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淘裏化
涵瑩說著,當下跪了下去:“李媽媽一向心高氣傲,並且性子耿直,若是真想報複,當下便直接報了。斷不會做出這等背後傷人的事情來,還望明白,還李媽媽公道。”
話落,叩頭不起。
李媽媽卻是看都不看涵瑩一眼,仿若,根本沒有聽到她方才的話般。
平南王卻是不言一語,因為提前說了,這件事情全權交給葉馥香處理,現在,自然不會再多言。
“李媽媽,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葉馥香沉聲開口道。
李媽媽怔了怔:“姑娘這是覺得,真的是老奴下的毒嗎?”
“我相不相信並不重要,隻是,鐵證如山,我必須得給韶夫人一個交代。”葉馥香淡淡道。
李媽媽當下看向平南王:“王爺,老奴服侍您多年,難道,您也信不過老奴?”
平南王看著李媽媽,聲音輕緩:“我信,但是,你如何能證明你的清白?”
“我,老奴……”李媽媽眸底閃過一抹冷厲,當下依舊沉聲道:“老奴不願以死證明清白,那樣隻會親者痛,仇者恨!求姑娘給老奴一天的時間,老奴一定親自查出真相,逮出那惡人!”
倒底還算是沒有蠢到家啊!
想著,葉馥香正欲開口,驀地,一聲咒罵憑空插入!
“你這個卑賤的奴才!竟是敢對老娘下毒,竟然還要再給你一天的機會,你想都別想!”
本半昏迷著躺在床上的韶夫人卻是冒雨前來,麵色蒼白,腳步踉蹌。
平南王見狀,當下立刻賜座。
李媽媽隻淡淡掃了韶夫人一眼:“韶夫人,你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殺了老奴,你就真的能解恨?你就真的不想知道,究竟是誰下的毒?”
“少廢話!我呸!你的這些鬼話,用作欺騙這些毛孩子還差不多,卻是別想騙了我去!蕪香,她是對我下的毒,所以,我要親手殺了她!”韶夫人惡狠狠地看向葉馥香,眸光陰鷙,大有她不同意,她也會把李媽媽掐死在這裏的意味。
葉馥香神情慵散,眉間多了幾分倦色,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一些人,死了誰,對她都沒影響,當下隻淡淡道:“既然如此,就交與你吧,長佑,回去吧。”
說著,抬步離開。
“風花雪月,把她給老娘帶走!”
“王爺,王爺,你給老奴一天的時間,老奴真的能找到真凶的,王爺……”
不多時,李媽媽的聲音便被大雨淹沒,平南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涵瑩,淡淡道:“起來吧。”
說著,當下向內屋走去,終究,是他對李媽媽平日太過放縱了。
也是她的命,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韶夫人。
翌日,天已放晴,空氣更為清新,雖寒風依舊,但是,就衝著這清亮的視野,葉馥香也想出去轉轉。
近日來,平南王的風寒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早膳後,葉馥香便親自去請了平南王,邀他一起出遊。
平南王知道葉馥香是因為昨晚之事,當下便也應了。
素白色的長錦衣,外罩淺藍色鏤空薄衫,翡翠玉冠,更映襯的玉樹蘭芝。
葉馥香則一襲雪娟千水裙,上罩月白微粉色睡蓮短腰襦,腰間一條淡藍色軟玉帶,更多俏麗與清新。
饒是長佑見了,也眸光微亮:“姑娘,您平日裏甚少穿這種亮色調的衣衫與裝扮。”
葉馥香淡笑:“就許他元王穿暖色係的,不許我做亮色打扮了?”
長佑微怔:“這又牽扯到了元王什麽事啊?”
“因為這是在元國啊。”
“……”
“夙染,你說要去哪裏?”葉馥香看著洛夙染道。
“那我們就去洛陽街上的契丹園林吧。”
葉馥香眸光微亮:“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你也知道淘裏化?”
洛夙染明媚輕笑,微微頷首:“三年一次的淘裏化,曾在三年前有幸經曆過一次。”
“這可倒好了,有你做解說,也省的再四處打聽了。”說著,當下率先上了馬車。
洛夙染也跟著上了馬車:“淘裏化是從契丹流傳過來的,翻譯成漢語,就是射兔的意思,化,即為射,淘裏,便是兔。每年舉行的時間都不一樣,會由園長來定,提前三個月通知眾人,開始舉辦。”
葉馥香淡淡聽著,淘裏化,她隻是聽過,有句古話說,上看契丹園林,下不看皇家小貢院。
意思就是,如果去契丹園林遊覽過了之後,就沒必要再去貢院了。
就曾經因為這句話,皇上還曾下旨抓捕謠傳這句話的人呢。
後來便有人對皇上說,之所以有人這麽傳,正是因為在讚美皇上的威嚴,契丹園林隻要有銀票便能進入,但是貢院卻是有識之士才能進入的,和契丹園林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皇上聽此,龍顏大悅,甚至還親自來契丹園林看過,規模不比貢院,卻也是各有千秋的。
若非重大的事情耽擱,一般情況下,元王也還來參加淘裏化的。
隻是,今年有戰事,元王就未必會來參加了。
當然,這也隻是葉馥香的猜測罷了,但是,對於淘裏化,葉馥香知道的便隻有這麽多了。
“那你和我說說,淘裏化上,都有哪些好看的節目?”還未到契丹園林,葉馥香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平南王隻是清淺淡笑:“淘裏化是契丹傳來的,所以完全是按照原契丹的規則來的。就是用木頭雕刻成兔子,放在百步以外的一人高的木樁子上,參加比賽的射手,分為兩隊,列隊縱馬疾馳,射向木兔,首先射中的那組為勝。”
“讓我猜猜,贏了會有什麽獎勵。”葉馥香眸光微轉,回想著對契丹的了解,當下思忖道:“會罰喝酒嗎?”
“嗬嗬,契丹人好酒,隻會獎賞酒,輸的那一組,就要單膝下跪,向贏的那一組敬酒。”
葉馥香眸光微亮:“那麽,這比賽不是很激烈嗎?畢竟,若是有過節的參加了比賽,自然可以很揚眉吐氣一回了。”
平南王淡笑:“契丹人很是豪爽,不記仇,往往會一笑泯恩仇。”
“我見你氣色好了許多,風寒應該痊愈了吧。”葉馥香關切道。
“嗯,多虧李……”平南王眸光暗了暗,當下道:“康禦醫醫術高超,涵瑩又照顧的心細,所以,已經好多了。”
契丹園林,宏偉大氣,氣勢滂沱,處處可見契丹人豪爽之縮影。
隻是高台上依舊有些寒涼,所以時至午時,葉馥香便和平南王回山莊了。
清風苑。
葉馥香坐在軟榻上,看著平鋪在錦被上的地圖,眸光似被定住了般,無法移開。
長佑見狀,隻當她是坐著睡著了,正欲上前收起,葉馥香卻是已道:“長佑,努爾赤已經半個月未來信了。”
長佑微怔,雖然葉馥香從未和他說起過,但是他也猜得出,努爾赤是奉命前去跟蹤太子,調查有關葉洋榮生前留下的那幅畫的事情去了。
默了默,葉馥香又似自我安慰了句:“或許,他們是有事耽擱了。”
“姑娘,”長佑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要不然,讓少爺派人去打探下消息吧。”
“不用了,”葉馥香揮了揮手,收拾好了地圖,且不說,景煜最近為著太子的事情,忙的多日沒有回山莊了,再者,她潛意識裏不相信,努爾赤會出現意外。
再等半個月,如果努爾赤還未來信,並且沒有出現在指定的地方,那麽葉馥香再讓景煜幫忙查看也不遲。
“我先睡會,你出去吧。”說著,葉馥香已經放下了床幔。
長佑便輕步退了出去。
然而,還未等她睡熟,敲門聲便驚雷般響起。
“姑娘,出事了,出事了……”
被驚醒的葉馥香睇了眼門外,沒好氣道:“進來。”
看著神情慌亂的長佑,清冷道:“長佑,你最近愈發的沉不住氣了。”
“姑娘,並非如此,而是這次真的出大事了,平南王出事了……”
話沒說完,葉馥香卻是已經披了大氅,向外走去,邊走邊問:“出什麽事情了?上午出去不還好好的嗎?”
長佑看著葉馥香陰沉的臉色,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
葉馥香也未察覺出他的異樣,隻迅速向降霜閣走去,還未走近,便聽到涵瑩啼哭的聲音,當下心情更為煩躁,厲聲道:“給你家王爺哭喪呢?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說著,已經向屋內走去,試圖驅散了心中那不好的預感。
剛走近,便見到康禦醫已經在給昏迷的洛夙染灌藥了。
“他如何了?”
“姑娘,他病情很是不好,風寒再次發作,比以往每次都凶猛,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
葉馥香當下輕輕推開他,端過藥,一勺一勺給他喂下:“我來吧,康禦醫,麻煩你多開一些猛藥,先把他的病情穩住了再說。”
“好,我這就去抓藥。”
洛夙染麵色潮紅,白皙的皮膚下,細微的血絲清晰可見,似隨時要撐破那單薄的皮膚般,想到這,葉馥香當下猛地搖了搖頭,將心中的那個想法打落。
好端端的,如何又複發了呢?
葉馥香眉間多了幾分愧疚與疑惑:“長佑,去查查,平南王回來之後,吃了哪些東西。對了,那個涵瑩呢?”
“還在門口跪著呢。”
“嗯,把她看住了,快去查吧。”
剛給洛夙染蓋好錦被,葉馥香的餘光便掃到了一疊晶亮的東西,轉眸,看著那碟子裏的東西,驟然厲喝:“涵瑩!給我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