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161章 請柬
深夜的英靈宮,泰爾斯的臥室門口。
泰爾斯啞口無言、萬分尷尬地看著眼前的幾人。
“你才幾歲?幾歲啊!”一道急促而不爽的女聲,從他的前方傳來。
“來到這裏的第一天晚上,”精靈護衛埃達,看著無奈的泰爾斯和他身後怯生生的小滑頭,在鬥篷下痛心疾首地道:“你就開始往臥室裏帶女孩了?”
“她一個人很可……”泰爾斯委屈地道。
“所以就需要你的陪伴嗎!”埃達臉色不佳地打斷他。
她身旁的羅爾夫和懷亞對視一眼,都臉色奇怪地看著泰爾斯。
“埃達,你聽我說……”泰爾斯下意識地覺得不妙。
“她才幾歲!有九歲嗎?”埃達怒喝道,習慣性地舉起右拳,突出一個指節。
泰爾斯一個激靈,他以最快速度舉起雙手,死死地護住額頭。
“咚!”
泰爾斯痛苦地捂著右額側——犯規!
埃達的暴栗,居然是從側麵來襲的!
羅爾夫和懷亞彼此看看,都裝作沒有看見王子被暴力侵犯這一幕。
小滑頭擔心地看著頭暈眼花,捂頭呻吟的泰爾斯。
“閔迪思直到二十七歲結婚,才第一次碰女人!哪怕最好色、最花心的凱拉,也是十三歲!”怒氣衝衝的精靈護衛大聲道:
“你這個年紀……甚至連床都夠不到啊!”
泰爾斯尷尬地笑笑。
這就誇張了點吧,姐姐。
埃達想要繼續說教,卻被背後的普提萊攔住了。
“我想殿下是另有原因,是麽?”星辰的副使淡淡地道:“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情,由我來跟殿下溝通。”
在普提萊的再三堅持下,埃達這才不忿而憤怒地離開,臨走時還是一臉“你個小混蛋”的神情,羅爾夫和懷亞則依舊是那一副耐人尋味的奇怪表情。
泰爾斯這才鬆了一口氣,先把小滑頭送進臥室。
“看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普提萊歎了一口氣,看著關上房門的泰爾斯。
泰爾斯臉色一沉。
“是這樣的,”泰爾斯撓撓頭,“那位是……額,那是……”
第二王子話到嘴邊,他卻忽然想起小滑頭無助的眼神,以及阿萊克斯痛苦的表情。
兩位小姑娘都在藏書室與他相遇,卻各自經曆不知是不幸、還是幸運的命運。
泰爾斯眼神一黯。
不。
小滑頭的身份真相……
不該由我說出來。
最終,穿越者還是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
“那是塞爾瑪·沃爾頓,努恩王的孫女。”
普提萊目光一動,他若有所思地道:
“我記得,您之前跟我說過,在藏書室所遇到的那位國王孫女,應該叫阿萊克斯·沃爾頓?”
“是啊,阿萊克斯,”泰爾斯緩緩呼出一口氣:“那是她的中間名。”
從麵見黑先知開始,到嚇唬拉蒙,他的謊話說得越來越利索了。
神態自若,麵不改色。
“我跟她的關係不錯,”泰爾斯聳了聳肩:“所以她來跟我……”
說到這裏,泰爾斯話頭一頓。
他突然意識到,現在是淩晨四五點!
而要瞞著之前的事情,編出一個留沃爾頓貴女在自己臥室過夜的借口……
是如此之難!
“那個……她,她來,”在普提萊的懷疑目光下,泰爾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額,跟我一起……”
泰爾斯陪著笑,吞吞吐吐,萬分痛苦地憋出一句話:
“一起……”
“討論曆史課題?”
話剛出口,泰爾斯就有種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衝動。
麵對普提萊疑惑的表情,泰爾斯哭喪著臉,難看地笑著:“你知道……我們是在藏書室遇見的……”
泰爾斯覺得自己的臉都笑疼了,心虛地搓了搓手。
“她那個……很擅長曆史……”
普提萊輕輕地挑起眉毛,眼神裏充滿了一種奇異的意味——泰爾斯覺得可以翻譯成一句話:
你接著編啊。
泰爾斯尷尬而心虛地看著他。
過了幾秒鍾,普提萊才緩緩歎出一口氣。
“好吧,關於你為什麽要深夜拐帶國王的孫女進臥室,還得到了努恩王的允許一事,”普提萊露出帶著深意的笑容:“我就不深究了。”
泰爾斯抽了抽臉皮,勉強笑笑,以示感謝理解。
然後,鬆了一口氣的泰爾斯,才開始講努恩王的那個提議。
聽完王子的講述,普提萊深深皺起眉頭。
“這麽說,努恩王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們綁上他的戰車?”
“為他延續沃爾頓的統治?”
泰爾斯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我會跟國內報告的,”普提萊沉吟道:“從利益到立場,這件事牽涉到太多……”
“還有,‘詭影之盾’,如果他們也是在要塞下刺殺我的一員,”泰爾斯想起了那場決鬥裏的佩菲特,憂心忡忡:“雖然我知道因為血色之年,他們跟我們不死不休——但按照佩菲特的說法,難道他們還有其他目的,或者收了其他人的委托?”
普提萊的臉色一黯。
他的眼前浮現出十二年前的一幕幕景象。
“確實沒有那麽簡單,”最後,在泰爾斯的麵前,普提萊緩緩搖搖頭:“按照那位大公所言,他們要殺你,是為了‘入主複興宮’,恐怕不僅僅是買凶殺人或者仇恨而已……”
“特別是血色之年後,詭影之盾在重重打擊下,已經從星辰王國及其盟友的勢力範圍裏,銷聲匿跡多年。”
“但他們還不放棄,選擇在埃克斯特刺殺璨星最後的血脈……”
“複興宮……所以又是奪取王位的那些事情嗎?”泰爾斯煩悶地撓著頭:“是不是又得找一次,那些刺客的幕後人是誰?”
普提萊盯著泰爾斯的表情。
“不,這件事讓你父親和秘科去煩吧,我們保護好您的安全就好,”善於察言觀色的星辰副使,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您今夜已經做得足夠多,也足夠好了。”
“星辰與埃克斯特的戰爭風險……已經消失,星辰王國安全無虞。”
泰爾斯心中一動,他看向普提萊。
“這是您的成果,”後者對他微微點頭,眼神中充滿了鼓勵和認可:“這話我說得不多……雖然先前對你充滿了偏見,可你確實是一位稱職的殿下。”
普提萊帶著複雜而唏噓的表情,緩緩道:“不是每個王子,都能在這個年紀遠赴國境之外,為國家和臣民消弭一場無可避免的兵禍的。”
泰爾斯吸入一口氣,慢慢低下頭。
是啊。
至少。
這場出使的任務完成了。
盡管過程波折,還算有驚無險。
“謝謝你,普提萊,”王子抬頭露出微笑,誠摯地道:“謝謝你們。”
“如果沒有你,沒有埃達,沒有羅爾夫和懷亞他們……我的旅途,恐怕在星辰的樺樹林裏就結束了。”
“更何況,還有到達埃克斯特,到達龍霄城後的這一切。”
普提萊輕笑一聲。
“那本就是我們的任務。”
“而你讓這個任務變得更加順利,且結局完滿,”他坦然地點點頭,撇了撇眉毛:“基爾伯特看到現在的你,會很欣慰的——當年,年少的米迪爾王-儲出使北方,也不過如此。”
泰爾斯翹起嘴角,想起那位優雅的中年大叔,繼而想起英姿颯爽的姬妮女士,想起……沉默寡言的約德爾。
還有閔迪思廳裏的點點滴滴。
“早些休息吧,”普提萊指了指房門:“不出意外,我們過上幾周就能回國了。”
泰爾斯點點頭,推開門。
“還有,星辰國內的第一批信鴉已經到了,”普提萊笑道:“其中一封是基爾伯特寫給你的,我放在書桌上了。”
泰爾斯心中一動。
“謝謝你,”經曆了先前在英雄大廳的起起伏伏,他的心此刻安定許多,微笑道:“來自‘星辰狡狐’的信,真讓人期待!”
普提萊聳了聳肩,抬抬眉毛。
“還有一件事……”
泰爾斯奇怪地回過頭。
隻見普提萊猶豫地道:“你知道,你父親年輕時很風流……懂……懂事也很早……”
泰爾斯眯起眼睛,露出疑惑。
普提萊張開嘴,看了看泰爾斯,又看了看房門。最後還是露出擔心的表情,低聲道:
“但是……”
“你畢竟還是太小了,身體都還沒長成呢……”
泰爾斯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普提萊尷尬地眨了眨眼睛:“也許該等多幾年?”
回答他的,是泰爾斯毫不留情的大力甩門。
————
“不用害怕,”泰爾斯看著眼前驚魂未定的小滑頭,心裏冒出同情:“在這裏,他們沒法傷害你。”
小滑頭似無所覺地抱著膝蓋,縮坐在床邊的地上,靠著床沿一言不發。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地板,雙手攥著那條粗劣的裙子。
這無助的一幕,讓泰爾斯想起自己在廢屋裏的過去——以及那些不幸的乞兒們。
他不由得輕歎一聲。
“我必須要成為沃爾頓小姐了,是麽?”小滑頭注意到了他的到來,失魂落魄地開口:“就像做夢一樣……”
“也許是的,”泰爾斯低聲道:“努恩王的意誌,沒人能改變。”
小滑頭抖了一下,眼眶一紅,無助地抱緊雙肩。
那個瞬間,泰爾斯隻覺得深深地難過。
這個女孩,是被命運的浪潮,卷進屬於他們的危險遊戲裏的。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但這不一定是壞事……”
可是小滑頭隻是低下頭,開始喃喃自語:
“帝國曆1090年,塔托裏斯·敏格斯行省的法雷特公爵繼承人,被懷疑血統不正,帝國的執法官把他燒死在凱旋之都……終結曆552年,康瑪斯的天秤城侯爵,格倫菲爾被發現是冒名頂替,他被吊在城中廣場的中央,用四駕馬車……”
泰爾斯聽得頭皮發麻。
“停!”他大聲道:“現在可不是你發揮記憶力的時候!”
小滑頭收住聲音,委屈而可憐地看著他,泫然欲泣。
“想聽個秘密嗎?”泰爾斯歎了口氣:“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小滑頭的表情慢慢變了,她眨了眨眼睛,意外地看著他。
“你可不會在任何書本上看到——星辰王子秘史。”泰爾斯在她麵前坐下,聳了聳肩。
小滑頭眼前一亮,扶好眼鏡,點點頭。
“你知道嗎,”泰爾斯回憶起一個多月前的過去,輕笑一聲:“我剛剛成為王子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成天提心吊膽的。”
“成為王子?”小滑頭奇怪道:“你不是生來就是王子嗎?”
“不,我生來是個……”泰爾斯猶豫了一下,道:“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直到被找回宮廷。”
小滑頭露出“噢”的恍然表情。
“他們帶我回去的時候,”泰爾斯無奈地笑笑:“一切都很不習慣。”
“食物咬在嘴裏的感覺很奇怪,因為我吃慣了黑麵包——在冬天,那玩意兒硬得能用來殺人……”泰爾斯挑挑眉毛:
“還有,我第一次喝到有味道的液體……額,也許臭味除外,你知道發臭的水是什麽感覺嗎……”
小滑頭撲哧一笑。
“穿在身上的衣服太滑了,太軟了,總讓我覺得自己光著身子一樣,所以我就把皮帶箍多了三個扣子,雖然走路都疼,但是總感覺更安全、更實在些——哦對了,第一個晚上,我甚至根本不懂怎麽穿褲子……”泰爾斯想起啼笑皆非的曆史,不由得搖頭歎息。
小滑頭聽得很入神,也漸漸忘記了臉上的淚痕。
“我從來沒走過那麽平、那麽光滑的黑石地麵,從前不是泥路就是土路,或者磚石路……當我看到書房裏居然由木頭來鋪地板的時候……”
“每天晚上,躺在那麽軟的床麵簡直就是一種折磨,蓋著被子感覺快窒息了,所以我隻能跑到地下,躲到牆角,蓋著衣服睡覺……”
泰爾斯晃晃腦袋。
小滑頭同情地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
“但總是睡不踏實,反而是出使埃克斯特,在野外露營的時候,我睡得還更好一些……”
“基爾伯特很嚴格,課程也很緊張,他要我一天寫上兩百個詞……到了第二十天,他居然過分得逼我用古帝國語作一首詩……”
“第一次坐馬車的時候,我要扒著兩邊的車門把手,才不至於摔下去……”
說著說著,泰爾斯自己也入了神,而小滑頭也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附和他一句。
當他講到自己被同一匹小馬摔了五十八次的這個故事時,泰爾斯才突然發現:
小滑頭已經靠在床邊,頭歪向右肩,睡著了。
她的眼鏡歪在一邊,頭枕在柔軟的床沿上。
一對小手被曲起的膝蓋頂在胸脯上,整個人隨著呼吸,沉沉地上下起伏。
小女孩的鉑金長發柔順地垂落,有幾絲頭發落在了嘴巴裏,害得她在熟睡中,也時不時地砸吧砸吧小嘴。
泰爾斯看著她沉沉入睡的模樣,露出微笑,緩緩搖頭。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長發,把那幾絲頭發從小滑頭嘴裏拉出來。
然後用力拉下杯子的一角,蓋在小滑頭的身上。
泰爾斯站起身來,微微歎息。
但願她,還能再睡一個安穩的好覺。
在真正成為一個沃爾頓之前。
想到這裏,泰爾斯心情低落地轉過身。
他來到書桌前,費盡力氣爬上椅子,在桌上拿起基爾伯特的那一卷來信。
泰爾斯看著信卷上那熟悉的字跡,懷念地搖搖頭,然後展開信紙。
那是一封短信。
【尊敬的殿下:
但願您已經安全到達龍霄城了。
我們獲知了您在路上的遭遇——姬妮女士十分擔心您的安危,再三叮囑我詢問您的身體安康。
也容我表達對您的關切和擔憂。
陛下已經知會北境與中央領的沿途領主,並照會斷龍要塞的兩位指揮官,他們會派出巡邏人手和軍隊,確保樺樹林的路途,在您歸來時安全無虞。
有關血之魔能師的情報和事務,已經全權轉交王國秘科處理,莫拉特勳爵親自向我保證:他們會處理得很好。
陛下以王國的名義,在日前正式向夜之國度發去跨海信函,目前尚未收到夜幕女王的回複。
另外,在與陛下深談過後,詹恩·凱文迪爾公爵日前大度地向王室捐贈了一處高產的瀝晶礦藏,並提高了輸送中央領的永世油份額,且同意將南岸領靠北的三個男爵領管轄權移交王室——陛下時常對我說,這都是殿下您的功勞(看到這裏,泰爾斯撇了撇嘴)。
陛下已經嘉獎了阿拉卡·穆男爵與索尼婭·薩瑟雷女勳爵,並再次增派了若幹兵力前往斷龍要塞,催促北境的諸位貴族,叮囑兩位指揮官給予黑沙領應有的壓力——作為對您的聲援,以及倫巴大公無禮之舉的抗議。
容我再次表達,對您在要塞前遭遇意外的關切,以及我的欣慰和高興——在獲知您平安無事之後。
盡管如此,我深知殿下您進入埃克斯特後的不易,真正的考驗和難關才正要到來。
對此,我必須以前任外交大臣的身份,提醒您至關重要的三點:
第一,埃克斯特的政治體製與我們迥然而異,努恩王在國王的身份之外,更是龍霄城的一地大公,以及沃爾頓家族的主人,埃克斯特的利益與沃爾頓的利益於他而言截然不同——請您特別留意這一點。
第二,埃克斯特眾位大公雖然實力雄厚,軍力充盈,但大公與大公之間的關係頗為複雜,從現實利益到過往曆史,糾纏不清,分裂之處更甚星辰各領,我相信這是您可資利用的一點。例如,麵對星辰,麵對龍霄城,南方三位大公有著截然不同的利益相關處,而他們三人的態度與利益又各自不一,此處不妨虛心向普提萊·尼曼勳爵請教。
第三,無論麵對怎樣的困境,請始終堅信,您是星辰王位的唯一繼承人,是托蒙德乃至帝室的後裔,以此出發,請勿憂心您的安全。同時,請相信努恩王此時的利益立場均與我們相近,無論聲望還是實力,在北地亦無人能比,所以盡力拉攏、借助他是我們最好的策略,將他的仇恨向著倫巴疏導,是再好不過的做法。為了平息戰禍,不妨將星辰與龍的衝突,化為埃克斯特內部國王與眾位大公的矛盾,這是我的建議。
以上是我的一些體會,供您參考,方便您與普提萊商量應對計劃。但我知道,真正的政治與外交,總是在計劃與意外二者之間來回擺蕩,因此,抓住事物的本質,隨機應變,才是真正高明的做法——就如您在群星之廳裏的表現一樣,而我對您很有信心。
還有一點,您囑托我派人前往下城區黑街搜尋的那家落日酒吧,已經於日前換了老板,您所說的那位女酒保和那幾個孩子,似乎也全無影蹤,我懷疑他們已經遠走高飛以避禍。
具體的情況,可能要借助秘科的人手才能獲知——畢竟我們不適合明目張膽地以王室名義前往下城區進行搜尋,這會讓許多有心人猜到您的過去,反而對他們不利。
但請您萬勿擔憂,我們的人收到情報,有位與您所言的女酒保極為相似的女孩,不久前到訪過西城區警戒廳,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在埃克斯特期間,請勿落下您的功課,待您歸來,我要考較您十四行詩的作法。
另外,姬妮女士表示您要持續練劍,不得鬆懈,她要在您歸來後對您進行真劍訓練(泰爾斯無奈地吐了一口氣)。
作為王室護衛,埃達小姐的忠心和實力都毋庸置疑,但畢竟她並非完人,還是有考慮不周到的地方(泰爾斯看到這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並為基爾伯特的委婉語氣感到佩服),希望在其他隨員補足缺漏的基礎上,您能照顧好自己。
容我再次表達對您的關心和想念,願您未來一切順利。
陛下很關心您的安危,以及旅途的順利與否,在您離去的日子裏,他非常想念您(泰爾斯敢肯定,這句話是基爾伯特後來加上的)。
——————————您忠實的朋友與屬下,基爾伯特·卡索
——————————終結曆672年12月27日,於永星城
又及:約德爾似乎托我隨信向您問好——但願我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
泰爾斯放下信紙,眼前浮現出基爾伯特持著手杖,戴著禮帽鞠躬的形象,以及他活靈活現,恭謹得體地訓導的模樣,不禁咧嘴一笑。
他重讀了一遍信上基爾伯特關於埃克斯特的三條建議,微微搖頭:基爾伯特大概還不知道,到達龍霄城的第一天,他們就完成了任務。
與此同時,泰爾斯也不禁對落日酒吧的人——婭拉、辛提、萊恩和科莉亞的失蹤感到擔憂,但畢竟基爾伯特提到了婭拉曾經出現,既然婭拉安全,那麽那幾位乞兒應該也沒事。
何況,兄弟會經曆了紅坊街之戰那麽大的事件,應該沒有精力去管幾個乞兒。
他呼出一口氣,想起身為乞兒的過去,想起第六屋的大家,感慨萬分。
命運無常,不是麽?
就像他身後沉沉睡去的小滑頭一樣。
想到這裏,泰爾斯不由得伸了個懶腰,發出心滿意足的呻吟——這趟埃克斯特之行,刨去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其實一切還算順利。
身後傳來小滑頭在夢中的呢喃和嘟囔。
在埃克斯特剩下的日子,應該會輕鬆許多吧。
這麽想著,泰爾斯開心地卷起信紙。
就在此時,泰爾斯一愣。
在原本信紙的位置上,他發現了第二封信——剛剛大概是因為注意力被基爾伯特的信吸引了,沒注意到。
不,泰爾斯拿起那張單薄的深藍色雙層硬紙,皺起眉頭:這不是信。
是一封請柬。
奇怪。
泰爾斯疑惑地看著這封藍色的請柬,撓了撓頭。
請柬的封麵上隻寫著“致我親愛的朋友”四個詞,是用漂亮的古典花體字寫成的——這不禁讓他想起耐卡茹的藏書室裏,那份托蒙德與耐卡茹的條約,上麵的花體字也同樣漂亮。
泰爾斯眉毛微蹙,看著這封奇怪的請柬,有些猶疑。
不過。
連今晚那樣的難關都過了,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害怕呢?
泰爾斯自嘲地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打開請柬。
入眼又是一筆漂亮的花體字通用文。
【親愛的泰爾斯:
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我十分想念你。
尤其在千辛萬苦地尋找你的下落,並得知你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我在思念之餘,更是由衷地為你高興,希望你能在身為王子的這段時間裏,學到足夠多、足夠好、足夠廣博、足夠精深的知識。
畢竟,無論璨星還是卡洛瑟,都是一個偉大的名字。
我們的上一次相遇實在是太匆忙,也太短暫,以至於許多想告知你的事情都沒來得及開口——簡直沒有字句能表達我對此的遺憾。
這也讓我想起我們那位共同的、身手靈活的、戴麵具的朋友。我很高興他沒有隨你前來北地,因此我才得以給你發出這封請柬,當然,我也十分想念他。
寫到這裏,我實在是迫不及待要見你一麵了,在此我冒昧地向你發出下一次見麵的邀約。
地點隨你決定。
至於時間,不妨就定在你打開請柬的十五分鍾之後,如何?
祝你心情愉快。
期待我們即將到來的見麵。
又及:參照你上次在紅坊街的抱怨,我這次專門準備好了請柬。我采用了與你家族相襯的星藍色封麵設計,希望能合你的心意。
——————與你相識於紅坊街的,久違舊友,
——————你忠實而真誠的,
——————艾希達·薩克恩
————————寫於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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