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蛐蛐案
安貴妃頓時鬆下一口氣。
大約一個時辰後,重新升堂。
這回審問過程進行得異常順利。
府尹不再糾結於如何給成老三脫罪。他直接采信了目前已有的所有證據,給成老三定了數項罪名,判他按約賠償夏家一萬兩白銀,並以通敵罪處以絞刑。
成老三見狀頓時渾身癱軟,不再嘴硬,將自己從哪裏得來的西鄧國秘術、上家是誰,通通當堂供出,以求減輕量刑。
正在眾人以為案情到此為止時,上位的中書侍郎忽然悠悠開口:“人證物證俱全,就算是本官的外甥,如此重罪,本官也不會替其求情。隻是,這一罪一罰,堂下的夏小公子是否也出手傷人了呢?”
任怡這才剛剛給人群中的夏清陽和安貴妃丟了個搞定的眼色,就聽身旁的中書侍郎又搞起了事情。
任怡蹙起眉:“本公主記得,當時並非夏小公子叫人出手,而是兩個路過的仗義之士,路見不平。且事後,這二人便離開了,與夏小公子有何關係?”
“有勞府尹。”這回輪到中書侍郎無視任怡了。
他直接略過她,請府尹傳喚證人。
很快,衙役帶上了四名傷者。
這四人都是成老三的手下,看上去傷勢不輕,連上堂作證都有些勉強。
另外,衙役還領進來了三名當時身在蛐蛐館中的路人。
這三名路人都作證,說夏靖與那打人的二人相識,還說了話。
任怡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沒想到中書侍郎竟然會往死裏咬夏家。
原以為這次的案件就隻是小輩之間的糾紛。結果中書侍郎竟寧可放棄成老三,都要給夏靖潑髒水。
難道這裏邊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
不妙。現在就怕這幾個“證人”會把夏清陽和安貴妃抖出來。
正當任怡沉思解決辦法時,隻聽堂下傳來一聲稚嫩卻不乏鏗鏘之力的少年音:
“大人,草民有話要說。”
任怡來了點精神:“讓他說。”
府尹猶豫了一下,也隻能同意。
夏靖隨即把當日事發情景又仔仔細細講了一遍,細致到當時他和成老三的每句對話,每個動作,以證明先動手的人是成老三。
“既然你們說,你們當時在場看到了一切,那你們一定也見到了成老三先掐了我的喉嚨。”夏靖看向那三名“路人”。
三名“路人”打著馬虎眼,要麽說自己不記得了,要麽說自己是那之後來的,沒看見誰先動手。
“大人,既然這幾人自己承認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形,那麽草民認為他們的其他證詞也不足采信,還望大人斟酌。”
夏靖轉頭對著府尹深深下拜。
府尹麵露遲疑,扭頭看向中書侍郎。中書侍郎目光落在夏靖身上,麵上看不出喜怒。
“草民雖年紀尚淺,卻也從書院先生那裏學過‘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強’的道理。從小,草民便有著學以興國的抱負,始終將如大人這般公正為民的好官當作榜樣。因此草民對大淳律法有信心,也深信大人必會做出公正的決斷,以正視聽。”
夏靖說完,外邊圍觀的群眾們細細簌簌交頭接耳起來。
中書侍郎稍稍皺眉,覺得這麽有條理、層層遞進的話術,不該是個孩子能說出來的。很明顯有人提前料到了這個局麵,在背後教他。
這個人是誰?
任怡則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昨天夏清陽附身跟夏靖說的悄悄話。
原來夏清陽教給夏靖的就是這個。
任怡心下微微歎氣,覺得果不其然,夏清陽聰慧歸聰慧,但還是見識不夠。或者說,小看大淳國官場的腐爛程度了。
僅僅口頭慷慨致詞,怎麽可能讓已經偏了心眼的府尹動搖呢。
倒是可憐這個夏家的小公子,今日按夏清陽教的,碰了壁,恐怕會對很多事情失去信心。
果然,府尹並不理會夏靖給自己戴的高帽。
他索性掠過這三個路人,轉頭去問那四個成老三的手下——
府尹打定主意,隻要這四個手下指認夏靖,他就可以以收押待審的名義,先將夏靖抓起來,把丞相布置的任務給完成了。
殊不知,這幾個人早就被夏清陽昨晚一番催眠,暫時修正了人格。
四人一聽問到自己,爭先恐後地就把成老三是怎麽潑皮耍賴的過程全抖出來了。
府尹目瞪口呆——
等等,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方才在後邊,中書侍郎不是和他說,這幾人一定會往死裏咬住夏靖,自己隻需要點個頭,把夏靖給收押就行了嗎。
眼瞧著四人都快把成老三以前做過的種種罪行兜出來了,府尹趕忙喊停,然後不知所措地看向中書侍郎。
隻見中書侍郎的臉色也綠了。
“原來如此。李侍郎,我看這件事已經很明了了。”任怡扭頭挑眉,“他們這不是自己全認了麽。還是說,您一定要揪出那兩位路見不平的義士?可現在看來,那二人非但不該罰,還應當大大賞賜才是啊。李侍郎,您說呢。”
幾秒鍾後,中書侍郎終於消化好了情緒,將一切心緒都壓了下去,露出笑容:
“長公主所言極是。仗義相助之事,是該鼓勵,我們便不要再追究傷人之責了罷。”
府尹瞄著這兩人的臉色,看出了此時是任怡占上風,也隻好隨便說幾句“公道自在人心”之類的屁話,然後便拍案,宣布了結果。
至此,蛐蛐案也算就此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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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夏府而言,後續要如何深究成老三與西鄧國的關係,就不在他們關心的範圍內了。
緊繃了數日的氛圍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一邊是小少爺沉冤得雪,一邊是大小姐恢複神智。
夏敬之大手一揮,雙喜臨門,夏家要辦大宴。
正好夏清陽的歸假還剩一天,可以明日再回宮,便留下來一同參加了。
作為這一次幫助夏靖化險為夷的最大恩人,任怡被夏家盛情邀請再住一日,一同參宴。
對夏家來說,他們肯定是想好好向任怡致謝的。不過任怡卻婉言謝絕了。
而這原因,一方麵是宮宴在即,任怡有一些事務還需處理。
另一方麵是她心如明鏡,知道在最後緊要關頭,自己並沒幫上什麽忙,算不得是夏家的恩人。
因此她隻是去夏家稍微坐了坐,見證了這一家人的喜悅,一會便要離開。
“菀音,可有時間?”
任怡示意夏清陽跟自己到沒人的地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