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劍驚豔
清風推開雲層，露出雲後淺淺的月色。
蘇羽在一陣陣輕微的起伏裏醒來，好像置身在溫熱的河床上，水流在身下平緩地起伏著。
她嚐試著動了一下，全身無比酸痛，嗯？好像被什麽東西束在身上了！
“勿…別亂動，會掉下來。”句芒熟悉的嗓音緩緩傳來，一如昏迷前那般讓人心安。她想起來方才昏迷之前也聽到過句芒的聲音，也正是句芒的聲音讓她放下了最後的堅持。
蘇羽睜開眼，發現自己是被句芒用不知哪兒來的衣服綁在了身上，整個人緊貼著句芒寬闊結實的後背。
她俏臉微燙，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和男子這麽親密地接觸，胸口反饋過來異樣的觸感叫她紅了耳根。
蘇羽偷偷看了一眼句芒，隻能透過耳垂聽到他平緩有力的呼吸聲。
“放我下來吧，我能走。”蘇羽開口道。
“你五髒移位，六腑錯動，筋脈受損，肋骨……肋骨斷了一根，有內出血，不宜走路。”句芒依舊一步步往前走，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放心吧，我綁得鬆，不會給內髒造成二次壓迫傷害。況且我們要盡快和他們三個匯合，你走得慢了會耽誤治療。”
蘇羽偷偷撇嘴，“我在意的是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的事兒嗎？”
不過她也知道句芒得在理，便不再堅持。
句芒身上透過皮膚傳遞過來的溫度，讓蘇羽眼皮子又漸漸沉重起來，懷擁溫暖，又沉沉睡去。
曾經凶神惡煞的神祗念如同一條死狗耷拉在句芒手裏。
走過路口，句芒就遙遙地看到互相攙扶著，一切一拐走過來的鞠熙寧三人。
鞠熙寧心有所感，一抬頭，也看到了迎麵而來的句芒，她臉一沉，心中一片冰涼。
她看到了句芒背上的蘇羽，滿身血跡，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陳朗和李文鬆也相繼看到了句芒，兩人的臉色都暗沉下來，李文鬆雙目隱隱有淚光閃爍，淚光裏醞釀著切齒的仇恨。
三人加快速度趕上前，他們追蹤神祗念時遭遇了妙樂淨土的三階護法，三人拚死抵抗，鞠熙寧用計將神祗念也拖入戰局，也不過擋下他隨意一擊。
一擊之後，三人重傷，神祗念也重創逃離。
還好那人的目標是神祗念，沒有對他們痛下殺手，但是句芒蘇羽一旦和他遭遇，必然是凶多吉少。
“所遇何事，竟至如此？”句芒的話的腔調有時候還改不過口。
幾人的注意力被他背上的蘇羽吸引，沒有察覺到句芒竟然毫發無損。
“蘇羽……我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們。”鞠熙寧上前一步，沉聲道。
“唉”，陳朗也長長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就有人犧牲了，這個仇我陳朗記下了。”
“蘇……”李文鬆緊緊地攥著拳頭，青筋暴起，一句話也不出來。
句芒愣在原地，大家好像對這件事有什麽誤解？
“汝等……咳，你們想多了，她隻是暈過去了，再不治，就真的要死了。”句芒不得不打斷他們的沉痛哀悼。
“啊？”三人大跌眼鏡，鞠熙寧試探了一下蘇羽的脈搏，雖然微弱，但還有！
她驚喜道：“蘇羽真的沒死！”
李文鬆趕緊從瓷瓶裏倒出幾粒回血丹藥，就著陳朗用符籙召喚出來的水，給蘇羽喂服下去。
“你怎麽樣？受傷了嗎？”確認過蘇羽性命無憂，鞠熙寧才回過神來，關心起句芒的情況。
句芒搖搖頭：“我們遇到個邪教徒，合力殺了，還抓到了這個。”
蘇羽承擔了主要傷害，還硬抗了一波正麵對戰，句芒覺得還是合力斬殺比較好。
怪可憐的一姑娘。
鞠熙寧這才注意道被句芒捏在手裏的黑影，它閉著眼睛，借著夜色，就像是一塊破舊的黑紗。
她驚喜道：“你們把它抓住了？！太好了！他就是妙樂淨土的目標，咱們這次立功了！”
“你們是怎麽抓住它的？這家夥很強，能硬抗三階護法一擊不死。”陳朗好奇地問。
句芒道：“還行，它沒太反抗。”
鞠熙寧想了想：“一定是受傷太重了，哈哈哈哈沒想到讓你們撿了漏。我們趕緊撤退，蘇羽需要更好的治療，另外萬一那個妙樂淨土的護法找來也不好應對。”
“嗯，好。”句芒突然心有所感，不動聲色地轉向東方，目光似乎被黑夜浸染，悠長深邃。
大禦國平安京陰陽寮總府，寮頭源羽織麵朝高怒吼道：“陳三川！！”
陳三川憑虛禦風，衣訣飄飄，他輕彈手中長劍，目光之中盡是溫柔。
而地麵上延伸出去一條巨大溝壑，房屋破碎坍塌，煙塵四起，若非剛才源羽織及時出手擋下這一劍，這道溝壑本應攀爬得更遠的。
源羽織又驚又怒，他滯留在六階巔峰已久，進來有突破，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冥冥之中似乎摸到了進階的門檻，有望一窺那千百年來無人涉足的六階之上！
但是剛才硬抗陳三川一劍，雙臂此時隱隱作痛，似有無數劍在血管裏穿行。
他寒聲道：“陳三川，你居然敢一人前來我大禦國！”
“怎麽，你們去得我華夏，我就來不得你大禦？”陳三川冷笑，“我這把老骨頭不活動活動，你們陰陽寮怕是以為我死了。”
源羽織臉色陰晴不定，他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出頭的俊美少年，實際卻和陳三川是同輩人，兩人纏鬥一生，對彼此都很了解。
源羽織道：“你們十二宮羈押我陰陽寮博士，如今又打上門來，是欺壓我陰陽寮無人？你別忘了，卻九洲是怎麽死的！”
提起卻九洲，陳三川也變了臉色。
他冷漠道：“老夫十年磨劍，今日試鋒，接得下來，安倍道栽還你便是。”
他語言裏流露出強大的自信，讓源羽織不禁心神動搖：“你突破了？！不可能！你不可能突破！沒人能破開六階！”
陳三川不再接話，他摒棄了所有傳統的劍招，一手持劍柄，一手並著兩指按在劍身前端，真如同磨劍一般緩慢推出。
源羽織勃然變色。
地間視乎有什麽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蘇醒，降臨在陳三川身上，在他身後黑雲滾滾，星光和月華都匯聚向他的劍尖。
一道無形的牆，上接蒼穹，下連厚土，橫隔在二人中間，隨著陳三川手中劍勢的推進，那道看不見卻讓人亡魂皆冒的牆整在向源羽織覆壓過來。
這一瞬間，平安京鳥獸蟄伏，所有陰陽師和武士都心生大恐懼，似乎直麵末日來臨。
擋不住！源羽織第一時間做出判斷，他雙手結寶瓶印，念摩利支心咒。
這是八字真言裏的前字秘，可以短時間內讓戰力翻上一翻。
雙倍戰力加持的源羽織依舊沒有信心接下這一劍，他再結印，穩定心神，感應十二式神的所在。
“守護大地的神明啊，請您化身為海，護佑您的子民！”
空氣裏蕩漾起一圈圈淡藍色波紋，如同海浪一般越擴越遠，那波紋中心傳出一陣低沉的鳴叫聲，碩大的三目鯨魚頭探了出來，是十二式神之一的一！
它龐大的身軀完全鑽出來，是一頭流光溢彩，呈透明狀的大鯨，身軀覆蓋了整座總府。
巨鯨長鳴，慌忙張開領域，海藍色的波紋阻擋在那道看不見的牆前麵。
它看向源羽織，急切用心聲詢問他：“怎麽會招惹上這樣強大的敵人？！”
源羽織咬牙道：“來話長，我們先擋住他！”
那道看不見的牆，其實是充斥四方上下的無邊劍勢，這劍勢裏包含了陳三川一生所得，包含了地萬象，這一式劍招，與地齊鳴！
浩蕩的劍勢越來越快，四方雲層翻湧，海潮轟鳴，一劍推來，勢不可擋。
“轟隆隆”
地麵破裂，被萬千劍氣侵蝕得千瘡百孔，大地開裂成蛛網，往日裏氣象恢宏的陰陽寮總府化作一片廢墟。
同樣千瘡百孔的式神一半截身軀埋在那廢墟裏，滾燙的熱血在它身下化作溪流。
陳三川禦風而去，隻留下聲如滾雷的一句話：“想要安倍道栽，拿八尺鏡來換！”。
源羽織艱難地從廢墟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癱坐在地上，眼中布滿驚駭：“他突破了！”
豎日，一則消息轟動了全世界的“修行界”，華夏黃道十二宮宮主單身趕赴大禦國，一劍重創陰陽寮寮頭源羽織和十二式神中防禦力最強的式神一兩個六階巔峰，疑似突破六階斷頭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