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合常理
這半路冒出來的人叫賀揚，是禦史中丞家賀大人的兒子，無心仕途，喜歡附庸風雅，最愛去逛花樓，今晚他照例和往常一樣偷偷翻牆溜出府中，不想無意中撞見大批禁軍悄悄分散各處，他原本沒有多想，結果又湊巧看到了陳國侯。
禁軍跟陳國侯能有什麽關係？他為人雖然風流，行事荒誕不經，可人也不傻，當下便意識到不對勁，他白天偶然聽到父親提起皇上突然暴病，皇後下令封鎖皇宮的事情，加上陳國侯跟皇後的關係，他立刻聯想到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父親為人正派，一向看不慣太子結黨營私的行徑，雖無力撼動太子的地位，卻也耿直地幾次當眾讓太子下不來台，大家都看出皇上對太子有所不滿，暗暗期望著越王殿下能把太子拉下來。
當然，這也並非單純因為趙若璨有多麽深明大義，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嵐貴妃的娘家不如皇後娘家那麽權勢滔天，行事也一向低調沉穩，若是越王成為太子，嵐貴妃的娘家縱然一朝得勢，畢竟根基不深，想來難以向皇後娘家人那般強勢壓製其他人。
從小在京都城裏長大，就算不在官場，也能耳濡目染將其中的厲害關係摸得門兒清，賀揚雖然無心仕途，可他老爹人在官場，他自己還想靠著父親多過幾天舒坦日子，哪能讓自家大好的前程就這麽斷送在太子手中。
是以，對於今日之事，他的內心頗有些激動，因為一旦越王成功扭轉局勢平定宮亂，必會順手將皇後娘家，以及太子黨一並連根拔除，那他們這些反太子派將來的日子就好過了。
賀揚一路帶著他們避開禁軍的視線，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皇後太子逼宮謀反，大逆不道，咱們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要不然，這天下可就要大亂了！”
這道理，就連三歲的小孩子都懂，趙若璨表情凝重，一句話也不說，隻有眼裏透露出來的那種決絕不禁令人生寒。
趙若璨很十四歲就跟著舅舅南征北戰，在此之前，他因為年紀還小住在宮裏，對京都城的環境不算熟悉，好在有賀揚帶路，一路七彎八拐，好不容易才趕到皇宮附近，皇宮果然守衛森嚴，看那架勢，怕是連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這麽多人，他們這是鐵了心要孤注一擲啊！”於飛鵬看得看得連連驚歎，“殿下，您……真打算就這麽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要不然呢！”趙若璨看著那些禁軍，冷笑一聲，“現在父皇究竟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本王若不事先確認，貿然率軍與禁軍對抗，豈不是正中那對母子下懷？”
他才沒那麽蠢，而且他相信皇後也不會這麽蠢，她和太子都該知道自己是他們的勁敵，勁敵未除，他們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要是自己沉不住氣，率軍強闖皇宮，肯定會成為他們的把柄，到時候他們再來個倒打一耙，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賀揚對他的看法表示認同，朝趙若璨抱了抱拳，由衷地說道：“殿下臨危不亂，不愧是戰場上浴血奮戰出來的，真真好氣魄！”
趙若璨不覺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想不到這成日裏在花街柳巷廝混的浪蕩子倒是挺懂得人情世故。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回頭看著一直沉默寡言的孟靈昀，又是一笑，神色複雜難言：“雖然我知道若是把你留在外麵，說不定你真會有機會徹底離開，但是，我還是選擇讓你留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就像老鷹和小雞，一個拚命逃，一個拚命追，盡管今晚他才再一次把她抓回來，可是眼下，他也隻能主動放開她。
這會兒宮中凶險無比，她已經沒了內力，帶她一塊兒進去，實在無益。
他原本以為她會求之不得，不想，她卻毅然決然地拒絕：“不！”
趙若璨麵容一震，驚訝不已道：“為何？”
孟靈昀不答反問：“我問你，現在是誰負責訓練禁軍？”
“七弟。”趙若璨不假思索地回答，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看清她此時臉上的堅毅之色，忽然明白了什麽。
孟靈昀看著不遠處的禁軍，低聲說道：“趙若珣回京以後一直兼顧校尉一職，負責訓練禁軍，在他的管理下，禁軍裏麵就算有叛徒，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可是你看今晚的動靜，禁軍迅速遍布整個京都城的每個角落，皇宮外麵也都是禁軍，宮中想必也是如此，你不覺得這很不合常理嗎？”
經她這一提醒，趙若璨恍然大悟，他剛剛隻顧著抓緊時間潛進皇宮查探究竟，沒有認真分析這些問題的細節，如此說來，這些人，多半不是禁軍！
於飛鵬和賀揚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一時既驚訝又好奇，賀揚忍不住問道：“可他們不是禁軍又會是什麽，太子又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集齊這麽多兵力？”
孟靈昀與趙若璨對視一眼，互相心領神會，也都默契地什麽都沒說。孟靈昀自顧自地說道：“若事情真是我猜測的那樣，那麽一旦你遇到危險，唯一有可能救得了你的人隻有我。”
“啊？”賀揚聽得一頭霧水，“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比越王殿下還要厲害？”
這個問題依舊沒有得到回答。趙若璨定定地看著孟靈昀，心中充滿不解，“你……為什麽要幫我？”
她既說從未愛過自己，那他的安危與她何幹？她難道不應該抓住這大好的機會，徹底遠走高飛嗎？
孟靈昀知道他此時心裏在想什麽，說實話，她其實真的不想幫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他要一個人麵對那樣的凶險，一想到他很有可能會因為寡不敵眾遇到危險，甚至會死，她就感到異常的不適。
她隻是想離開他，並不想讓他死！
“沒有為什麽。”孟靈昀斷然說道：“時間不多了，你還是趕快想辦法把我一起帶進去吧，等確認過皇上的情況，你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