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靶子
當泰爾斯帶著滿腔憤懣,在重重護衛下騎行穿過第一城閘,回到英靈宮時,他的心頭正籠罩著無數疑惑。
聽艾希達的說法,魔能師本就寥寥無幾,卻依舊派別林立:
以b為首,掀起戰爭的激進者,曾經最強大的派係,罪行累累的真正“災禍”:聽艾希達的說法,他們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既毀滅世界,也毀滅自己,然而真是如此嗎?泰爾斯總覺得:哪怕是不可理喻的吉薩,似乎也不是那麽瘋狂的存在。
以艾希達為代表,拒絕戰爭的溫和者:艾希達把他們自己描述成一夥與世無爭的和平主義者,零落世界,一盤散沙,但在泰爾斯看來,就目前而言,無論是操控星辰王國的地下世界,還是追逐泰爾斯,氣之魔能師才是那個最積極的、想要改變現狀的魔能師。
自認是人類,因此與激進者對抗的兩位混淆者:艾希達對他們的態度很奇怪,既非痛恨也無認可,反而是充滿感慨的憐憫。那兩個人現在在哪裏?境況如何?
還有,泰爾斯想到這裏就心頭一緊:
血棘與黑蘭。
名為魔法女皇的,魔能師的背叛者們,則籠罩著最多的迷霧:她們為何要背叛?又是如何背叛的?為何艾希達對她們的痛恨更甚於站在世界一方的混淆者?她們現在又如何了?
泰爾斯歎了一口氣,在英靈宮的馬廄旁蹬鞍下馬,從馬鞍上抽出那本書,一邊安撫著戀戀不舍的珍妮,一邊把馬韁交給馬夫。
剛剛上過“第一課”的他,麵對這個世界,心中的迷惑不降反增:知曉越多,疑問越多。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身後的懷亞卻捅了捅少年王子,語氣謹慎而警惕:“殿下。”
回過神的泰爾斯抬起頭來,看見了令懷亞和羅爾夫都頗為不安的對象。
那是個臉色蒼白的男人,雙手抱臂靠在馬廄旁,背後斜綁著一把黑柄馬刀。
他向著王子一行人抬起頭來,露出鋒利而不善的目光包括賈斯汀勳爵在內,大公親衛與宮廷衛兵紛紛向他點頭致意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
正如泰爾斯與他的初次見麵。
“已經六點了,”男人冷冷地道:“而我說的是五點。”
泰爾斯無奈地朝著西落的太陽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應該忙著護衛女大公閣下的安全嗎,”王子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跟珍妮告別,又一次看著這位漂亮姑娘在被牽進馬廄後,讓其他同類騷動不已的情形:
“怎麽有空這個時候來看一位無權無勢、無所作為的外國王子?”
“尼寇萊勳爵?”
瑟瑞·尼寇萊從白刃衛隊降格到大公親衛的傳奇指揮官已經人近中年,六年前的劇變後,隨著眼角的皺紋增多,這位努恩王曾經最信任的親衛變得更加穩重可靠,也更加謹慎小心。
懷亞焦急地轉過頭,想要尋找埃達的身影,但在幾秒鍾後,他歎息著回過頭來那個矮子大概又丟下王子,私下跑去郊外打了。
隕星者冷哼一聲。
“也許別人覺得你毫不起眼,平常就是看看書下下棋,頂多逃個課,玩玩捉迷藏,”尼寇萊一如既往,用令人不快的審視目光掃視著他的目標,語氣不善:“但我知道……”
隕星者放下雙臂,眼神銳利:
“你才是英靈宮裏最麻煩的那個人。”
泰爾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出馬廄,與尼寇萊擦身而過。
“多謝你的讚賞,恕我先……”
就在此時,泰爾斯的肩膀突然一沉!
“啪!”
王子偏過頭,看著隕星者按住他肩膀的手,微微皺眉。
懷亞和羅爾夫反應極快地搶上兩步,侍從官把手按在單刃劍上,隨風之鬼則將腰間的兩把短劍抽出一截。
他們周圍的人也反應迅速:星辰人自覺地圍成一個半圓,將同樣緊張起來的北地人擋在外麵。
“放開王子。”
懷亞看著,神色凝重地警告道。
“放鬆,放鬆,”在場麵失控之前,泰爾斯就吐出一口氣,揮手讓他的屬下們退下:“尼寇萊勳爵總是喜歡跟我開開玩笑。”
王子看著仍然按住他肩膀的隕星者,挑挑眉毛:“是吧。”
尼寇萊注視了他整整五秒,這才放開眼前的少年。
一旁警惕的懷亞這才鬆開一口氣,周圍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緩和過來。
但就在泰爾斯聳肩的刹那,隕星者又突然伸手。
“啪!”
尼寇萊的動作之快,軌跡之詭,讓王子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隕星者的手一送一抽,從自己的左手上硬生生奪走了那本被他帶出宮的棕皮厚書!
但那一刻,泰爾斯像是炸了毛的幼獅一樣,神色劇變。
獄河之罪像一個最忠實的夥伴一樣,從他體內的每一寸地方發源,洶湧著漫上左臂,填充從肩、肘、到手腕的每一個關節。
在書本離手的瞬間,泰爾斯的左臂就以比平常快上數倍的靈敏,迅捷地反手擒出!
“咚!”
他死死地拿住了書脊!
獄河之罪再度回湧,充盈他的臂肌,逐漸加大泰爾斯手上的力道,半分不讓。
隨從們的手再次按上兵刃:空氣中的緊張感又回來了。
“殿下!”懷亞焦急地喊了一聲:“小心您……”
“退後,懷亞!”泰爾斯神色凝重地開口,阻止了屬下把他的兵刃拔出腰間:“尼寇萊勳爵的這個玩笑有些大,僅此而已。”
該死。
這個家夥……泰爾斯死死盯著尼寇萊:
他就是不肯放過我。
棕皮書停在了半空星辰王子與隕星者分別抓住書本的一側,彼此僵持。
“哦,這倒是少見,”尼寇萊感覺著手上漸次增加的力度,難掩眼中的意外:“如果你在日常的劍術練習裏也能有這樣的表現……”
“就會被你操得更慘吧。”泰爾斯冷冷地打斷他,絲毫不肯放開手上的書。
尼寇萊扯起嘴角。
“你知道,我一直很奇怪,”隕星者的雙目裏滲出奇異的寒光:“連續三年,在空無一人的包廂裏跟自己下棋,不會覺得厭煩嗎?”
“沒辦法啊,”泰爾斯毫不示弱:“誰叫你不會下棋呢,而女大公的棋藝又差得一塌糊塗。”
“是麽,”尼寇萊冷笑一聲:“秘科裏也肯定有會下棋的人吧。”
泰爾斯咬緊後槽牙,暗道不妙。
“也許你不該對我表現得這麽粗魯,”王子歎了一口氣,在角力中顫抖的手臂開始漸漸泛酸:“女大公閣下……”
“女大公閣下一定記得她的祖父是怎麽去世的!”尼寇萊比他更快地打斷了他,臉上的表情讓人想起捕獲物的人:
“不是麽。”
泰爾斯頓時語塞。
下一個瞬間,尼寇萊把手上的書本一推一抽!
泰爾斯根本無從拿捏對手這種突變的技巧和力道,獄河之罪帶來的迅捷和力度都排不上用場,他隻能幹瞪著眼睛,看著尼寇萊重新奪走了那本書。
“我不知道你還對騎士聖殿感興趣,”尼寇萊看著封皮上的書名,又饒有興趣地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星辰王子:“不過……”
隕星者單手一拍書脊,書本自動打開到使用者最常翻開的一頁,平躺在尼寇萊滿是老繭的寬掌上。
書頁的中間,夾著一張天藍色的薄紙。
泰爾斯握緊了拳頭,呼吸加速。
那是……
“喔噢,這就解釋得通了……”尼寇萊眯起眼睛,彎起嘴角,輕輕地拈起那張藍色薄紙,饒有意趣地看著泰爾斯鐵青的臉色:
“一張留言?這就是你為什麽要去下棋?”
那是請柬。
泰爾斯默默道,他忍住心中的焦灼,伸手止住屬下的行動。
“那上麵隻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話而已,”王子鎮靜地道:“你知道……”
尼寇萊輕笑著打斷了他。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當著王子的麵,尼寇萊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甩開那張薄紙,讀出上麵的字:
“隕……”
但尼寇萊僅僅念出第一個音節,蒼白的臉龐就微微一變。
他猛地抬起頭,把視線從薄紙上轉移回泰爾斯的身上。
泰爾斯眨了眨眼睛。
“這是某種玩笑嗎?”
隕星者冷冷地道:“小王子。”
他把手上的硬紙轉過一麵,天藍色的薄紙攤開在泰爾斯的麵前。
懷亞和羅爾夫都把頭湊向前去。
尼寇萊手裏的薄紙,上麵隻有一行工工整整的通用語,用標準的花紋體寫成:
羅爾夫吹了聲口哨,把頭縮了回來。
懷亞嘟噥了一句什麽,忍著笑意,不去看尼寇萊的表情。
“你看,我說了,毫無意義的一句話,”泰爾斯尷尬地摸摸頭,用這個動作緩解著獄河之罪帶來的酸痛:“是你自己非要去讀的。”
尼寇萊盯著王子的眼睛,雙目冒火。
他的副手,賈斯汀勳爵輕輕蹙眉,上前提醒了一句:“頭兒,天色。”
隕星者這才不滿地合上了嘴巴,從鼻子裏哼出聲來。
表情不佳的尼寇萊把手裏的薄紙狠狠揉成一團,將手上的書本扔回給泰爾斯:
“小王子,你最好給我小心點。”
“下次換個新詞兒吧,”泰爾斯接住書本,裝模作樣地吹了吹上麵的灰塵:“我都聽習慣了。”
“不。”
“我的意思是,”尼寇萊目光一寒,語帶深意:“當心點兒。”
那一刻,泰爾斯瞳孔一縮。
“什麽意思?”王子淡淡道。
從尼寇萊的話裏,泰爾斯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就是字麵的意思。”
尼寇萊冷酷地撕碎手上的薄紙:“龍霄城最近可不平靜。”
“而你又是龍霄城裏最有趣的籌碼。”
隕星者一邊撕扯著手上的薄紙,一邊緩步上前,極有壓迫力地逼近泰爾斯的臉龐,語氣越來越嚇人:“當然,如果你和你身後的那隻手想要做點什麽……”
泰爾斯緊皺眉頭。
就在此時。
“夠了!”
這是一道清脆而響亮的女聲,略顯稚嫩,在馬廄外的空地上憑空響起。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相應地,尼寇萊則不爽地冷哼一聲。
懷亞放鬆了神色,他回過頭,對著羅爾夫做出一個“得救了”的口型。
馬廄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一個穿著深棕色連身禮裙的金發少女,在兩側大公親衛的圍護下來到馬廄前,一位蒼老但頗有威嚴的老貴族,步履有力地陪伴在她身邊,古板的金克絲女士則帶著兩位女仆,跟在他們身後。
馬廄旁,無論大公親衛還是宮廷衛兵都齊齊退開,恭謹行禮。
“尼寇萊勳爵,”突然而至的少女繼續操著她的明亮嗓音,猶如百靈鳥輕啼,讓人感覺夕陽又有回升的勢頭:“泰爾斯王子是我們的貴客,也是龍霄城的盟友,他代表著來自璨星家族與星辰王國的友誼。”
“而你應該表現出符合北地人榮譽的氣度和舉措,我的親衛隊長。”
少女的眼神直直望向與泰爾斯對峙著的尼寇萊,表情平靜,卻有種莫名的淡漠感:
“畢竟,我們曾與他並肩作戰。”
隕星者輕輕吸了一口氣,瞥了王子一眼,這才退後一步,對著少女微微一躬。
“當然,”尼寇萊寒聲道:“如您所願。”
“女大公閣下。”
泰爾斯聳了聳肩,他轉過身,對著替他解圍的少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六年前認識的那個邋遢小滑頭,已經變成了一位十五歲的明麗少女。
讓朝夕相對的泰爾斯也驚歎不已的現任龍霄城女大公塞爾瑪·沃爾頓。
少女眨著一雙比以往更有神的碧色眼睛,鼻子翹起一個可愛的弧度,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輕捏,她的嘴唇略厚,卻別有一種特殊的質感,亮潔的臉頰透出健康的微紅,將兩縷從胸前垂落的鉑金頭發映襯更為明亮。
全身上下唯一破壞這份明亮感的,大概就是她臉上那副又大又厚的黑框眼鏡了。
“夜安,我尊敬而高貴的龍霄城女大公,美麗優雅的塞爾瑪女士,”泰爾斯輕鬆地笑著,他對著塞爾瑪舉起右手,輕按左胸,行了一個優雅、得體、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的鞠躬禮,“尼寇萊勳爵隻是和我開個玩笑,請您不必過分苛責他。”
少女塞爾瑪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裏看不出情緒。
“但我依然感謝您的關心,我會把這份感激放在心底,”王子把嘴唇拉起到金克絲女官所言的最佳弧度,輕輕頷首:“希望您在今天也過得愉快,女士。”
“還有您們兩位裏斯班伯爵與金克絲女士。”泰爾斯挑挑眉頭,看著臉色嚴肅的裏斯班和麵容平靜的金克絲也向他回禮。
終於,塞爾瑪眉頭輕蹙,抿起微翹的嘴唇這讓她變得更加可愛緩步上前,平視著泰爾斯。
少女走到泰爾斯的麵前,她嘟起嘴,伸出雙手,優雅地提起裙擺,露出裙底下一雙小巧的鹿皮靴子,以及一對弧度優美的小腿。
泰爾斯直起腰身,他不禁注意到:女孩曾經的那雙髒乎乎的小手,已經變得潔白而柔滑,輕盈地合圍在腰間。在剪裁得當的禮裙下,她顯得頸部纖細,腰身挺拔,略有規模的胸脯被牢牢束在緊身的襯衣裏,渾身散發著一股青春的活力。
然而,正當泰爾斯以為女大公牽起裙子,要鞠躬還禮的時候……
“咚!”
泰爾斯痛叫一聲,後退兩步,撞上身後的馬廄。
他痛苦地彎下腰,搓動著被踢中的腿骨。
少女的身後,裏斯班伯爵和金克絲女士雙雙皺眉,一雙女仆則同時捂嘴驚呼,尼寇萊抓了抓脖子,輕輕搖頭。
塞爾瑪冷哼著收回踹出的靴子,雙手一抖,生氣地甩下裙子,隨著女大公的俏皮動作,她飽滿額頭上的一圈寶石頭飾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連袖子上的雲中龍槍徽記,也似乎憑空多了一絲色彩。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腿的星辰王子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嘿,”感受著腿部的痛楚,一肚子苦水的泰爾斯不滿地抗議道:“為什麽?”
塞爾瑪走到泰爾斯跟前,比泰爾斯稍高一些的她翹著嘴巴,一臉不悅地盯著星辰的客人。
懷亞和羅爾夫麵麵相覷,齊齊明智地退後一步,選擇背棄職責,丟下他們的王子。
“來自星辰王國的,尊敬的,高貴的,帥氣的……”臉色冰冷的少女尤其在最後兩個詞上咬住重音:“泰爾斯‘王子’!泰爾斯‘殿下’!”
泰爾斯歎了一口氣。
“如果你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女大公很不開心地瞥了一眼他身後安然嚼著草料,悠閑看戲的大黑馬,用她清脆而亮麗的聲音,氣鼓鼓地威脅道:
“那以後就別住庭院了到馬廄來,跟你最愛的珍妮一起睡覺吧!”
塞爾瑪輕哼一聲,她猛地回過身,鹿皮靴跺著二十米外都能聽見的響步,滿身怒氣地離去。
少女的長發甩過泰爾斯的臉頰,傳來陣陣幽香。
但倒黴的王子完全沒有精力在意這些小小的旖旎,他一臉委屈地抬起頭,看向表情淡然的裏斯班伯爵。
金克絲女士和兩位女仆急匆匆地跟上女大公,前者還皺著眉頭盯了泰爾斯一眼好像那是他的錯一樣。
“夏爾,我今天已經很累了,”女大公清脆的嗓音響起,恭敬而有禮,與剛剛的舉止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們明天再說吧,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龍霄城攝政,同樣一身正裝的裏斯班伯爵歎了一口氣,對著少女的背影輕輕點頭:“當然,我的女士。”
隕星者不屑地搖搖頭,跟上女大公。
塞爾瑪的腳步聲遠去了。
“今天的聽政會,”泰爾斯直起腰,不滿地呼出一口氣,對裏斯班道:“誰又惹著她了?”
“沒有人,”攝政大人麵色不變地搖搖頭,但他隨即又矛盾地點點頭,表情一沉:
“所有人。”
泰爾斯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不滿地道:“那我就活該當那個倒黴的靶子嗎?”
夏爾·裏斯班伯爵,這位年過六十的龍霄城攝政從見到泰爾斯的第一眼起,大概就不怎麽喜歡他,但這一次,伯爵大人卻出奇地對他搖頭致歉。
“我代女士本人,為她的行為道歉剛剛的舉止確實有所不妥,泰爾斯王子,”裏斯班攝政鄭重地道:“合適的時機,我會勸諫她的。”
“相信我,這不是她的常態。”
無故遭罪的泰爾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我就先告辭了,泰爾斯王子,”裏斯班攝政看著女大公的背影,緩緩道:“請代我轉達對普提萊勳爵的謝意。”
泰爾斯無奈地點頭。
在隨侍的陪護下,攝政大人轉身離去。
泰爾斯看著裏斯班遠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沉。
沒有人?
所有人?
裏斯班的說法……聽政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再加上剛剛尼寇萊“龍霄城不會平靜”的警告,以及他莫名其妙的搜查……
還有,普提萊也在這個時候趕來了龍霄城。
沉思著的泰爾斯抬起頭,心中略略不安。
他需要盡快找到普提萊,聽取勳爵的匯報。
大黑馬把頭伸出柵欄,淘氣地碰了碰王子的臉頰。
“果然,”泰爾斯放下心底的複雜思緒,他摟了摟珍妮的頭,長長歎息道:“還是你比較好,珍妮。”
此時,消失許久的埃達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
她雙手各抓著兩隻死兔子,在目瞪口呆的懷亞和羅爾夫麵前,興高采烈地道:“喲,小泰爾斯,沒關係,我們不吃那個小屁孩的晚飯,自己開火也能……”
王子嚴肅地轉向她。
“埃達,”泰爾斯變換了臉色,他擺出惡狠狠的表情,對精靈冷哼道:“你以後要是再掉隊跑去打……”
“……就別住庭院了。”
“搬到這裏,跟珍妮一起睡吧!”
埃達愣在了原地。
就在此時,遠處再次傳來女大公不滿的怒喝聲:
“泰爾斯!”
“你還在磨蹭什麽!”
“到底想不想吃晚飯了!”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扯了扯自己的臉,把它從“委屈的王子”扯回“欣然的少年”。
晚飯啊。
當然想。
但不想跟某隻被惹毛的小母獅一起吃。
少年王子隻得仰天長歎,一邊暗自嘟囔著“小的時候多可愛”,一邊無精打采地大叫“來了來了”。
泰爾斯毫不遲疑地轉過身,向著塞爾瑪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丟下一臉懵懂的埃達,跟懷亞和羅爾夫麵麵相覷。
馬廄裏的珍妮打了個響鼻,低下頭繼續享受她的大餐。
“兩個小屁孩怎麽了?”鬥篷下的埃達看了看珍妮,晃了晃手上的兔子。
“你懂的,”懷亞歎了一口氣,摸摸鼻子:
“年輕真好。”
遠處,裏斯班伯爵停下腳步,他緩緩地回過頭,瞥了一眼馬廄的方向。
對,你是被女大公閣下當作了發泄怒氣的靶子,泰爾斯王子。
然而。
她隻會把你當作“靶子”。
這就是問題所在。
帶著深沉的目光,裏斯班攝政轉身離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