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場血花
“沒關係，吃不下就不吃了。”景煜上前，握住了葉馥香的手，試圖用溫暖驅散她靈魂裏的清寒：“馥香，看著我，這裏是在山莊，一切都過去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爾嵐呢？”葉馥香驟然開口。
“她死了，他殺，但是目前還未找到凶手。”
葉馥香淡淡頷首，後道：“我休息了。”
說著，走向床邊，放下了床幔。
景煜見狀，便靜靜坐著，待聽到那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時，方熄了燈，向外走去。
黑暗中，葉馥香幽幽地睜開了雙眸，這件事情，除非她死，否則，永遠不會掀過！
自從回來之後，葉馥香再未出過房門，除了景煜前去給其送飯，雖然，她每次都吃不下。
這日，景煜從噩夢中醒來，轉眸，看著窗外的一片瑩白之色，恍惚中，卻誤認為是花了眼，當下立刻起身向外走去，看著那簌簌飄飛的雪花，看著那銀裝素裹的世界。
這是真的雪啊！
“姑娘，姑娘，平南王醒了，要見你！”
葉馥香眸光微顫，當下迅速向外跑去，雪花沾濕了她的鞋子也未察覺，兀自向前跑著。
“夙染……”葉馥香走上前去，看著麵色蒼白，卻眸光清亮的洛夙染，莫名的，腦海中卻飄過“回光返照”等字眼。
“你來啊，”洛夙染瑩瑩淺笑：“我聽說，外麵下雪了，突然就很想去臨安寺，看看那棵銀杏樹，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葉馥香上前，將洛夙染扶起。
辛王妃紅著眼睛，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淚水，給洛夙染係好月牙白色染梅大氅：“娘在這裏，等你回來。”
“好。”最後看了辛王妃一眼，洛夙染便任由葉馥香扶著向外走去。
景煜準備好了馬車，在裏麵鋪上的厚厚的錦墊，桌子上放了兩個金絲暖爐，看著葉馥香道：“小心點。”
“嗯，等我回來。”
話落，葉馥香當下上了馬車。
“蕪香，把車簾打開吧。”
葉馥香頷首，將車簾卷起，給洛夙染蓋好了被子，隨即坐在了他的身邊。
“以前，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之人，這些年來，為我操勞過度，卻是都無力繼續刀子嘴了。”
洛夙染淡笑，眸光有些恍惚。
葉馥香並不接話，任由洛夙染繼續說下去。
“蕪香，我走之後，不管母親要做什麽，請不要勸阻。”
葉馥香淡淡頷首：“好，我們所有人，都一定會遵守她的決定。”
“嗯，我死之後，就把我葬在臨安寺的那棵銀杏樹下吧。”
葉馥香不知碰到了什麽，驟然劃破了手，看著那湧出的殷紅，心內一片潮濕，仿若被海淹沒，抬眸，認真地看著洛夙染：“不是說，吃了長壽麵，就能長壽的嗎？而且，你還吃了雙黃蛋哦，更是會天降好運的！”
洛夙染唇角微動，笑意蔓延，卻是比窗外的飄雪還要晶潤：“蕪香，蕪香，我隻是，舍不得……”
咕咚……
有什麽東西從他手中滾落，葉馥香低眸，卻是一粒核桃，撿起來放入他的手中，他卻已經，再也握不住。
“夙染，夙染……”
葉馥香輕輕地喚著，像是在深夜裏，喚著她孤獨的靈魂。
“父親曾教我一首歌，我唱給你聽，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清亮的歌聲隨著大雪，飛過落雪，飛過晴空，飛過每一處山河……
臨安寺，院中。
葉馥香第一次來臨安寺，便見到了洛夙染，而再次前來，卻沒想到，卻是為了與之訣別。
“姑娘，這段時間，謝謝你了。”一身素縞的辛王妃走上前來，一夜之間，她仿佛更為蒼老了許多，飛雪落染了她的發絲，便如這一襲銀裝的銀杏樹般。
“如果有機會，就常來坐坐，我想，他會很樂意見到了。”
莫名的，葉馥香便想到了洛夙染之前的話語，他說，我隻是舍不得……
葉馥香淡淡頷首：“好，王妃您保重身體。”
“嗯，我會留下，一直守著我的兒。老身我身子不適，不能相送，姑娘見諒。”
“王妃留步吧。”
最後看了一眼銀杏樹，以及那樹下的玉麵佛皇，葉馥香轉身離開。
“皇上來信，說是想要留下那玉麵佛皇，作為最後的念想。”
山路上，景煜看著葉馥香道。
若是他打算給皇上，就不會等到下山的時候才說了。
“那是我得到的，我自己的，不會給任何人。”葉馥香話語淡淡，卻透著不容商量的堅定。
弘王山莊。
晚膳後，葉馥香便一直坐在院中，仿若根本感覺不到北風呼嘯的清寒般。
景煜走上前去，給她披上大氅：“在想什麽？”
葉馥香將手中的核桃遞給他：“這是夙染留下的，我讓康禦醫檢測過了，這核桃經過特殊的浸泡，裏麵有一種叫做‘花殤’的慢性毒。”
“這……”景煜眸底閃過一抹訝異。
“這是雲王送到背背山的，我並沒食用過。倒是他喜歡用核桃煮茶。”
“所以，你懷疑，是雲王？”景煜說著，當下又把雲王之前塞動物進孔洞，並因此找到了交匯處的地方說出。
葉馥香淡淡聽著，後道：“景煜，城牆上你受的那一箭，我總覺得，不是意外。”
景煜頷首：“那箭，看上去與一般的箭無意，實則箭頭上多了個溝槽，就是放血用的！我想，放箭之人一定知道我有遺傳性的破血症。”
“少爺，姑娘，我找到了煉製這種毒的地方。”長佑驟然走上前來。
葉馥香眸光微亮，當下起身道：“現在就去。”
一行人當即上了馬車，迅速趕往郊外。
郊外的一處貧民窟。
馬車停下，葉馥香看著那破敗漏風的房屋，當下輕步走了進去。
長佑打開破落的大門，冷風呼嘯著吹來，卻夾雜著一種濃鬱的血腥味！
葉馥香立刻快步上前，雜亂的地上，赫然倒著三具屍體，從那殷紅的血液看去，是剛死不久的！
“小心！”驀地，有什麽從她耳邊淩厲閃過，景煜卻是已經將她帶到了一邊。
長佑當下立刻追了出去。
景煜上前，將飛鏢從柱子上拔出，若說特殊之處，便是，這飛鏢是精鐵打造，頂端係了個紅綢子。
“少爺，跑了。”長佑折回身，看著景煜手中的飛鏢，當下道：“少爺，這飛鏢我認識，上次劫走我的那些人，我就在他們身上看到過！”
“這麽說，這些人就是同一批了，那麽，找到這殺人滅口之人，就能找到害死平南王的凶手了。”景煜斷定道。
現場除了那支飛鏢外，便沒有再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回去的馬車上。
葉馥香看著正研究著飛鏢的景煜，淡淡開口：“你是否想過，為何隻有我和夙染在一起的時候，那石門才會被啟動。”
景煜眸光微頓，隨後卻是緊緊握住了葉馥香的手。
她並沒有掙脫開，看著他眸底的那抹憂患，當下又補充了句：“你可還記得，閔王生辰宴上，所發生之事。”
景煜眸光輕顫，眸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看著已經閉上了眼睛的葉馥香，起身坐在她的旁邊，將她擁入了懷中。
洛夙染離世那日，下了第一場大雪，當天晚上便停了，自此之後的半個月，再不見一片雪花飄落。
然而這天氣卻是越來越冷，葉馥香更是閉門不出，饒是長佑也不知，她每日在房間在忙些什麽。
“姑娘，惜蓉姑娘來了。”
“快請進。”
長佑引著惜蓉走進來之後，斟了茶，隨後便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聽說你整日把自己關在房中，我猜測你可能是在研究針灸，隻是，這樣未免太過廢寢忘食了些。”
葉馥香輕笑著將她拉到了軟椅上坐下，後拿了毯子蓋在她腿上：“外麵那麽冷，我還是更喜歡蟄伏。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也沒你這樣用命去打發的。”惜蓉笑道。
“嗬嗬，沒有那麽嚴重，你可別聽長佑瞎說！你要不要考考我，看我掌握的如何？”
“這個是自然要的，可是，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讓你和我一起去參加時令節。”
“時令節？”葉馥香隱約聽說過，有些地方會在每個季度都舉辦時令節。
“嗯，這次的時令節，是元王幕僚的夫人們商討舉辦的，就是在一起玩鬧，聯絡感情罷了。”
“那王妃會參加嗎？”葉馥香似隨後問道。
“這個倒是不知，不過，哎，我想起來了，之前無意中，聽王妃身邊的錦繡說，讓管家把時令節上需要的食材菜單拿給她過目，我覺得，她應該會參加的吧。”
“那你前來找我參加，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
“我就知道，什麽都是瞞不過你的！”惜蓉喝了口茶水，後道：“元王身邊有個叫做魏江的，是他的夫人吳氏找上我，讓我把你也請來，一起熱鬧熱鬧。”
熱鬧？
葉馥香與她們可以說是素未謀麵，熱鬧什麽呢？
想著，葉馥香當下卻是道：“好，你回去告訴她們，我會參加。”
“這可好了，請帖都免了呢。”
璃王妃可能會參加，卻依舊這般低調，是想中途，給眾人一個驚喜嗎？
葉馥香倒是很想知道，她究竟會給眾人，什麽驚喜！
“馥香，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