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信任會消失
楚烈正在宮門外等候，見主子出來，立即迎了上去。趙若璨麵目陰沉地問：“找到了嗎？”
“就在鏡花水月。”楚烈低聲說道，“未免打草驚蛇，屬下目前隻派了小部分人盯著，沒敢密集包圍。”
趙若璨腳步一頓，眼睛微微眯起，迸射出絲絲邪光。鏡花水月？他本著大事化小的態度沒對他們趕盡殺絕，他們倒是有恃無恐起來了。
“怕什麽？”趙若璨眼中幽幽地透著冷光，“直接衝進去殺了便是！”
“可是……”楚烈頭皮一麻，為難道：“雲小姐還在他們手上。”
“她一起死了最好！”一說到她，趙若璨的臉就又黑上了幾分，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大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楚烈明顯感覺到他的口是心非，目光一轉，轉身飛奔向旁邊的棗紅馬，一腳蹬了上去，然後大手一揮，帶領隊伍調頭向西而行。
西城，鏡花水月。
昏睡中的雲之夏倏地睜開眼睛，想也不想地坐起身來，沉聲喝問眼前的黑衣女子：“你究竟是誰？”
黑衣女子負手而立，頭上仍戴著一頂輕便的帷帽，見她醒了，淡漠的目光緩緩落到她的臉上，“小姐似乎對我的出現一點都不驚訝。”
“有什麽好驚訝的。”雲之夏眸光淡掃，略顯蒼白的臉上，神情異於常人的冷靜，“你們又沒被抓，我在西市轉了一大圈，為的就是引你們出來。那個小女孩一出現，我就知道你們來了。”
“為何？”黑衣女子饒有興致地問。
“那個小女孩乖巧嘴甜，以她的聰慧，自然知道買不買花由我決定，可她一出現就背對著我，哪怕跟我說話也依然提著籃子麵向趙若璨，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主子說得果然沒錯，小姐洞察秋毫，非尋常人可比，在下領教了。”黑衣女子語中含笑，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諷，“越王殿下心思若能有小姐這般縝密，就不會上當了。”
雲之夏對她的恭維無動於衷，“並非他心思不夠縝密，隻是他胸懷磊落罷了。”
“小姐心中有愧？”黑紗下的眼睛不覺一利，黑衣女子脫口問道：“小姐對越王動心了？”
“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雲之夏的目光緩緩移向別處，平靜的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憂憤之意。
“既是如此，小姐方才明知事有古怪，為何不提醒越王殿下？”
“我想見他。”她回頭看向黑衣女子，冷淡的臉上似有受傷之色，“可是很顯然，他不想見我。”
黑衣女子頓了片刻，似乎有些不忍，“也許不是不想，隻是不能。”
雲之夏扯了扯唇角，輕笑出聲，雲霧般讓人難以捉摸的眸中滿是失落與嘲諷，“無論我們是什麽關係，在我失憶後，他沒能用實際行動重新建立我們之間的信任感，我也就沒有義務一直相信他。”
或許是她眼底的失望太過明顯，黑衣女子不禁有些緊張，急切道：“隻需要一年……”
“一年太長。”雲之夏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僅憑幾句話，以及先入為主的好感，終究太單薄，不足以讓我形成堅定的信念，自然也就無法支撐如此長久的信任。若他真的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不會一直盲目地相信一個人。”
“憑小姐的七巧玲瓏心，我不相信您感受不到他的真實。”
“一個僅出現過三兩次的人，也值得我花心思猜來猜去嗎？”雲之夏狠了心，語氣變得有些激烈。
在不確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她甘願被他們抓來，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她已經受夠了被所有人蒙在鼓裏，受夠了被人推著走，她今天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若他堅持不肯現身，也不肯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那她就隻能視他為陌路了。
黑衣女子身軀輕輕晃動，語氣隱隱不忿，“小姐打算拋棄主子，投奔越王的懷抱？”
“我一直都在挑戰趙若璨對我的信任，而他同樣也在一直挑戰我的信任。不同的是，我知道信任會消失，不想再繼續揮霍下去。”
“那小姐又怎麽能確定，越王就是可靠之人呢？”
“若兩個人隻能選擇相信一個，我選擇相信一直堅定地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她語氣篤定，分明是已經做出了決斷。黑衣女子身形微微僵硬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雲之夏眼中隱隱流動的光芒瞬即覆滅，深深的失望籠上她的心頭。
沉默良久，黑衣女子忽然問道：“你難道不問問我為什麽抓你嗎？”
“他想見我，卻不想讓我見他。”雲之夏脫口而出，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氤氳著淡淡的哀愁，
原來，她什麽都明白。
黑衣女子油然生出一股欽佩之意，同時又不禁為她感到惋惜，她如此聰慧，若生作男兒，自當是另一番情景。可惜，她是南月國的長公主，頭腦再聰明，性格再堅毅，依然逃不過淪為政治犧牲品的命運。
雲之夏深吸了口氣，很快就平複了情緒，抬起頭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黑衣女子。她的眼睛仿佛能夠穿透人心，沒由來的讓人心虛。
她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記得那天晚上你出現時隻是以紗遮麵，現下卻戴起了帷帽，將自己的眼睛也遮住了，莫非你是怕被我認出來？”
“小姐鷹眼如炬，在下不得不防。”黑衣女子語氣略有些僵硬道。
“這麽說我們見過，或者說，我們將來有見麵的可能？”雲之夏靜靜地注視著她，平靜的雙眸之下隱藏著一絲精明。
黑衣女子氣勢不禁弱了下去，“這些……恕在下不能相告。”
雲之夏又是一聲冷笑，目光淡漠涼薄，默了默，幽幽地說道：“你們該走了，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她目光銳利，微微含笑的眼中透著掌握一切的自信與傲然。
他們再厲害，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作為天子的兒子，趙若璨的眼線遍布整個京都城，要找到他們簡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