,有那心軟的小宮女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不過,很快在老嬤嬤不讚同的目光中收了回去,又變成了一個沒有情緒的木頭人。
很快,鍾離就發現了不對,因為她又一次掌握了對這個身體的主動權,但是她此時是一具屍體,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換句話說就是她除了平躺著享受人生之外,什麽也不能幹,也幹不了。
而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一次她親眼看見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輕飄飄的飄在了她的上方,痛苦的看了她一眼後,就衝了出去。
不用看,鍾離就知道她肯定是去找自己的孩子去了。
鍾離想也沒想神識直接就跟了過去,而在外麵根本沒用流光怎麽找,她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個孩兒,那個血團一樣的肉團。
此時的他正被人抱在手裏,虔誠的放進了一個八卦圖裏。
鍾離一掃這個圖案,腦海中就自動蹦出了一個名字——‘換生’。
這是龍族的一個秘法,為的是為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兒尋找一個替身,度過一切苦厄。
此時流光生的那個孩子,就是一替身,而他所代替的人應該就是長公主那還沒有生下來的孩子。
這樣的情況是鍾離所沒有想到的,她不知道流光知不知道這個陣法的作用,但是她卻覺得這個法子實在是太過陰損了,實在有傷陰德。
很快的,流光就做出了反擊,她雖然不知道這個陣法的作用是什麽。
但是她的心會痛,此時僅是靈魂體的她對於天地規則更是敏感,那惡意森森的陣法讓她驚怒不定。
當她不管不顧的撲向那個陣法的時候,一陣強風瞬間打散了她的靈魂,然後鍾離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那是,威脅她的那位前輩,此時的他很是稚嫩,完全沒有之前所見的威嚴。
外麵的人一見到他,紛紛下跪,口中喊著,“南皇萬歲!”
流光也在這時看到了他,那想要反抗的心,在他的一個眼神下瞬間被打散,隻顫抖的跪坐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著。
南無一眼就鎖定了,已經靈魂出竅的流光,對上她傷心絕望的眼神,他也很愧疚,張了張嘴,又覺得此時再說些什麽也是無力,索性就什麽也不說了。
直接登上那座高台,坐在陣法的中央,在自己的食指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順著陣法圖案遊走。
很快,那道血線與那團血肉連接在一起,而此時的產房裏終於聽到了長公主的尖叫“啊!”
伴隨著這聲大叫,一道孩童的哭啼聲傳來,南無右手微張,瞬間從自己的指尖劃出一道血線湧進屋內,與剛剛出生的嬰兒相連。
小小的嬰兒被人放在一個繈褓中,此時他的食指已經被人拿了出來,放在了一個很明顯的位置上,那道血線直接擊破他的右手食指。
至此,一裏一外,整個換生的法陣已經完成。
鍾離可以清晰的看到原本屬於流光孩子的生機還有氣運,都被裏麵那個剛剛出生的小子給剝奪了。
而這時,鍾離才看清繈褓中的孩子,他的身體竟然是呈透明狀的,纖細的身體內血管暴露,每一個骨架都清晰可見。
這樣的一個孩子,鍾離隻在一些傳說近親結婚的故事當中聽說過。
驚訝的視線在長公主和南無的身上來回轉,這兩人、這兩人、竟然是禁忌之戀!
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件事直接勘破了鍾離的底線,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上這兩個。
她的視線一直停在那個孩子的身上,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體由透明的,逐漸轉變為正常的嬰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