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一切皆有可能
他沒事人似的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出去轉轉。”
夏夏睜大了眼睛,旋即反應過來,於是連自己的手正被他牽著都忘到了腦後,想也不想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剛一出門,她心底滿滿的希望瞬間被眼前一望無際的江水叫了個透,她竟然……竟然在江上!
她一下從他的手中掙脫,迫不及待地衝出去,趴在護欄邊上往外看,真真切切的大江,不遠處還反射著金色的陽光,再看看底下,船也真真切切地飄在江麵上,隻不過船並未移動,就這麽久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上,難怪她剛才那麽久都沒有感受出一絲異樣!
她回頭環顧一眼,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艘巨大的遊船,粗略一看,這船足有一座宅邸那麽大,用料以及裝飾都是極盡奢侈,其實不用細看她也能從方才自己待的屋子感受得出來這船究竟何等奢華。
即便她沒有見識過幾個真正的高門大戶也知道,能出得起這等大手筆的,絕不會是凡人。
她的心一下涼了大半截,眉頭不由得蹙起,心裏不禁再一次問道:“他究竟是誰?把自己抓來好吃好喝的照應著究竟為了什麽?”
青衣男子望著平靜無波的江麵,幽幽地解釋,“我本來打算盡快趕回去的,不過郎中說你腦部受到震蕩,在恢複之前不宜移動,我便讓船在岸邊擱淺。”
夏夏聽得心驚肉跳,不假思索地問道:“趕回去?回哪兒?”
青衣男子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停頓片刻,轉頭繼續望著遠方,似歎息一般,低低地說道:“當然是回南月。”
南月?夏夏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疑惑更甚,同時又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青衣男子又回過頭來看她,她也看著他,仿佛他的臉上寫有答案。
他的眼睛仿佛會發光,不過這光芒甚是隱晦,似乎不敢在她麵前表露出太多。
夏夏心裏慌作一團,既期待他開口解釋,又害怕他解釋。她害怕他會說出一個令她難以接受的答案。
青衣男子注視她良久,眼中流動的光芒漸漸消失,薄唇輕輕抿著,糾結良久,嘴唇輕輕嚅動,“你是……”
“我忽然覺得有點頭暈,我想回去休息。”剛一開口便被她打斷,她撇開視線,低下頭掩飾內心的慌亂,轉身匆匆往裏麵走。
剛踏出一步,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腳步一頓,旋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她被人大力地拽了回去,剛要掙紮,肩膀便被人死死按住。她一低頭,便看見一直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直溫文爾雅的他忽然變得無比陰厲,那雙如霧一般的眼睛瞬間染上一片猩紅,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神情幾乎隻能用暴戾來形容。
她本能地感到害怕,越是掙紮肩膀上的手便越是用力,她終於忍不住,口中發出痛苦的悶哼。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青衣男子俯下身,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
“別這樣。”她不由得輕輕顫栗,聲音顫抖地哀求,“有話好好說。”
他卻置若罔聞,貼著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道:“在你接連被人認成是南月的華容長公主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其實,你就是華容長公主?”
夏夏的身體瞬間繃得筆直,腦袋又開始“嗡嗡”亂響,一雙眼睛死死地睜著,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華容長公主,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那個讓趙若璨幾乎瘋狂的女子,那個引起兩國大戰的女子,那個生命短暫,卻充滿傳奇色彩的女子,怎麽可能……會是她?
然而,她的理智卻又告訴她,一切皆有可能。
她失憶,舅舅告訴她自己家中遭遇變故,父母雙亡,家中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也沒有除他家以外的親戚;
舅舅收養她以後不久即被升調為京官,他和大哥備受趙若璨重視,由此官運亨通;
趙若璨莫名其妙地出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對鏡花水月感到熟悉;
趙若珣一開始就對自己表現得格外地親切好說話;
於飛騰回京述職,短短幾天不好好修理整頓,卻幾次三番出現在她的麵前,並且也對她說了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趙若璨為了華容長公主寧願得罪太後,寧願與百官翻臉也堅持不肯離後,卻僅憑著寥寥數次的接觸便態度強勢的表示要娶她。
等等等等,這些她原本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突然在某一個時刻得到關鍵的信息,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華容長公主,多麽熟悉又多麽陌生的一個詞語。她拚了命地在腦海中搜索相關的信息,得到的皆不過是別人的傳說。她自己,對此全無印象。
心中既困惑又緊張,忽然之間,腦中靈光一閃,憶起某一天,王菀之與她說起那段轟轟烈烈的過往,她隨口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楊、柳、依。
她當時說得滔滔不絕,楊柳依的名字不過隨口提到一次,她當時並未多想,如今那些話卻異常清晰地在她的腦中回響。
“楊柳依是雲庭舒的心腹,奉命潛入北興當細作,後來又壽命照顧和保護華容長公主,那一場政變,華容長公主與雲庭舒雙雙赴死,她也不知所蹤,想必是被斬殺了。”
楊柳依,依依!
夏夏腦中浮現出她被抓前對楚烈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如今看來,想必她並沒有失憶了?
所以,她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確並非偶然,而是她有意為之;
所以,幾天前綁走自己的人就是她,為了阻止自己嫁給趙若璨?
所以,趙若璨一怒之下再一次下令抓她!
此時此刻,她何其厭惡自己的聰明,若能像過去那般,什麽也不用往心裏去,什麽也不用往深了想,就那麽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多好。
即便她依然什麽也想不起來,卻憑著道聽途說的那段往事,以及近日來遭遇的種種,便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