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真相
睡得昏昏沉沉之際,忽然感到頭頂一道寒光閃過,習慣警惕的她倏地睜開眼睛,隨即坐起身來,借著床頭的燭光,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楊柳依。
楊柳依本來已經走了,可是還沒回到霽月山莊就已經後悔,這些日子,她與小姐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可謂是曆曆在目,她深知小姐並非冷酷之人,隻是心中存疑,令她不安,才會把自己趕走。
小姐對她的好,她記得清清楚楚,小姐的處境,她更是比誰都清楚,如果連自己都走了,她能信任的人還會有誰?那樣對她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她當下做出決定,她要回去,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小姐,不,是長公主。
她才是長公主!
她相信,以長公主的聰明決斷,她不會因為這樣的身份就方寸大亂,相反,她隻會更加清楚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也許,當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就不會在主人和越王之間猶豫不決了。
這同樣,也是為了主人好。
楊柳依打定了主意,目光變得異常堅毅,她望著訝異的雲之夏,低聲道:“是我。”
雲之夏狐疑地望著她,直覺她有話對自己說,於是問道:“你,想清楚了?”
楊柳依篤定地點了點頭。
雲之夏放鬆了一些,將被子拉到脖子處,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再說。
楊柳依沒有推辭,依言在床邊坐下來。她垂下眼瞼,似乎在醞釀辭藻,沉默片刻,重新抬起頭看她,聲音低沉緩慢:“其實,您才是真正的華容長公主……”
雲之夏麵容巨震,驀地盯住她的眼睛。
她其實已經從大家的刻意隱瞞之中猜到自己的身份不俗,可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是一國公主,一個身份尊貴無比,卻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長公主。
楊柳依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給她聽,原來,南月皇孟韜之所以答應以嫡親公主和親,並非簡單為了兩國和平而忍辱負重,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讓自己的嫡親妹妹借此機會打入北興皇室做間諜,為南月刺探北興重要機密的同時,更要找機會挑撥皇室關係。
太子和趙若璨曆來不睦,一個已被選為皇室繼承人,卻資質平庸,且心術不正,私下沒少幹蠅營狗苟的勾當,而越王趙若璨的母親嵐貴妃多年來備受皇上寵愛,他子憑母貴,深得皇上器重,而他本人也很爭氣,他年少英武,足智多謀,十六歲便跟隨舅舅在外征戰,十八歲時已經能夠獨當一麵,現如今更是手握兵權,深得軍心,雖因此遭到皇後與太子的打壓,卻因為有皇上在背後撐腰,始終屹立不倒。這樣的兩個人,注定成為死敵。
而他們之所以還能維持表麵的平靜,是因為越王目前並未展現出奪嫡之心,而皇上要做的,就是從中攪弄風雲,激化他二人之間的矛盾。
不過,南月皇準備由內而外瓦解北興的計劃還未正式踏出第一步,事情就發生了意外。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害怕南月與北興結盟的西漠王會暗中派出殺手在兩國邊境截殺和親隊伍,結果……拚盡全力帶著她殺出一條血路的雲庭舒依舊沒能成功救下她,她毅然割斷被雲庭舒抓住的衣袖,墜落萬丈深淵。
醒來之後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和雲庭舒的確還未訂婚,可他們從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卻是事實,如果不是南月皇突然決定改變戰略,圖謀兵不血刃獲得最終的勝利,以雲家的家世,南月皇必然會同意為他二人賜婚。
她摔下懸崖之後,湊巧被越王趙若璨發現,並且帶回了軍營,
而她和趙若璨的確結緣於兩年前,那時南月皇已經在謀劃將細作打入北興京都,從小就膽識過人的她很想看看這個與自己的國家連年交戰,且一直能立於不敗之地的國家究竟是什麽樣子,於是私下攛掇雲庭舒陪她一起偷偷跟著隊伍,混進了北興京都城。
那時的她,並不認識身穿常服的越王趙若璨,在他們的細作在街頭準備刺殺趙若璨時,陰差陽錯地救下了他。
趙若璨的的確確一直在找她,正因為這一點,南月皇才會在明知道她已經失憶的情況下對她放任不管,因為南月皇有了更好的主意。他很快就重新派了一個人假冒她,那個人便是葉芳菲,現在的太子良娣,南月皇要她給太子做妾,太子生性愚鈍又貪權好.色,遠比智勇雙全的越王趙若璨更好糊弄,而她因為失憶,待在越王身邊不會漏出任何破綻,再加上趙若璨本就一心想要找到她,更是不會有任何懷疑。
南月皇把挑撥北興皇室的任務交給了葉芳菲,她隻需要順其自然地待在趙若璨身邊,獲得他的信任,一旦發生意外,南月皇便會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葉芳菲和負責護送和親隊伍的雲庭舒身上,說是他們為了一己之私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
這一招百利而無一害,進可以幫助他霍亂北興皇室,引起北興動亂;退,則可以全身而退,並且兩國仍然能繼續聯姻盟好,隻不過是將一切歸於原位罷了。
所以,她必須留在北興;所以,雲庭舒無法帶她一走了之。
南月皇不允許,他能帶她去哪兒呢?
雲之夏聽了她說了一大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皇兄高瞻遠矚、思慮周全,將所有人都視作他的棋子,將每一個人的作用都發揮到極致。
漫漫寒夜,雲之夏隻感到渾身冰涼,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的心,仿佛墜入了無盡深淵,永無出路。
心,充滿了悲涼,眼中最後一絲星光亦漸漸黯淡,唇邊,卻不禁浮起一絲冷笑,充滿了諷刺。
“可惜,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我竟然會因為醒後的一麵之緣,對舒昀……不,對雲庭舒念念不忘,更因為此,連身份尊貴的越王都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