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還不夠傻麽
他在靠近她之前，幽幽地問道：“一別多日，別來無恙啊，我的好妹妹。”
孟靈昀臉色刷的變白，眼中瞬間閃過無數驚恐，半晌才喃喃地吐出幾個字：“你，你是……”
她不能被他看出自己已經恢複記憶，也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猜測，卻又不敢確信，不敢直接說出他的名字，無疑是最恰當的回應。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斷什麽，旋即輕輕蹙起了眉，隱含著一絲幽怨，輕歎一聲，悵然若失道：“看來你是真的忘了。”
他抬起右腳，向前邁了一步，在床前停下，她一手按住胸前的被子，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他麵色溫和儒雅，氤氳著絲絲薄霧的眼睛含著一絲責備。他一言不發地彎下腰，伸手觸向她的額頭。她下意識地往後一躲，眼中充滿了警惕與防備。
失落之色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不過他還是堅持將手探向了她的額頭。
確認他並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她暗暗鬆了口氣，僵硬的肩膀稍稍放鬆。
“我是你的兄長，孟韜。”低沉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和他的人一樣透著憂鬱的氣息。
“你……”孟靈昀瞪大了眼睛，似乎相信，又似乎不信，幹澀起皮的唇微微開啟。她一時難以接受這個消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臉色瞬息萬變，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情緒一下變得激動起來，她死死地瞪住他，“你怎麽會在這兒？”
她果然已經知道了。孟韜抿緊了唇往下壓，語氣已然變冷，“朕若是再不來，你恐怕就要無法無天了。”
似乎經他這一提醒，孟靈昀才想起這陣子以來的諸多事情，她目光驚變，忽地坐直了身子，“你是來抓我回去的！”
“不。”孟韜聲音溫和，卻讓人寒入骨髓，“你隻要在這裏待著便好，會有人來接你的。”
孟靈昀迫不及待地問：“誰？”
“當然是越王。”他移開視線，喉結輕輕滾動，“整個北興……不，整個天下，還有誰比他更值得你托付嗎？”
“不！”孟靈昀失聲尖叫，“我不跟他走！”
“由不得你。”他聲音極輕，透著令人窒息的強硬。
“為什麽？”孟靈昀仰頭望著他，蒼白的臉上充滿痛苦，“已經有人幫你實現你的計劃，你為什麽非要拉我下水？”
“她一個人不夠。”孟韜回過頭，眼神淡漠地望著她，“朕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孟靈昀絕望地閉了閉眼睛，雙手不自覺地捏緊，片刻之後，重新睜開眼睛，滿腔憤怒地質問：“你以為趙若璨傻麽，你憑什麽以為所有人都會被你玩弄於鼓掌？”
“他還不夠傻麽？”他平靜地看著她。
“你說什麽？”她不可置信道。
孟韜不答反問：“你為什麽堅持不肯接受他？”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為什麽要接受他！”
孟靈昀已然崩潰，抬起拳頭痛苦地砸床，由於情緒太過激動，腦袋忽然一陣刺痛，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暈倒。
孟韜及時將她扶住，握著她肩膀的手卻在暗暗用力。孟靈昀知道，他是在警告她。
他麵上依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說話也一貫的溫吞，“你受了傷，又連著發了兩天的燒，身子很虛，這幾日就待在這裏好好調理身子。這裏，很安全。”
孟靈昀隻覺渾身一片冰涼，他的觸碰，他溫情脈脈的樣子令她覺得惡心。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大聲問道：“依依呢？”
孟韜鬆了手，語氣冷漠至極，“你對她倒是情深義重。”
“我問你她呢？”孟靈昀大聲嘶吼，她沒有耐心在這裏看他扮演一個慈愛的兄長！
孟韜臉色微變，不悅之情溢於言表，不過，他還是極力克製著，耐著性子說道：“放心，她同樣已經獲救，不過她傷得比你重，現在人還沒清醒。”
“我要去見她！”孟靈昀立刻掀了被子下床，結果腳還未落地，便被孟韜攔住。
她抬頭望著他，目光充滿敵意，“你什麽意思！”
“她昏迷不醒，你去看她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好好在這裏躺著，省得白白折騰，等過個幾天，越王帶人來了，興許她也就好了。”
他在拿依依威脅她！孟靈昀怒從心起：“你卑鄙！”
“放肆！”孟韜終於大怒，黑沉如水的眼睛裏突然湧起無數火光。
孟靈昀知道自己沒有跟他鬥的本錢，而他也絕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她隻能恨恨地撇開臉，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
孟韜在怒瞪了她片刻之後，眼神稍稍緩和，語氣冷厲道：“就算你失憶了，你也該知道，朕是皇帝，是你的兄長，豈容你如此僭越？”
兄長？雲之夏不禁冷笑，滿目嘲諷，“自古以來，皇親宗室手足相殘，你還真是我的好兄長。”
“我知道你心裏不服，不過，你現在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應該認清自己的使命！”孟韜已然沒了耐心，語速變快了許多，“從你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會是這樣的宿命，你逃不掉的！”
宿命？什麽是宿命，她出生的時候，欽天監說她是鳳凰降世，父皇對她百般寵愛，若父皇還在，南月不會麵臨內憂外患之困局，她也不會被自己最親最近之人送去異國他鄉和親。
是他的軟弱無能才造就了她的悲劇，他還有臉在這裏大言不慚跟她說什麽宿命！
可惜，她沒有辦法把這些話都罵出來，她隻能用一種悲涼諷刺的眼神看著他，看到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他恨恨地移開視線，朝窗外的庭院望了望，片刻之後，從袖中取出兩個瓶子，放在了床榻上。
“這些都是治心絞痛的，以後省著點用。”他簡單交代了一句便走了，輕盈飛快的步伐，寬大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浮動，連背影都那麽的尊貴優雅。
可她卻深深的知道那樣儒雅的麵龐之下有一顆怎樣冷硬的心，她隻恨她自己當初太傻，竟然會為了他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