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活得像個笑話
狹小的空間裏,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默著。
溫寒腳底的溫度在聞執手心裏慢慢升高,直到恢複了正常。
聞執偏著身子,把一雙長腿蜷著,努力保持一個姿勢沒有動過。
“聞執,你有多喜歡我?”
鬼使神差一般地,溫寒就問了出來。
她沒有多餘地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而是充滿肯定地問他“你有多喜歡我。”
果然她是知道的,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付出,至少溫寒有感覺,隻是暫時沒有得到回應而已。
“很喜歡,喜歡到願意用一輩子來陪著你。”
聞執神經緊繃起來,脊背挺直,一眨不眨地望著溫寒的眼睛,想要從中得到些什麽。
溫寒不安地用手指把毯子的邊沿卷起又展開,距離上一段感情已經很久了,久到讓她不知道怎麽麵對一段新的感情。
“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
一輩子是個承諾,而不是個脫口而出的詞匯。
“我也不知道這輩子有多長,會是三十年,五十年,還是一百年,可是不管有多久,我都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你。”
說者真誠,聽者心動。
可溫寒她不是剛出校園單純的小姑娘,她找另一半的時候不可能僅憑對方的口頭承諾,不可能僅憑猛然爆發的荷爾蒙,她需要各種比較,需要門當戶對,需要勢均力敵,需要考慮的外部條件太多太多。
“上次我去挪威在一家酒吧遇見喬佳木了,”沒有理由的,溫寒想要把這些話都說給聞執聽。
“我以為我都已經放下了,我以為再見到他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最後發現還是想的太過簡單,當我猜測那個人是他的時候渾身都開始顫抖,連聲音都不穩起來。”
“所有人都說當初因為我纏著他,耽誤了他的前途,可是從來都沒有人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過,他們不知道那些話給我帶來的影響多大。”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伴隨著雨滴落在聞執耳邊。
“我已經吃氟西丁兩三年了,在別人麵前盡量保持著樂觀開朗的樣子,所有人都覺得我積極上進,可是每當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我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就這麽離開是不是也很不錯?”
“我知道,溫寒,你有我,你有嶽頌,你還有親人和朋友,我們都站在你身後。”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矯情?明明活得比很多人都要強,可還擺出這麽一副樣子來博取同情?”
溫寒她從來都沒和其他人說過這些話,她本來以為會埋在心裏一輩子。
可是今天,在聞執麵前,她想要說出來,她想要看看當這樣的一個溫寒呈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還會不會喜歡。
“不會,永遠都不會。”
聞執起身隔著毛毯抱住溫寒,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如果他人給過你徹骨的寒冷,那麽可否讓我來將它融化?
耀眼的燈光照進了車裏,收費站已經重新開通了,他們終於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等聞執把她送到家門口都已經快要午夜,猶豫了半天,溫寒還是沒有請他進來坐坐。
“聞執,幾天沒見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樣子?”
嶽頌陪著聞博通來醫院探望聞執,他一條腿正被吊在半空中,額頭上也包著厚厚的紗布。
出於好奇,嶽頌上前戳了戳紗布,惹來聞執的痛呼。
“就隻有你們兩個嗎?”
聞執朝著門口方向望了過去,最後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溫寒她去外地出差了,得一周才回來呢。”
嶽頌秒懂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潑了他一盆涼水。
“你是怎麽搞得,還出車禍了?”
“沒注意和前麵的車距過近了。”
聞執毫不在意地說著,那天送溫寒到家後,他開車離開,滿腦子都是溫寒說的話。
“不對呀,你車技沒這麽爛吧?”
聞博通顯然不相信,這個表弟當初飆車那麽瘋狂都沒受過傷,如今連這種低級錯誤都犯?
“別告訴溫寒,讓她安心工作。”
聞執沒有理會自家表哥的追問,而是轉頭叮囑嶽頌。
自己都這個樣子了,竟然還擔心溫寒,嶽頌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看來還是得從溫寒這邊入手,隻要她肯答應聞執,那麽就能皆大歡喜了。
“下個月爺爺生日,你這樣還能過去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到時候聞執要是拄著拐杖過去,還不得被家裏的長輩們刨根問底。
“沒什麽大礙,到時候把石膏一拆就得了。”
聞執早就考慮到這件事了,也提早想好了對策。
“也管不了你了。”
聽了他的話,聞博通直搖頭,如今這個表弟執拗的很,除了溫寒的話,誰的都聽不進去。
“溫寒她到底是怎麽想的?要是不喜歡聞執就早點說清楚了,省得他暗戳戳地在那感動自己,也不知道她怎麽就那麽驕傲,聞執到底哪裏配不上她?”
回到車上,聞博通坐在後排和嶽頌吐槽。
他和溫寒之間接觸很少,自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完全是站在聞執家人的角度。
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老婆和溫寒情同姐妹,自然聽不了任何人說她的壞話,即使這個人是她的老公。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聞執他這麽做就說明溫寒值得。”
聽得出來,嶽頌的語氣不善,聞博通立馬點頭,開始哄她。
“對,是我多管閑事了,我這不是看聞執現在這個樣子氣不過嗎,那麽優秀的一個人,在溫寒麵前都卑微成什麽樣子了。”
“人家兩個人的事情你就別多管閑事了,隻要把你身邊的那些個鶯鶯燕燕給處理好了就得了。”
這段時間,和聞博通傳出來緋聞的小明星就有三四個,之前嶽頌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知道,這就讓公司公關去處理,該寄律師函的絕對不放過。”
聞博通雖然沒有聞執那麽深情,不過自從和嶽頌確定了關係之後就注意和別的異性保持距離,可是架不住她們上趕著往自己身邊靠,即使他避嫌還是免不了要被營銷號造謠。
“溫寒姐,剛才有個人來找你,被主任看到了,把人給請到辦公室了。”
剛從外地回來,溫寒連椅子都沒有坐熱呢,就被同事告知這麽一樁事兒。
“我看那個人一臉不好惹的樣子,就是主任在她麵前都點頭哈腰的,你過去的時候注意點。”
有關係比較不錯的同事提醒她,畢竟那個人看起來氣場不是一般的強,總感覺溫寒在她麵前是要受到欺負。
“沒事,我過去看看。”
溫寒放下東西,走到主任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溫寒一走進去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女人,腳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溫寒,過來,喬總過來找你有點事。”
主任一臉和藹地招呼溫寒坐下,不過後者卻滿臉抗拒。
“您要是有什麽事情,我們出去說,還是不要在我工作的地方……”
溫寒提起一絲勇氣對著那人說道。
“溫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喬總既然都來了,就在這兒說唄,又沒有外人。”
主任對著她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把“客人”給惹惱了。
“就在這兒說吧,要是隻有咱們兩個人,怎麽可能心平氣和地說話?”
終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摘下墨鏡開口說道。
再次和她麵對麵坐著,距離上次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可是溫寒還是忍不住害怕,果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前些日子來喬公館的是你吧?”
喬夫人抿了口咖啡,雖然是問她,可是說出來卻是不容置疑。
“我也沒想到,這麽多年,佳木他竟然還沒放下你,”喬夫人仔細地端詳著溫寒,“說實話,你不是我中意的兒媳婦,不過,我兒子他喜歡你,我也不想讓他傷心。”
“所以呢,所以你現在是打算讓我們兩個在一起了嗎?”
溫寒的語氣有些衝,“當初是誰說的,我配不上喬佳木,配不上你們喬家,是誰把我們兩個分開,今天再和我說這些,難道不覺得打臉嗎?”
“溫寒,注意你說的話!”
喬夫人還沒有說些什麽,主任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你說這些我都能理解,當初的事情確實有我的問題,我愛子心切,拆散了你們兩個,不過我今天特意過來也算是給你個麵子。”
就算是做錯了事情,卻仍舊可以說得這麽理所當然,溫寒不由得懷疑她的臉皮到底能有多厚。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你以為聞家那小子真能娶你嗎?以你的出身,他媽媽能接受你嗎?溫寒,你別癡心妄想了。”
即使後麵喬夫人說了更多更刻薄的話,可是溫寒的腦子已經被“溫寒,你別癡心妄想了”牢牢占據。
這是對她這麽多年所有努力的嘲笑,昭示著就算她再怎麽優秀,可在他們那些人麵前都隻是個笑話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能夠給她底氣的永遠是她的家境,她的出身,她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