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逃離王府
憑借和沈禦醫的幾麵之緣，柳千言心裏是相信他的，但是，沈禦醫毛遂自薦的要幫她逃離王府，到有些讓柳千言懷疑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柳千言忍不住問。
沈禦醫摸著胡子道：“我幫你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你首先得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離開王府？”沈禦醫問，這才是讓他覺得驚訝的地方，柳千言是側王妃，居然想離開王府。
“不喜歡這兒。”柳千言答的言簡意賅沒有猶豫。
沈禦醫眸光動了動，點了點頭，這是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但是聽在他的耳朵裏卻讓他為之一顫，“王爺對娘娘不好嗎？”
柳千言愣了愣沒有回答，苻子休對她不好嗎？
總體來說，是好的吧，畢竟她清楚的知道，若是苻子休真心想殺她的話，她早就死過千百次了，嫁進王府以後她吃過各種各樣的苦，但是苻子休對她明裏暗裏的幫助，確實是不少，就如同今天，他毫不猶豫的跳進水裏去救她一樣。
“娘娘出府以後想去哪兒？”見柳千言答不上話，沈禦醫又問。
柳千言搖了搖頭，“不知道。”
“沒想好？”
“不，是沒想過。”柳千言望著他道：“隻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兒，王爺才不會找到我。”
沈禦醫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待會兒我離開的時候，二位就跟著我一起走吧。”
笙兒有些歡喜，卻還是忍不住問，“我們兩個人一起跟著出去，會不會被發現？”
“危險肯定是有的。”沈禦醫說：“但是你們不試，就一定不會有機會。”
柳千言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道：“大恩不言謝！”
沈禦醫溫和的道：“快回去換一身衣服吧。”
柳千言點了點頭，他們都是穿著府中的丫鬟服飾，跟著沈禦醫出去無疑是找死。
柳千言回去翻找了一遍，卻沒有發現自己合適穿的衣服，她的衣服一看就不像丫鬟的衣服，好在笙兒倒還有幾件比較尋常點兒的衣服，兩個人怕換了衣服引起門口侍衛的懷疑，在外麵又套了一層才趕去和沈禦醫匯合。
一切準備妥當，隻等著宴席散場，三個人呆著左右無聊，沈禦醫道：“娘娘可有時間陪老朽聊聊天？”
笙兒笑道：“我去沏壺茶來。”
等到笙兒一走遠，沈禦醫便忍不住道：“娘娘是真的想出府嗎？”
這個時候來問這個問題顯然是多餘的，但沈禦醫卻又問了一遍，見柳千言還是沒有一絲疑惑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娘娘確定自己能夠忍受他日官府的追查，能夠忍受在外麵窘迫的生活，能夠對官府追查柳府無動於衷又實在覺得呆在王府難以忍受，那娘娘就出府吧。”
柳千言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些問題她也想過，起初擔心害怕，但最後發現，自己能夠忍耐下來，她如今不能忍的，是苻子休多變的性情，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殺了她還是不想殺了她，每日忐忑不安，這種日子實在難熬。
“我已經想好了，這次出去了就不回來了。”柳千言聲音沉沉的說。
沈禦醫摸了摸胡子沒有說話，他突然問，“娘娘今年多大了？”
“十六。”
沈禦醫突然沉默了，他低著頭，月光將樹影斑駁的照在他的臉上，讓這個頭發全部花白的老人看起來身上多了一層說不清的淒涼酸楚。
“沈禦醫為什麽要幫我？”柳千言問，“這事若是被王爺知道，恐怕沈禦醫逃不脫幹係。”
“沒事。”沈禦醫抬起頭，渾濁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一抹慈愛的光澤，“我以前也有個孫女兒，若是沒有死的話，跟娘娘一樣大。”
柳千言突然說不出話來，她似乎也被沈禦醫的情緒感染，喉嚨突然一窒，心中莫名的難過起來。
“沈禦醫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麽突兀的話來，但話到嘴邊，咽下去已經來不及了。
沈禦醫搖了搖頭，柳千言發現他的眼角被月光的銀灰照的閃閃發著光，“沒有了。”
他聲音沉沉，似乎極力壓抑著情緒，好久好久以後才笑道：“都死了，十年前開國那場混戰，都死了。”
他雖是笑著的，但那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柳千言突然抬頭望向天空，“下雨了嗎？”
月光皎皎，哪裏有下雨的跡象。
她伸手摸了摸麵前的石桌，剛才雨就滴到了這上麵，她的臉也是濕濕的，柳千言伸手摸了把臉，發現自己竟然摸到了滿臉的眼淚。
她什麽時候哭了？
她沒有察覺到，隻是覺得心裏莫名哽咽，望著沈禦醫花白的頭發和胡子，她的心裏突然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呢？
這是為什麽？
柳千言想不到，她隻是覺得自己最近真的太多愁善感，或許是被苻子休嚇出了前所未有的另外一種情緒。
笙兒很快就回來了，見兩個人之間沉重的氣氛，嘴角的笑容也收斂住了，給兩人倒了茶，安靜的站到了一邊。
“娘娘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嗎？”沈禦醫打破了沉默，緩緩的說：“可不可以……講給我聽一聽，我也想知道，要是我的孫女兒還在，會過一個怎樣的垂髻之年。”
柳千言點了點頭，其實她小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趣事，但是沈禦醫想聽，她就專門挑自己好玩兒的事情說給他聽，有些她現在覺得沒趣的事情，竟然也能夠將沈禦醫逗得哈哈大笑。
柳千言心裏暖暖的，沈禦醫給她的感覺好親切，他側耳傾聽她講話的時候，她的心中總是升起一股傾訴的欲、望來。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眼看著不遠處傳來了喧嘩的聲音，沈禦醫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望向柳千言道：“娘娘準備好了嗎？我們要準備出府了。”
柳千言神色一凝，點了點頭，“嗯，準備好了。”
到是笙兒有些緊張，舉著手裏的茶壺問，“我要把這個送回去嗎？”
柳千言安撫的伸手牽住了笙兒，“不用，反正我們要走了，這個就不要管了，笙兒，你不要怕，待會兒跟著沈禦醫，我們不能慌，越慌人家越容易看出破綻來。”
“嗯。”笙兒點了點頭，三個人朝著門口走去。
此時全是出府的人，柳千言鬆開笙兒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迅速的跟在了沈禦醫的身後。
柳千言的心緊張的亂跳著，她不敢想象若是這次的計劃失敗，被苻子休抓了回去，會麵對他怎樣狂怒的眼神。
柳千言心中不安，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馬上就要離開王府了，她的心中居然還帶著一絲淡淡的惆悵，這太不正常了。
“站住！”就在柳千言就要踏出王府的瞬間，門口的侍衛攔住了沈禦醫。
“怎麽了？”沈禦醫笑嗬嗬的摸著胡子問。
他經常出入王府，門口的侍衛都認得，隻是例行公事般的盤問道：“沈禦醫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怎麽出府的時候是三個？”
沈禦醫笑嗬嗬的道：“胡說，老朽來的時候明明是三個人，兩個丫頭貪玩，老朽跟你們打招呼的時候她們還在玩門口的石獅子呢。”
今日進出府中的人實在太多了，侍衛哪裏會全部記得，見沈禦醫信誓旦旦的說完，遲疑了一會讓，揮手讓他們走了。
笙兒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差不多同手同腳的跟著沈禦醫上了馬車才脫力般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嚇死我了！”笙兒用力的拍了拍胸口，柳千言看著王府越來越遠，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離開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她最後看了一眼王府的方向，不想再連累沈禦醫，看向他道：“沈禦醫，我跟笙兒要下了，不能跟著去你府上，不然會害了你的。”
沈禦醫笑了笑，“我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麽好怕的，你們要不要就去我府上住幾天，等避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可是……”柳千言道：“若是王爺發現我們不見了，想必門口的侍衛第一個就會想到您。”
她說完才覺得自己之前一直疏忽了這個問題，是啊，剛才門口的侍衛已經懷疑沈禦醫了，若是苻子休發現她不見了，一盤查，門口的侍衛第一個想到的必定就是沈禦醫，那自己不是把沈禦醫給害了嗎？
看出了柳千言眼中的擔憂，沈禦醫笑道：“放心吧，王爺向來仁厚，更何況，我已經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
柳千言眼眶泛酸，說不出話來，笙兒伸手握住沈禦醫的手道：“沈禦醫身體老當益壯，萬不可再說這等話了，娘娘聽的心裏也難受呢，等避過了這陣風頭，我跟娘娘一定會去您府上看您的。”
沈禦醫笑著摸了摸笙兒的腦袋，見兩個人實在勸不住，便道：“那我將馬車留給你們吧，出城也方便一些。”
“我們暫時不打算出城。”柳千言道：“我在這裏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也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必王爺也不會想到你們就在他附近吧。”
“嗯。”柳千言點了點頭，不舍的望著沈禦醫道：“走到前麵那個路口，我們就下車了。”
她說完，驚覺時間竟然過的這樣快，好像一下子就要經曆分別，心中突然生出了諸多不舍。
“沈禦醫，你保重！”她伸手抱住沈禦醫的身子，不舍的告別，在她看不見的那個方向，沈禦醫眼角的淚花突然往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