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憑空多出來的娘
葉馥香掃了眼長佑,又看了眼也看著他的三丸子,淡淡輕笑,算是告別,隨即抬步向外走去。
剛走到牢房外,那侍衛便立刻上前打開了她的手銬:“姑娘,讓您受累了。”
“沒事,元王的命令?”
她不會這麽早出來的,既然出來的,那就隻能說明,事情有變。
侍衛頷首:“姑娘請跟我來。”
侍衛卻是將葉馥香帶到了一間屋內,見其進去之後,當下關上了房門。
“姑娘,奴婢奉元王之命,前來服侍姑娘。”一個身材高挑的婢女從裏麵走了出來。
抬眸,裏麵卻是一個碩大的浴池,上麵灑滿了玫瑰花瓣。
低眸,掃了眼身上散著腐朽味道的長衫,當下已明白了元王的意思,遂微微頷首道:“我自己來就行,你去外麵等著吧。”
奴婢頷首,應了之後,向外走去,並關上了房門。
葉馥香把自己沉浸在一片溫熱之中,仔細地洗漱著,看著銅鏡裏,那個下巴嬌小,略顯清瘦,卻明豔動人的女子,雖沒見過娘親,卻也猜得出,娘親生前一定是個美人兒。
正廳。
有婢女在前麵帶路,葉馥香走進,除了元王之外,下首還坐了一個中年女子。
女子身著深棕色的錦緞長裙,上用桃紅絲線繡了奇巧遒勁的枝幹,白皙的脖頸上一條明潤玉珠鑲金鏈,更添幾分雍容華貴。
女子雖上了些歲數,但是風韻猶存,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有些清儒之氣。
葉馥香微斂了神色,給元王行禮:“民女拜見元王。”
“你是馥香?”女子驟然微紅了雙眸,一步一步上前,幾分震驚,幾分疑惑,更多了愧疚之情:“你真的是馥香?”
葉馥香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你是?”
“我是,是你娘啊!”
葉馥香驚的後退了步,這絕不亞於是一個晴天霹靂啊!
“元王,這……”葉馥香求救似地看向元王。
元王當下起身:“哦,我知道,你一時還接受不了,沒事,馮姑會給你解釋清楚的,那我就先告辭了,你們聊……”
說著,已經抬步向外走去。
立刻有婢女關上了房門。
“這位夫人,我想你可能是認錯人了。我雖然叫做馥香,卻並非您的女兒。”葉馥香後退了一步,淡淡道。
“你怎麽能這麽肯定?”那夫人看著葉馥香,略顯疑惑。
葉馥香唇角含了幾分笑意:“實不相瞞,我娘在生我時,難產過世了。我雖未見過我娘親,但是卻常聽我爹提起過。是個江南煙雨般,輕柔溫婉的女子。”
“哦?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就是個嚴厲苛責的老太婆了?”話雖這般說,眸中卻並未有絲毫怒意。
“並非如此,夫人身上透著一股書卷氣,再不濟,也定是個大戶人家的、知書達理的夫人。與我娘的氣質,卻是有些差別的。”
馮姑看著麵前,容貌清麗端莊,卻不失靈俏的小姑娘,眸底多了幾分喜色,當下輕道:“是個聰明的姑娘。不錯,我並非是你的娘親,但是,你隻有這麽認為,我才能救你。”
說著,淡淡做回桌前,靜靜品茗,似乎在等,葉馥香的決定。
這意思,是要葉馥香認她做娘親了?
至少,現在得是這樣,是嗎?
葉馥香靜靜地看著馮姑,她一來,元王就提前放了她,而且,通過方才元王對馮姑的態度,親近中,卻又多了幾分恭敬,雖然她還不知這馮姑的真實身份,卻也猜的出,定然不是一般人。
想著,當下眸光含了清淺笑意:“蕪香不明白,馮姑的含義。”
“嗬嗬,”馮姑淡淡放下杯盞:“意思就是,你隻有認我做娘,我才能名正言順的救你。而你和平南王之間的那些誤會,皇上便會既往不咎。”
馮姑長了一雙好眉目,濃儷若盛開的牡丹,即便是在和人說事,眉間的笑意也讓人心曠神怡,絲毫不覺反感。
葉馥香眉間笑意不減,聲音清淡:“雖然我不知馮姑的身份,但是我很感謝,馮姑會救民女。隻是,娘親,便是娘親,又何來不是,卻又相認的道理?”
“難道,你不想出來?還想在那個天牢繼續待下去?”
“不想,”葉馥香很坦誠道:“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去。”
“那你為何……”
“我還年輕,很想活命,我更是正常人,更願過享福的日子,我又是女子,更談不上什麽骨氣,但是,卻也知道,為了活命就亂認爹娘,那便是不孝中的不孝。馮姑的心意我領了,若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便告辭了。”
話落,淡然轉身離開。
“那你可知道,事情出了意外,若是你不是我女兒,你就得死!”馮姑的聲音含了幾分肅然與急切。
葉馥香身子微頓,轉念一想,當下思忖開口:“是辛王妃,還是皇後?”
馮姑眸底閃過一抹欣賞,心思倒是轉的極快的,當下淡淡頷首道:“不錯,是她們!”
她們?
葉馥香眸底多了幾分黯然,不可謂不是冤家路窄了啊!
皇後本就不喜歡她,逮著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她。
終究是她,有些大意了。
想著,葉馥香當下淡淡轉身,迎著馮姑的目光,卻是說道:“所為知彼知己,才能顯得出誠意了。敢問,馮姑,究竟是何人?”
馮姑麵上多了幾分笑意:“不才,隻是一個奴婢,但是,卻能救姑娘此劫。”
“哦?”葉馥香眸中含了幾分興致:“莫非,是當今聖上的夫子?”
馮姑微怔,當下卻是驟然輕笑兩聲:“嗬嗬,倒是會蕙質蘭心的姑娘。”
葉馥香見此,便知道,她是猜對了。
她曾聽長佑說過,景煜有個夫子,也是當年皇上的夫子,更是當年應天太後的貼身女官。
太後謝世後,皇上要追封馮姑為華陽夫人,卻被拒絕了,從此隻住在皇陵,為太後守陵。
隻是,卻是不知,這次她親自前來,是奉皇上之命,還是景煜的請求。
葉馥香默了默,當下淡淡道:“馮姑,您比皇上高了一個輩分,那麽就是比我高出了兩個輩分,硬說成是母親,怕是會無人相信。”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隻要你承認了,不會有人敢亂說什麽的。”馮姑眸中含了幾分安慰道。
“隻是,蕪香卻是不願的,”看馮姑麵色有些不悅,葉馥香還是堅持道:“若馮姑是奉皇命前來,那麽就請轉告聖上,說若是我死了,那麽今生,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平南王了。”
“你這是在威脅皇上?”
馮姑麵色不濟,多了幾分清寒道。
葉馥香卻神色不變:“不敢,隻不過,實話實說罷了,畢竟,平南王的住處,是我一手安排的。當然,若是帝師請了您好,那麽也請您回去告訴她,雖不說天高皇帝遠,但是,這裏畢竟是元王的地盤,旁人想要了我的命去,還得掂量掂量,夠不夠分量。”
還有一句話,葉馥香並未說出,那就是隻要皇上不下旨,任憑她皇後和辛王妃如何鬧騰,也絕對不會明著對她動手!
“好,很好。”馮姑淡淡起身,眉間多了幾分清亮:“之前就聽說,你連皇上都敢動手,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有氣魄。”
“不敢。”葉馥香後退一步,淡淡垂眸:“不過是年少無知,衝撞了皇上,皇上仁慈,才沒降罪而已。”
“嗬嗬,行了,坐吧。”馮姑麵上又多了幾分安詳。
葉馥香見狀,當下便也坐在了她對麵下首的位置。
“其實,我這次前來,是奉了皇上之命,也是應了帝師的請求。不過,我更想來看看,煜兒口中,那個務必要搭救的姑娘究竟是何模樣。”
看著馮姑打量的神態,葉馥香驟然想到了那扳指,想到了,景煜曾經說的一切,眸中多了幾分溫情。
“那,若是我不認娘親,是不是隻能回天牢了?”葉馥香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若是可以,她自然是不想再回去的。
“嗬嗬,”馮姑輕笑,多了幾分寵溺:“行了,若是今日你真的認了我,我還就未必救你了。其實,主要就是皇後。我聽說,平南王在……之前,就給過辛王妃書信,說是一切與你無關。皇後卻不依不饒,說你大逆不道,不處死,一定是個後患。”
沒有婢女,葉馥香隻得給自己斟茶,當下淡淡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後道:“平南王畢竟已是辛王妃之子,皇後若是要為辛王妃著想,為何不將八皇子再過繼給辛王妃?辛王妃並未犯錯,那麽八皇子也無需撤去黃帶子,從玉牒內除去其名了,這也算是,八皇子有個好歸宿了,不是嗎?”
馮姑定定地看著葉馥香,半響後才似明白她說了什麽般,眸底閃過一抹驚惶,立刻四下看了眼,後方厲喝道:“這話是萬萬不能在他人麵前說的!可是要殺頭的!”
葉馥香眸中卻無絲毫懼意,淡淡道:“馮姑無需為我擔心。”
說著,當下上前,坐在了馮姑身側,站著茶水,寫下了幾個娟秀的簪花小楷:“馮姑,勞煩你將這四個字轉告給皇上,他聽了,自會知道該怎麽做了。”
馮姑當下微微向前,待看到那四個字時,眸光驟亮,不可置信地盯著葉馥香,仿若,她此刻是一個死而複生之人般。
而那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