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衝突
翡翠慶典的第三天早上,泰爾斯推開攔阻的僕人們,粗暴地闖進詹恩的餐室。
「泰爾斯殿下,」坐在餐桌主位的南岸公爵放下餐具,優雅地擦拭嘴角,用眼神示意僕人們不必驚慌,只需關門離開,「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呢……」
但泰爾斯冷冷地看著他。「解釋。」
「解釋什麼?」詹恩笑容依舊。
泰爾斯細細觀察著公爵的一舉一動。
「昨夜,我的一個屬下死了,」王子滿面怒火,「傷重不治,連請醫生都來不及。」
詹恩的笑容消失了,他舉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而你,詹恩·凱文迪爾,你要為之付出代價,」泰爾斯雙目如刀,咬牙切齒,「我發誓,以小布偶——以星湖堡的名義。」
「不可能。」
鳶尾花公爵略一思索,皺眉回答:
「你屬下一行十人,包括亞倫德和博茲多夫的繼承人,以及你的親衛隊長,他們昨晚分批歸來空明宮,雖然面貌萎靡,遮遮掩掩,但都全須全尾,絕無重傷垂危者!就算有未曾知曉的暗傷,那也不是……」
詹恩眼神一動,話語一滯。
「等等,你在詐我?」
泰爾斯挑起眉毛,走到詹恩側首,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所以你果然知道,從頭到尾,」王子冷哼道,「從我派出手下,到他們回到空明宮。」
詹恩冷下了臉。
「我正要說起這事兒,」南岸公爵淡淡道,「我們昨天遇到了一起突發意外,但它已經被安全、高效、恰當地處理了……」
「不,你沒有,」泰爾斯冷冷打斷他,「你還有一件事沒處理。」
詹恩止住話語。
泰爾斯身子前傾,手臂撐上餐桌:「我。」
餐室內重新變得安靜。
隔著餐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彷彿兩位站上決鬥台,正緩緩拔劍的劍士。
氣氛凝重起來。
下一秒,餐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兩人齊齊一驚!
一個膚色慘白髮綠,脖頸腫脹得如葫蘆般下墜的『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的五官稀稀落落地掛在臉上,彷彿融化一般,噁心又可怖。
「咕嚕咯咕嚕……」他從嗓子里發出糝人的咯咯聲,像是冒泡聲。
泰爾斯死死扣住椅臂,僵硬著臉,好歹沒有失態。
「希萊,」詹恩面色不變,淡定地啜了一口酒,「我們在談正事。」
「噫。」
一個失望的聲音從這個『人』的背後傳來。
怪物的臉乾癟下去,希萊滿是汗水的臉龐從它裡頭「鑽」了出來,還是那副率性隨意的打扮:
「新做的手工,取材自運河區的水屍鬼傳說,好看嗎?」
水屍鬼……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看著那張五官融化的腫脹人臉,跟餐桌后眉頭緊鎖的詹恩對視一眼。
「很漂亮,小姐,天才的創意,」管家阿什福德跟在她的身後,一臉笑眯眯,「我可否建議,再往上面淋點水,營造出濕漉漉的效果?」
希萊聞言眼前一亮:
「有道理誒,難怪我覺得少了點什麼,如果能一邊走一邊從五官里滲出膿水,滴滴答答的,配上腳印和聲光效果就更棒了,再取個名字……」
「阿什福德!」詹恩忍無可忍。
下一秒,水屍鬼瞬間從希萊手裡轉移到管家手中。
「我這就去加工,小姐,」阿什福德轉身離開,順手關門,動作連貫,一氣呵成,「請勿煩憂。」
大門關上,徒留三人留在用餐室里,大眼瞪小眼。
「你為什麼總喜歡扮鬼?」泰爾斯皺起眉頭。
「因為人人都喜歡啊,」希萊走上前來,看看王子,再看看她兄弟,一臉無辜,「看,你們不也很喜歡嗎?」
泰爾斯和詹恩對視一眼。
作為老對手和老冤家,他們早已習慣了針鋒相對的關係,劍拔弩張的氣氛,可當眼前突然多出第三者,無論是星湖公爵還是鳶尾花主人,都顯得不太適應。
「你來做什麼,希萊?」詹恩問出他們共同的問題。
頂著王子和公爵的複雜目光,凱文迪爾小姐毫無負擔地在餐桌旁坐下,正好在詹恩的另一側,泰爾斯的正對面,她興緻勃勃地圍好餐巾,不客氣地拾起桌上的備用刀叉。
「起早了,找點吃的。順便來問問泰爾斯,今天什麼時候去約會?」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詹恩齊齊僵住。
什麼?
「他是來相看未婚妻人選的,不是么?還是我弄錯了?」希萊回答得無比自然。
泰爾斯和詹恩對上眼神,一者尷尬,一者冷酷。
他們在短短的時間裡交換了無數情緒和信息,最後達成難得的一致:
不是現在。
決鬥台上的兩位劍士重新收劍回鞘。
「希萊,注意稱呼,是『泰爾斯王子』或者『殿下』,」詹恩的臉則冷得要滴下水來,「不要失了禮數。」
「沒錯,希——凱文迪爾女士,」泰爾斯不無艱難地點點頭,「我們還沒那麼熟。」
希萊嘖聲搖頭:
「哈,昨天,在神殿天台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呢。」
天台……
詹恩的眼神越發可怕,彷彿正在磨刀的屠夫。
獄河之罪感受到可怕的氣氛,泰爾斯深吸一口氣,離座起身:
「今天很晚了,女士,我想我是時候離開……」
詹恩也在另一邊放下酒杯:「是的,我們剛剛談完了……」
但希萊的下一句話帶來了改變:
「對了,詹恩,我剛剛聽卡奎雷警戒官說,昨天點金區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點金區的謀殺案。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詹恩雙雙蹙眉。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彷彿剛剛止歇的決鬥,再度敲響了戰鼓。
但決鬥中心的希萊只是打量著滿桌的食物,渾然不覺:
「聽說死的還是個商人?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嗎?」
迪奧普。
泰爾斯想起死者的名字,深深蹙眉。
詹恩望著泰爾斯,沉穩道:「沒有,只是一起普通的……」
但他沒有說完,就被泰爾斯打斷了。
「事實上,我也聽屬下說,」泰爾斯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灼灼,「昨天警戒廳和翡翠軍團都出動了大批人手,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是否跟這樁謀殺案有關?」
詹恩聞言目光一冷。
「哇哦,這麼說是真的?」希萊自顧自地扒拉著甜點。
詹恩跟泰爾斯對視了很久,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聽屬下說?」
南岸公爵重新端起酒杯,透過玻璃觀察著泰爾斯扭曲的臉:「不知殿下是聽哪個屬下說的?」
這一次,兩位劍士不再收劍歸鞘。
「我有個手下,名叫懷亞,」泰爾斯很自然地撈起一個空杯子,順勢去取裝著泰倫邦清泉飲的水壺,「他說他上街閑逛的時候,遠遠看見了大批的警戒官和軍官在封鎖街區,搜捕犯人。」
「據我所知,」詹恩目光一厲,他一把按住清泉飲的壺蓋,不讓泰爾斯取走,「懷亞·卡索侍從官昨天中午就一直陪伴在您身邊,是怎麼上街閑逛的呢?」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泰爾斯冷笑一聲,抓著壺柄,跟詹恩角力,「我的手下,有很多人都叫懷亞。」
「那是哪個懷亞?」
「你不知道的那個……」
「嘿!」
希萊終於忍無可忍,她咬著茶匙,指了指兩人中間的水壺:
「能別搶了嗎——那個壺是空的。」
泰爾斯和詹恩對視一眼,在尷尬和不爽中雙雙放手。
希萊這才泛出笑容,
只見凱文迪爾小姐優雅地伸出手,撈走水壺,再自如地傾斜壺嘴,給自己倒上一杯滿滿的清泉飲。
泰爾斯和詹恩兩人一怔,目光古怪。
「噢,原來還有啊,」希萊搖了搖水壺,一臉驚喜,「還挺多的呢。」
王子和公爵對望一眼,雙雙呼出一口氣。
對話被打斷,但室內的氣氛好了一些。
詹恩又望了一眼希萊:
「沒錯,昨日,點金區有警戒官收到熱心市民的舉報,說是一處私人宅邸有陌生人等出入,形狀可疑。」
泰爾斯諷刺一笑:「熱心市民?哪個熱心市民?」
詹恩動了動手指。「翡翠城市民,人人熱心。」
「尤其是公爵本人?」
「不比殿下急公好義……」
「別跑題,然後呢?」希萊打斷他們。
鳶尾花公爵冷笑一聲:「然後,警戒廳和翡翠軍團聯合出動,且最終發現:一位羊毛商人與他的情婦在宅邸內雙雙被殺,死狀可怖,令人髮指。」
餐室里安靜了一瞬。
希萊喝了一口清泉飲,瞪著大眼睛:
「哇哦,真是嚇人呢。」
泰爾斯面色不變,一對目光釘死在詹恩的身上:
「那麼,兇手抓到了嗎?」
「當然,」詹恩表情平靜,毫無波動,「警戒廳和翡翠軍團到位迅速,效率極高,當場逮捕了兇嫌。」
泰爾斯目光一凝:
「兇嫌?」
詹恩盯著泰爾斯,露出笑容:「貝德倫勛爵被人發現醉倒在不遠處的街區,手裡還拿著帶血的兇器,醒來后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來的。」
泰爾斯皺起眉頭。
「貝德倫勛爵?」希萊眼珠一轉,「噢,就是那個祖上是男爵,結果因為欺壓百姓,被罰降等的家族?」
詹恩點點頭,斬釘截鐵:
「正是他。」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麼?一個醉漢,為什麼要入室行兇,殺害一個羊毛商人?」
鳶尾花公爵沉默了一瞬。
「根據警戒官的調查,貝德倫勛爵所欠的債務即將到期,而債權正屬於羊毛商會。」
「這理由似乎並不充分?」
「昨天有市民看到他到處在找債主,有可能是酒醉之下惱羞成怒,鋌而走險……」
這麼說,迪奧普的死亡,變成了一樁債務糾紛之下,激憤殺人的案件。
泰爾斯捏緊拳頭。
當然,他心底里的聲音冷笑道:這就是他慣用的手法,不是么?
從摩斯,到迪奧普。
下一個是誰?
「親愛的詹恩,」王子突然發聲,語氣收緊,「你確定?」
詹恩皺起眉頭,希萊也抬起頭來。
「你確定,行兇的人,真是那位貝德倫勛爵嗎?」
星湖公爵的聲音極輕,但他的話語彷彿有某種力量,令人不得不猶豫。
詹恩沒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盯著自己的酒杯。
希萊看看自己的兄弟,再看看泰爾斯。
「說到這裡,泰爾斯王子。」
下一秒,鳶尾花公爵緩緩開口,他語氣溫和,有著跟王子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剛剛聽阿什福德說,你手下的不少人,比如我所不知道的那位懷亞,昨天都在城裡『閑逛』,入夜時分方才歸來,甚至還有人帶傷。」
泰爾斯狠狠皺眉。
只見詹恩望向泰爾斯,目光冷酷:
「他們該不會剛好路過案發現場,有什麼破案的線索吧?」
剛好路過案發現場……
王子和公爵之間的氣氛再度冷了下來。
「噢?」
希萊眼前一亮:「是么?他們可有見到兇手?」
泰爾斯跟詹恩默默對視。
「不,事實上,他們入鄉隨俗,在城內與民同樂時得意忘形,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受傷挂彩,」泰爾斯低下頭,語氣冰冷,「很滑稽,對吧?」
詹恩笑了。
「哪裡,翡翠城如今魚龍混雜,尤其是那些來歷複雜的外鄉人,總是沒事找事,惹些不該惹的麻煩,」公爵淡淡道,「泰爾斯王子,你的人行走在外,可要多加小心呢。」
泰爾斯冷笑一聲。
「他們會小心的,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那位羊毛商人一樣,身份特殊,意義非凡,才能勞動詹恩公爵親自過問案情?」
「翡翠城的每一位市民和客人,無論是什麼身份,有什麼意義,他們的安全、自由與權利,都在翡翠城的庇佑,也在我的保護之下,」詹恩面不改色,「不容心懷叵測的宵小,染指侵犯。」
「有您這樣的統治者,真是翡翠城之福,那位被害的商人,想必可以含笑獄河了。」泰爾斯諷刺道。
「全賴凱瑟爾陛下治國有方,我們這樣的偏鄉僻野,才得享太平。」
「我父親要是知道你的忠心,一定非常高興。」
「殿下和陛下父子連心,想必一樣高興。」
希萊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在泰爾斯和詹恩的唇槍舌劍里,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你們說,會不會是水屍鬼?」
正在針鋒相對的王子和公爵聽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齊齊愣了一下:
「什麼?」
「水屍鬼?」
希萊興緻勃勃地端起水壺,倒出兩杯清泉飲,分別遞給他們:
「你們知道,翡翠城的古老傳說,每到翡翠慶典,運河底下的水屍鬼就會醒來,從河裡鑽出來,遊盪在翡翠城街頭,專找夜晚落單的人……所以每年王後日,都有不少人死於非命。」
對話被打斷,泰爾斯和詹恩不得不收回咄咄逼人的態度。
餐室內的氣氛也不再那麼可怕。
「翡翠慶典期間身亡的人,有六成是在夜遊狂歡那一天,自己喝高了掉進運河的酒鬼,」詹恩接過妹妹遞來的杯子,呼出一口氣,「剩下三成是各種各樣的謀殺,仇殺,黑幫火併,或者這次的債務糾紛,借著翡翠慶典掩飾而已,大部分都是人禍。」
泰爾斯接過杯子:
「那還有一成呢?」
「翡翠城的警戒官們也不是神探,」詹恩輕哼道,「總會有破不了的案,比如失蹤的人。」
泰爾斯發現希萊只給他倒了半杯清泉飲,而就在他湊上杯沿喝水的時候,杯子的內壁里顯現出兩個跟之前的「魂骨雅克」鬼臉圖案一樣,由熒光組成的辭彙:
【別衝突。】
泰爾斯微微蹙眉。
「吃掉了。」
希萊突然道。
泰爾斯和詹恩齊齊抬頭疑惑:
「什麼?」
希萊搓了搓手套,眼珠一轉:「如果真是水屍鬼,那被吃掉的人當然留不下屍體,他們只能是『失蹤』,對吧?」
泰爾斯眯起眼睛
「額,也對?」
下一秒,希萊眉頭緊皺,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起身:
「啊,抱歉,我得離開了。」
泰爾斯疑惑道:「希——凱文迪爾女士?」
而詹恩更是目光一緊,站起身來:
「希萊,你不舒服?」
但希萊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呼出一口氣:
「沒啥,月事罷了。」
啊?
泰爾斯和詹恩齊齊一愣,兩人連忙擺過頭,尷尬地移開視線。
「啊,我得去換月事布了,每一個小時都感覺自己坐在血泊里……」
詹恩驟然色變,厲聲道:
「塞西莉亞!」
希萊無所謂地擺擺手:
「你該高興好吧,每月都有流血,這意味著你妹妹沒有搞大肚子……」
泰爾斯裝作沒聽見,低下頭喝著飲料,順便把杯壁上的熒光詞塗掉。
詹恩難以置信地望著塞西莉亞,又看看泰爾斯,怒道:
「塞西莉亞!別再提這事兒了!你的教養呢?」
「怎麼了,這事兒每個人都有好嗎?」
「男人——一半的人都沒有!」
「沒錯!」希萊推開門,回頭凶道:「那你指手畫腳管那麼多干屁啊!」
關門聲響起,餐室內再次只剩下泰爾斯和詹恩,兩人面面相覷。
「這丫頭,從來不讓人省心,」公爵冷哼一聲,同樣低頭就杯,掩飾尷尬,「你看到了,她不是什麼乖姑娘,更不是好妻子,只會讓你的宮廷雞飛狗跳。」
泰爾斯勾勾嘴角:「嗯,我倒覺得沒那麼糟……」
幸好,在詹恩的目光重新變冷之前,泰爾斯反應過來,及時住口。
但經過希萊的打斷(也許還有希萊的提醒),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麼劍拔弩張。
「我以為我們昨天說好了:我繼續追查達戈里·摩斯的事兒,故作姿態與你敵對,以迷惑我們的敵人。」泰爾斯調整好心情,嚴肅起來,再度回到正題。
「正是,」詹恩重重地放下酒杯,「所以我配合你演戲,一如既往地阻撓你,對抗你,讓所有人——無論是自己人,敵人,聰明人、蠢人,還是自以為聰明的蠢人——都以為翡翠城上演的是王子和公爵的鬥爭戲碼,以誤導王國秘科,不是么?」
泰爾斯沉默一會兒,輕笑一聲。
「於是你就搶先一步,切斷了調查線索,還差點把我派去調查的屬下一鍋端了,更試圖栽贓我——『王子親衛入室殺人』,聳人聽聞的勁爆話題,對吧?」
詹恩搖搖頭,滴水不漏:
「不這麼做,怎麼讓王國秘科和你父親相信,我們兩人確實在殘酷鬥爭,事關生死?」
「但從羊毛商的事來看,你似乎很入戲呢。」
詹恩重新舉起酒杯,通過杯子觀察著泰爾斯:「記得嗎,既然要追求效果,那就貫徹到底?」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達戈里·摩斯在被滅口前,去見過那個羊毛商人。」
「我知道。」
「如果是王國秘科吩咐他這麼做的,那就一定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
泰爾斯皺起眉頭:
「那你為什麼——」
但詹恩搶先一步打斷他,不容置疑:
「因為我早就看明白了!」
鳶尾花的主人冷冷地注視著他:
「王國秘科的計劃里,他們的王牌不是別人。」
「而正是你。」
「第二王子,泰爾斯·璨星。」
那一瞬間,面對著詹恩如刀鋒般的眼神,泰爾斯心中一緊。
------題外話------
還有一章,大概凌晨能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