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聯手
“那我不妨將話說得再明白些。”夏清陽抬眼,“大淳國眼下腹背受敵,情況危急。殿下您心知,此時若再不生變革,往後就更無回天之法了。民心惶惶之際,還有誰比您更適合站出來,率眾人延續大淳基業?”
任怡不自覺地微微屏息,半晌未語。
然後,她發現,夏清陽似乎有些失望地略略一皺眉。
“我還當長公主殿下與旁人不同,比起種種閑言碎語,更加重視民生疾苦。如此,也罷。”
任怡心頭一跳。
緊接著,隻見夏清陽起身欲走。
“等等,請留步。”
在任怡自己反應過來之前,手好像就先一步伸出,拉住了夏清陽的手腕。
夏清陽心下一笑,回眸卻眼帶冷意。
任怡心緒有些雜亂,但不知為何,她冥冥之中就是覺得,要是將夏清陽放走了,她往後大概真的會後悔。
“……你真的覺得,女子為帝,並非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任怡此話一出,道君就炸了:“哎呀,太磨嘰了太磨嘰了,本座要收回之前的評價。你和她不像,你比她強多了。”
“時代所限。其實她已經比其他人都要清醒了。”
夏清陽輕輕問:“殿下,對您而言,是忠孝仁義更重要,還是民生疾苦更重要?”
“……”
正在任怡怔愣之際,夏清陽忽然收起眼眸中的冷意,極淺地笑了:“若不是後者的話,殿下為何願意自解腰包,寧可散盡家財也要從鄰國購糧布施,整整三年?這也是因為忠孝仁義嗎?”
任怡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炸開了:“你……到底……”
夏清陽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任憑任怡自己往怪力亂神的方向瞎猜——當然了,這些情報都是賀明華他們調查的。隻能說,A區玩家不愧是A區玩家,有他們打配合實在是太省心了。
“另外,我也的確不覺得,女子為帝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夏清陽轉過身來,正色道,“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能做。男子與女子,本就不該是一方剝奪一方的關係。相互扶持,互為增益,做自己能做到的,便是夠了。至於世人怎麽想——若國家散了,便是連糾正這些舊陋思想的機會都沒有了,不是嗎。”
任怡攥起拳頭。
夏清陽所說的這些,她當然明白。
可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又能做到什麽……
“殿下,我知道您在困擾什麽。”夏清陽提點道,“民意如江河,能載舟亦可覆舟。”
任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可從民間收攏兵力?……不,如今百姓並不信任皇室,他們甚至暗中策劃謀反。”
這大概就是所有集權的古代社會裏,明君們不可避免的通病了——愛民的同時又懼民。
夏清陽覺得,有必要給任怡進行一下思想改造。
“百姓不信朝廷,不信命官,但他們一定信任您。因為您是從外敵內患中保護了他們的人。隻要您肯號召,百姓定願追隨。私以為,您大可不必如此提防自己的子民。”
就在任怡進行臨門一腳的掙紮之際,忽然,夏清陽執起她的手,單膝跪了下來:
“殿下,菀音也願全力輔佐殿下,從今起,匡扶大淳之正統,為殿下身先士卒。”
“你快起。”任怡忙將夏清陽扶住。
如今她已經不敢再把夏清陽當成一個晚輩小女子來看待了。
方才這一番對話,甚至讓她覺得,夏清陽在某些方麵,特別是思考方式上,遠比她要成熟許多。
兩人又坐了下來。
這次,夏清陽細細將自己的想法講給了任怡聽。
任怡震驚於夏清陽大膽的計劃的同時,又不免開始認真思考起這條路的可能性。
如果,有這個令人驚奇的女子從旁輔助,說不定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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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房內一談就是幾個時辰。
談完時,夏家的晚宴已經開始。
礙於不敢打擾長公主和夏清陽的談話,夏家硬是將宴會時間一延再延。
這下,任怡就算是不參加也得參加了。
“怎麽聊了那麽久啊,都聊什麽了?”
安貴妃百無聊賴地在夏家待了一下午,這會兒終於抓住了夏清陽的人,忙把她拉到一邊,偷偷問。
夏清陽衝她眨眨眼睛:“差不多都搞定了。”
“都跟怡姐說了?她願意讓你做幕僚?唉,感覺整件事我都沒幫上什麽忙,什麽都是你在做。”
“誰說沒有了。本來長公主是不信我的,我告訴她,咱倆是師從同門,你能給我當擔保,長公主這才相信。”
“真的?我的保證這麽有效果?”安貴妃聽了夏清陽的話,果然又高興起來,“那怡姐有沒有說,我能不能混個什麽職位當當?哦對,咱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啊,我都等不及了。”
夏清陽笑著戳了一下安貴妃的臉:“你啊,是不是忘記過兩天還有宮宴了?萱姐還在宮裏忙活呢。”
“哦是是,也得告訴殷姐姐這個好消息。”
安貴妃很喜歡任怡,也發自內心欣賞和信任任怡的能力,所以能與任怡一道做事,她自然開心得不得了。
整場宴會期間,她都不停地朝任怡偷偷眨眼睛,如同遊戲裏瞞著眾人暗中結盟的小孩子,搞得任怡都有些繃不住了。
會後,夏清陽代夏家送任怡離開時,任怡還這樣說:“菀音啊,你說你師父會選擇你來傳授法門,是看中了你的聰慧。那選淑玉又是為什麽呢?我怎麽想不通。”
本來任怡就是故意在逗安貴妃,果然,安貴妃在一旁聽了直跺腳:“怡姐!”
任怡哈哈一笑,在轎子前停下腳步,轉身對夏清陽道:“好了,送到這吧。歸假隻有三日,明天你就要回宮了吧。早點回去,與家人好好敘敘。”
夏清陽謝過任怡的關心。
任怡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木刻牌子,遞給夏清陽,同時湊到她跟前輕道:“這是我隨身帶了多年的牌子,全天下也隻此一枚。凡是我的人,見到這個牌子,都會明白你與我的關係,好好用它。至於今日所談之事,宮宴結束後我們再詳談。”
夏清陽一笑,明白了任怡的意思——
皇宮中定有任怡布下的眼線。她隻要在回去以後,戴著牌子在宮裏隨便走走,最晚第二天,那些眼線也就都知道了是怎麽回事,並且會來聯絡自己。
這樣一來,自己在宮裏行事也會更加方便。
任怡這是在表態,給她吃定心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