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老鬼的沉寂
老鬼最後的時間全部用來注視野望,直到雙眼含著的光亮徹底的消失,確實是斷了氣。
野望雙手環住老鬼傷心不絕,小臉皺在一起抽泣,那小模樣讓誰見了都得憐惜一番的。
林語冰有些看不下去了,把頭埋在夏靖淮的胸口,她一向見不得這些生離死別,現在真真切切的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無可謂不動容。
夏靖淮掌心扣住她的後腦,輕輕一吻略做安慰,那頭野望的情緒也很快就鎮定下來了,畢竟心性如此,不會大悲大喜。
野望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小臉,把淚珠全部擦幹淨,把老鬼安置在榻上,恭恭敬敬直起身子對著老鬼叩了個頭,算是了了他們之間的師徒緣分和紛亂過往。
老鬼給野望的解藥十分精致,就連瓶子都和其他的藥瓶不一樣,上麵刻畫著小小的荷花荷葉,有的上麵還停著一兩隻蜻蜓。
野望拿起瓶子晃了晃,撤開封口灌到嘴裏,他完全信任老鬼,所以不會擔心他給自己下了毒藥。
而且老鬼害自己完全沒有理由,因為一個女人會這樣嗎?答案肯定是不會的。
“你……?!”
夏靖淮和林語冰眼睜睜的看著野望骨骼迅速生長開來,隱約有成人的趨勢,兩人十分吃驚,看著那張變得越來越熟悉的麵龐,忍不住驚叫,“你原來就是……”
林語冰左手掩住嘴唇,狀似吃驚不已。
“秦明……?”
夏靖淮皺了皺眉頭,他在腦海中思索秦明的身份,對於任何人都變得十分的警惕,唯恐對林語冰不利。
“我是秦明,變成這個樣子就說來話長了,不過現在沒有什麽解釋的必要,隻要繼續做秦明就好。”
秦明的眼神略有空洞,實在說不上有精氣神,可能老鬼的死還是對他影響頗大。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我得安置好師父師娘。”
秦明歎了口氣,垂下頭看著老鬼的麵龐,血色已經略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無力之感。
“我們知道現在你很難過,但是萬事都要向前看。”
林語冰不忍,出言勸慰,希望能減輕秦明心中的痛苦,隻不過這個時候,誰能聽的進去呢?不過是口頭答應,依舊成為心底的一根刺。
不過秦明內斂,大部分的情緒都不會流露在人前,心裏有萬分悲痛都是自己消化的,不主動尋求別人的幫助,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勸慰。
生活的小屋內有一並工具,就好似為了今日準備似的,物件既然齊全,秦明說做就做,把林語冰和夏靖淮晾到一邊。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追究他的不對,兩個人也隻是沉默的看著秦明奮力揮動鐵鏟,挖開土再狠狠拋開,將這些委屈都在動作中宣泄出來。
不得不說秦明是理智的,他從來不會把怒火牽製到別人的身上,性子又好的出奇,一直都很受人喜歡。
夏靖淮知道這裏還是缺了兩口棺木,揮揮手吩咐下人購置,不出幾刻,就已經有馬車拉回棺木,選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從棺木顏色上就能看出。
“隻可惜沒有找大師誦經超度。”
夏靖淮與秦明點頭對上目光,在林語冰的這個位置,可以把秦明眼中的淚花看得十分清楚,他應該是對夏靖淮充滿感激的吧。
“師父師娘……在天之靈安息。”
這一對苦命人,生前在一起的時間短暫,死後就讓他們同穴而安吧。
親眼見證這一切的三人心中各種滋味陳雜,夏靖淮更是做出了幾個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一撩衣袍,施施然跪下,腰板卻挺得筆直,口中一字一句認真非常,正是立誓。
“感謝您救下皇上,這份恩情我會銘記一聲,多謝您一直以來的幫助,有我夏靖淮在一天,便保您二位受香火一日。”
秦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突地從眼眶中跌落,壓在地麵上無聲被土地吸收,唯有染上薄紅眼眶可以表現他的情緒。
“我會繼承師父的衣缽。”
秦明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林語冰道。
林語冰並不覺得意外,在她認為,繼承老鬼的衣缽就是一種傳承下去的方式,她隻覺得秦明知恩圖報,並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小人。
“我知道,也允許你這樣做,可是……”
秦明知道她要說什麽,直接開口打斷了未說完的言語,“那邊我就不回去了,我要守著師父師娘,給他們供奉香火。”
林語冰心底失落,卻也不好多說什麽,憋的心口發悶,夏靖淮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在她耳邊道。
“秦明有心,你要是隻為自己方便,阻止他如此,才是小人之舉。”
林語冰側首剜他一眼,暗罵他不會說話,在心裏也給他記了一筆,以後留著報複。
“那我就在這裏住下了。”
“我不是很放心,要不這樣,我們也在這裏住下來,就當陪著秦明了,好不好?”
林語冰腦海中靈光一現,扯著夏靖淮的衣角搖晃,想要憑借撒嬌獲得他的應允。
夏靖淮這次沒能讓她如願,態度強硬的回絕,“不行,這屋子本來便不打,你我擠進來,秦明要做下人侍候我們麽?”
林語冰氣極,這男人什麽事都往壞處想,有時說的話真是讓人想要抽他。
“沒關係的,如果你們想念我了,就可以來這裏看我,左右行程並不遠,王爺也有這個財力,就是可惜要讓王妃忍受舟車勞頓。”
“算了,那你好好的在這裏生活,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到時候如果找不到你,我就在這裏守著你回來,反正你不會拋下你師父師娘的。”
林語冰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讓步,秦明抓住了時機一拜,“多謝王妃體諒。”
夏靖淮看了眼天色,催促著她離開,林語冰這才依依不舍的和秦明揮手道別。
夏靖淮不明白女人怎麽會這麽容易傷感,又不是日後不再見了,麻煩的還需要人哄。
“不要得寸進尺。”
夏靖淮額頭抽搐,看著把鼻涕眼淚都蹭到自己身上還在偷笑的林語冰如是說。
馬車外的車夫汗顏,“嘴上說麻煩還是不拒絕,貴人也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