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滄海桑田(2)
沒有什麽事能比在陽光和煦鳥語花香的春天裏尋找蝴蝶的影子更有趣了。恰好是農曆二月初的明豔日子。巧的是連續幾天的吞雲吐霧的日子居然在這一天裏結束了,因為昨夜下了一場小雨,今天看來,這個充滿著希望的世界像是被剛剛清洗過一樣,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新,一切都是那麽的純淨,仿佛那些風沙從來就沒有來過,似乎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被任何東西傷害過一般,一切依然是朝氣蓬勃的,一切依然是純潔無瑕的。
恰逢星期天,斷臂爺爺牽著蓉兒的小手快樂悠閑自在地走在田埂上。蓉兒兩隻小腳丫調皮淘氣地踩著黑色泥土上的那些掙紮著的小草和不知名的小野花。這時候,一隻花臉小蝴蝶也淘氣地過來湊熱鬧。它淘氣地飛到蓉兒的眼前,撲扇著翅膀,回旋地跳著快樂的舞蹈,惹得蓉兒著實羨慕不已,兩隻小手不停地舞動著,她來回奔跑著,非要抓住這小蝴蝶不可。
“我一定會抓住你的,我須得抓住你的。”
她格格地笑著奔跑著,追逐著,試圖非得抓住這花臉小蝴蝶不可,可是尋尋覓覓了半天,她隻抓了些花臉小蝴蝶的影子。她嗬著氣,捧著雙手,把這些影子,從手心裏吹到遙遠的空氣裏去。
“去吧,去吧……”她笑得更甜了。
這時候,斷臂爺爺在她身後幸福地看著她可愛嬌小的背影,心裏開心地笑著。
婆婆抱著小表弟,站在院子裏,遙遙地望著這裏,她也是滿臉的的笑容。那些笑容從她滿是溝壑的臉上綻放出來,映襯著這個春天的溫馨明媚。
“天終於晴了……”
姑姑微笑著從屋裏走了出來。
“是的,真是一個好兆頭啊!”
婆婆淚眼婆娑,滿臉激動,顫顫抖抖地說道。
薇婭這時候就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她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一股淡淡的莫名的憂傷。她不知道這是歡喜,還是悲傷?道不清,也說不明。她默默地強壓住內心深處的激動,無視這些時時刻刻都飄浮在空氣裏的遊魂幽靈。任憑它們扮著邪惡詭異的小醜臉,任憑它們無可奈何狂吼著去捉弄這個世界。自從那一夢後,那個她靈魂深處的綠衣女子再也沒有出現過,似乎綠衣女子已經徹徹底底地忘記她了呢。
“那個老先生的話靈驗嗎?”薇婭回憶著姑姑談起老先生時的滿麵春光,心中著實有些憂鬱。
“請問薇女士在嗎?”
這時候,遠方傳來了聖主耶穌的聲音。一個基督徒摩尼婭從那田埂上的花間小路上走了過來,徑直朝姑姑家的院子裏走來。
“是那個基督徒來了嗎?”
姑姑在屋裏應聲著。
“……”
仍舊站在院子裏的婆婆沉著臉,滿麵的不悅,一言不發。
“薇女士在嗎?”
帶著聖主聲音的基督徒依舊邊走邊叫著。
“哦,摩尼婭,你來了嗎?”
姑姑再次從屋裏走了出來。
“薇姊妹,你好啊?”
摩尼婭微笑著道。
“……”
“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姑姑驚疑地問著她,有些心神不寧,她邊給摩尼婭讓坐,邊側眼看著摩尼婭。
“哦,是這樣的,我想聽聽你對聖主耶穌是否有些看法?你是否真心期待過偉大的令人敬畏的上帝呢?”
摩尼婭依然微笑著問。
“……”
“這位嬸子,你們在說些個什麽呢?什麽聖主啊,耶穌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啊?是那起子據說不去田地裏勞動耕作,就能夠米滿倉麵滿倉的什麽東東嗎?據說有病都不用去瞧醫生就會好的哩。”婆婆一倆譏諷地問。
“這位老阿姨,你一定是沒讀過書的吧?這些世界大道理你是不懂的,所以上帝才派聖主耶穌來教化你啊。”
摩尼婭有些不悅地瞧著婆婆。
“哦,我的確是沒有念過書的,不過那和上帝有什麽關係呢?那和那個耶穌有什麽關係呢?礙他們啥事呢?還要勞煩它們遠遠地來說教我?”婆婆鼻子哼哼兩聲,抱著小表弟出去了。
“……”
“薇姊妹,我今天來是想聽聽你的想法的。”
摩尼婭一臉的期待。
“我現在隻信奉菩薩娘娘。”
姑姑笑著道。
“哦,難道你對咱們的聖主耶穌一點點兒敬意都沒有嗎?”
“可是菩薩娘娘正保佑著我們全家哩,看,她還給我送來了一個大胖小子哩。”
“……”
沉默了半晌,摩尼婭再喝了一口茶,鼻子裏也哼哼兩聲,便起身告辭了。
“薇姊妹,那我先走了,你以後若有什麽困惑,或是困難之類的,可以隨時來找我喔。”摩尼婭站起來,邊走邊回頭說道。
“哦,那謝謝摩姐姐了。”
姑姑邊笑著,邊送她出院子。
“她一個莊稼人兒,好好的田地裏的活兒不做,整天弄些個這些裝神弄鬼的幺蛾子,糊弄人,她圖啥呢?”望著摩尼婭遠去的背影,婆婆滿臉的鄙夷和不滿。
“……”
“難道耶穌從太平洋西岸漂洋過海來到這寂寞古鎮了嗎?”
站在二樓陽台上的薇婭,默默地瞧著眼前的一切,心裏驚呼著。
“重要的是耶穌是一個何許人也?為何要稱他為聖主呢?”薇婭並未曾讀過宗教信仰方麵的書籍,她對這一方麵的知識幾乎是一竅不通的。她偶然聽人說過在西方有基督教,有一次在曆史課上,曆史老師講外國曆史時,他簡要地講了基督教方麵的知識,但那隻是針對西方曆史而言的,但他並未提起耶穌這個人。薇婭猜測耶穌這個人一定是和基督教有關的,而且這個人還必定生活在太平洋西岸那邊。
“他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外國人罷了!”對於宗教,對於遙遠的太平洋那邊的人,薇婭覺得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做過多的關注和思考。
“當一個中國人,他每天嘴裏喊著老天爺,或者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時,這將是一件極為普通樸素的事情,因為他並未將宗教信仰與這件事情掛鉤。對這個中國人而言,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情,就和吃飯一樣,既簡單又明了。”薇婭腦子裏閃現著那位叫摩尼婭的大嬸的身影,她實在難以理解那位大嬸能夠把那個叫做耶穌的聖主,一個無關緊要的外國人,如此地放在心裏,像做事業一樣地去執著追求。
“姑姑會怎麽去想呢?”
腦海裏閃過這樣的念頭,薇婭止不住去思考這個問題來。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來,令她非常的不愉快,但她找不出問題出在哪裏了,隻能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在樓上樓下竄來跳去。
“你這是奔喪著哩?這樣哭喪著臉折騰!”
姑姑氣得在樓下叫嚷起來。
“……”
薇婭聽了姑姑的叫嚷,嚇得在樓上吐了吐舌頭,再不敢做聲地。
不掛怎樣,在這樣一個朝氣蓬勃振奮人心的春天裏,煩惱和憂傷總是短暫的,畢竟外麵一片萬紫千紅,鳥語花香裏,盡顯喜氣洋洋。
小表弟的好事將近了,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所有人去慶賀高興的事情。況且老天爺也是十分賞臉的,接連幾日都是豔陽高照春光無限好。
“這老先生竟是活神仙,得道高人哩!”婆婆無不對著姑姑讚歎著。
“這一切都是大吉大利的。”姑姑也是滿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