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平南王
頭發用木簪束起,略帶一絲蘭麝的香味。
麵色較為蒼白,略顯病態。
男子掃了眼湊近的長佑,當下淡淡後退一步,從袖中抽出錦素帕子,不動聲色地擦著衣襟,後看向葉馥香道:“既然如此,那便讓給你吧。”
話落,轉身,再去尋找其他的東西。
葉馥香微微打量了那男子一眼,等到東西包好了之後,向外走去。
“剛才那人,和閔王倒是頗為神似。”葉馥香似隨後道。
“他是皇後的長子,後過繼給了辛王。”江德源壓低了聲音。
眸中生疑:“這又是何故?”
江德源似隨意掃了眼周圍,後道:“辛王是皇上的大哥,辛王妃是皇後的大姐。但是辛王卻不忠於皇上,多次謀反之後,連他唯一的兒子都被誤殺了。辛王病逝之後,皇後為了彌補對辛王妃的愧疚,便主動將長子過繼給了辛王妃。”
看著葉馥香恍然的神情,方繼續道:“過繼給辛王妃的時候,平南王才六歲。他自幼體弱多病,有禦醫斷言他根本活不到二十歲。”
“那他現在多大了?”
“十八,隻比閔王大兩歲。”
不知為何,驟然知道,他可能還有兩年壽命的時候,葉馥香心口微頓,多了幾分惋惜。
當下淡淡道:“所以,剛才他在那裏挑選禮物,想來是明日要送給閔王的了?”
“應該是,閔王每年的生辰他都會參加。”
“他與閔王的關係如何?”
“除了皇後之外,閔王貌似對誰都沒有什麽特別的。”
葉馥香輕笑,這倒是真的。
有馬車從她身邊行駛過,清風將那車簾吹起,一抹白皙色麵色,一閃而過,看著那靜若大海的眸光,葉馥香眸光微顫,腦海裏,卻是莫名地浮現出了另外一張麵孔來。
晚間,夜涼如水,然而空氣中卻夾雜著一種花葉的清新,若絲絲清泉滾落心間。
景煜知道葉馥香喜歡在院中用膳,便讓人將佳肴擺放在了木桌上。
將那黑魚仔細挑了刺,放到葉馥香碟中。
白軟的魚肉,青花瓷的碟子,相映成趣,更添食欲。
“今日我見到平南王了。”
景煜將蝦仁蘸了花生醬夾在她碗中:“他是不是依舊麵色蒼白?”
“嗯,聽說,他壽命降至了?”
“禦醫是這麽說的。”
“那就是,還有救治的希望?”
淡然抬眸,眸底閃過一抹探究:“為什麽這麽關心他的事情?”
葉馥香神色淡淡:“無事,對了,閔王的生辰,皇上也會參加的吧。”
驟然想到了什麽般,景煜輕笑:“無需擔心,皇上早就不怪罪你了。”
葉馥香的手無意中向荷包摸去,微微勾唇,她有秘密武器,也不會怕皇上的好嗎?
“叮鈴鈴,叮鈴鈴……”
葉馥香驟然從床上驚坐而起,抬眸,看著床頭,那還在晃動著的一串鈴鐺,抹了一把虛汗:“長佑!你給我進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長佑立刻鬆了手中的繩子:“姑娘,即便你要打死我,也得先去參加宮宴吧。”
葉馥香才似想到了什麽,起身,穿衣服:“帝師呢?”
“最近,他每晚都很晚才休息,想來還在補覺。對了,少爺說,讓你穿那件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好歹是從帝師府出去的呢。”
葉馥香手中的淡粉羅裙放下,去櫃中搜羅長佑口中的那件衣服。
待她出來的時候,景煜卻是已經在院中等她了。
裙衫精致而秀雅,上麵繡著的大朵紅牡丹,更添幾分高貴來!
雲髻峨峨,將光潔而飽滿的額頭露出,遠遠的,似雲,卻又似烏亮的玫瑰。
發髻周圍用晶亮的明珠點綴,憑添嬌美,更映襯的膚若凝脂。
“好在今日是皇子的生辰,否則姑娘怕是要喧賓奪主了。”
葉馥香輕笑,款步邁出,步步生蓮。
“讓我和你一起進宮嗎?”
景煜頷首,眸底閃過一抹清明:“走吧。”
即便在一群鶯鶯燕燕之中,葉馥香的出場,卻依舊帶來了不小的轟動。
尤其,還是和帝師一起出場的。
雲王看著那燦若繁星,明若靜月的女子,眸底閃過一抹驚豔,卻微笑著不語。
感覺到雲王的目光,葉馥香抬眸,淺笑,後落座。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不顯山,不露水。
景煜坐在皇上的右側第一位,葉馥香的位置卻是在左側第一位。
正與景煜相對,卻是與,平南王相鄰。
景煜一襲白衫,似有月華縈繞周身。
而平南王一襲白衫,卻是穿出了幾分冰海的味道來。
看著葉馥香,洛夙染眸底也閃過一抹微怔,當下便靜靜坐了下去。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抬眸,看著那龍章鳳姿的中年男子。
額,比她想想的更年輕、更精神、更英俊、更……
陡然瞥見,皇上似也在打量著她,眸底閃過一抹老狐狸般的笑意,葉馥香立刻低眸。
直至再也感覺不到那被審視的眸光,再次抬眸,卻是向皇後望去。
正紅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枝枝葉葉纏金繞赤,捧出頸上一朵碩大的赤金重瓣並蒂牡丹盤螭項圈,整個人似被黃金鍍了淡淡一層光暈。
麵容精致,隻是在那氣質的掩映下,卻更給人一種,威儀華貴之感。
秀美輕掃,卻是與葉馥香的視線撞擊在了一起。
最後,皇後眸中多了一份怪異的笑意,後淡淡轉眸。
葉馥香心中生疑,卻是不知,這位絕色的皇後究竟有什麽預謀。
“今日是閔王的生辰,諸位隨意,務必要開懷暢飲。”
皇上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葉馥香卻明顯能感覺到,話尾的時候,他分明掃了她一眼。
手一抖,杯中的酒水差點灑出。
尼瑪,要不要這麽嚇人。
如果真的還記恨著她對他動手之事,直接處罰了便是。
這一會一個眼神掃過來,卻是何意?
感覺到對麵投過來的眼神,葉馥香抬眸,卻是白了景煜一眼,瞥了眼皇上,意在說明,這皇帝老兒莫不是還記恨著我?
景煜隻是輕笑,對著她微微舉起了酒杯。
“蕪香,還是葉馥香?本宮應該叫你什麽?”
驀地,皇後驟然開口道。
一時之間,眾人的視線都移到了葉馥香的身上。
葉馥香心中微頓,她就知道,皇後不可能這麽好心思地放過她。
當下卻是淡淡輕笑道:“卻是不知,皇上是叫您,莊昔念呢,還是昔念?”
葉馥香的生意很輕,可是周圍的人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竟然還直呼皇後的名字,還是當著她的麵,可不是嫌命長了?
皇後眸光微頓,閃過一抹輕笑,當下還未開口,閔王卻是已經道:“父皇一向叫母後為皇後。”
葉馥香淡笑:“那皇後娘娘也可稱呼我為,姑娘。”
皇上唇角微動,隻看向杯中酒,像是能從裏麵看出一朵花來般。
皇後神色淡淡:“好,蕪香姑娘,聽聞你是帝師府的貴客,可否屬實?”
葉馥香眸底閃過一抹狐疑,下意識看了景煜一眼,卻是不知這皇後究竟是打的什麽算盤。
當下卻依舊道:“承蒙帝師收留,民女才沒橫死街頭。”
皇後輕笑,卻若那綻放著幽寒的罌粟,總給人一種刀架在脖頸之感。
“皇上,今日妾身想做一件美事呢。”
說著,看向皇上。
皇上卻依舊看著杯中酒,並未抬眸,良久後方淡淡“嗯”了聲。
皇後才接著道:“聽聞蕪香姑娘蕙質蘭心,才貌雙全,有大家閨秀之姿。而平南王一表人才,又是辛王妃之子。因為,若是你們能結為連理,倒是一樁美事。”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誰都沒有注意到,洛夙染握著酒杯的手指,輕微顫動了下,似是難以承受酒杯之重。
眾人看向景煜的眸光有疑惑、有好奇、卻又更多了幸災樂禍。
葉馥香眸底閃過一抹震驚,正思忖著皇後的目的時,旁邊之人卻是已經開口。
“承蒙皇後娘娘掛心,隻是,我已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卻是不敢耽誤人家姑娘。還望娘娘收回成命。”
洛夙染聲音很輕,卻很堅定,若清泓般,絲絲滌蕩在眾人心間。
可是,葉馥香分明從那話語中,聽出了一絲絕望的味道。
皇上眸光輕顫,麵色微僵,隨即卻是輕笑道:“平南王的氣色,較之前好了許多,年紀輕輕的,有這種想法實為不孝。慶王妃知曉了,她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定然會傷神的。”
“娘娘教誨的是。”聲音依舊異常平淡,仿若事不關己般。
皇後見狀,當下轉眸看向葉馥香:“蕪香姑娘,你意下如何?”
你們母子之間的新仇也好,舊怨也罷,能不能不把我夾在其中?
想著,麵上笑容卻更為燦然:“皇後娘娘,聽聞辛王妃對王爺寄予厚望,日後,王爺的王妃也必定是傾國傾城的妙女子,民女粗鄙,怕嫁過去被辛王妃不喜而打死呢!民女膽小,娘娘千萬別拿這種話來嚇唬民女才是。”
說著,輕輕抖了抖肩膀,眸光若受驚的小鹿。
瞬間,皇後反而變成了那等惡婦了!
眾人低笑,原本尷尬的氣氛瞬時緩和了許多。
皇上嘴角輕抽,你膽小?都敢把匕首放在朕的脖頸上,你還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