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嬌氣
彼時,幽暗的一隅。
寂寥如斯。
莫長安神色淡淡,看著周晉眉目深遠,自在如斯,一手漫不經心地輕搖著二十四骨扇,涼涼如玉,舉止翩然。
袖間一道道的佛咒古老且神秘,隱隱一截煙雨天青色的蜀錦,妖嬈詭異,讓人想起深藏的蛇。
“看來,你的上級不在意你的生死。”周晉垂眸,意味莫名地說道:“你也該識時務一點了。”
“素聞戰家的太子爺孤冷如殺,唯我獨尊,行事不留情麵,狠起來十方閻羅也要讓路,如此看來,所言不虛。”
莫長安沒說話。
周晉無所事事,不止一次地來這裏挑撥離間,他很懷疑傳說中隱秘的鏡組織,讓那些暗黑勢力都忌憚不已的風雲之主,怎麽會有這麽聒噪且不要臉的“高層”……
是的,周晉雖然沒有表明他的身份,不過,根據那些鏡衛對他的態度以及他提起魚千歲時的神色,他在鏡組織的地位可想而知。
莫長安想起自己此前還一本正經地說是魚千歲的事業粉,絲毫沒有已經“精神出軌”的想法。
周晉好像已經習慣了他這麽一張麵癱臉,玩味地說道:“不如,考慮考慮擇木而棲?”
“可惜,我一點也不禽獸。”莫長安冷著一張臉,刻薄且毒舌。
這應該也算是某位千金小姐教育有方了。
“糾正一點,這是擇主而事。”
“閣下如果真的不懂,可以謙虛一點。”
莫長安確定自己一時死不了,明顯很佛,看著反派大佬一點求生欲也沒有那種。
“我教你。”
對此,周晉倒是沒計較。
他的眸色很淡,有一種如雲如水的剔透,皚皚白雪,濯濯明月,昳麗山河最留白的一筆。
然而,當他真正看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雲山霧罩,難窺一二,就像深潭的白梨花,一千年不知瀚海春爭。
莫長安簡單粗暴地評價:陰險!
“閣下行事,可以光明磊落一點。”他委婉地暗示這麽晚你怎麽還不走。
一點也不想和反派大佬花前月下。
“我倒是以為,你們這些正人君子行事未免冠冕堂皇了一些。”周晉不緊不慢地說:“或許,這就是矯情?”
“一麵說正邪不兩立,一麵藏汙納垢,敵我不分,這就是所謂的非黑即白?”
周晉嘖嘖:“周某,不懂。”
莫長安:……
什麽玩意?
反派大佬是不是看上我了?
不然,他實在不理解這位端方如玉的周公子為什麽這麽多廢話!
“你不困嗎?”
他們這邊確實有問題,不然莫長安也不至於淪落到了周晉的手裏,這次戰淵讓他過來,一方麵是想確定那位疑似葉院士的神秘男士的身份,一方麵也是為了試試這裏的水。
山高水遠,難保某些識時務的不會陽奉陰違“一仆二主”……
這一點,確實棘手。
莫長安當然知道那些蠅營狗苟,也有了初步的判斷,目標基本可以鎖定。不過,戰淵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暗暗觀察,他也因此行事多有忌憚。
熟料,他一時好心結果就被對方賣了。
畢竟戰家太子爺禦筆欽點的少官,無名爵的王牌,絕對的千裏挑一,綜合素質毋庸置疑,如果不是掉以輕心,也不至於被周晉套路了。
“困?”周晉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有些玩味:“你們無名爵都這麽……”他一時想不到如何措辭,略略一頓。
“傻白甜?”莫長安倒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水深火熱,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這個說法,好像也可以。”周晉折扇一收,席地而坐,眉目如玉,白衣如雪,倒是有那麽一點風流落拓的意思。
他以一指輕輕勾勒著扇骨上鏨刻的經文,指骨很明顯,有一種病態妖冶的白。
危險且勾人。
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
莫長安準備裝死。
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反派大佬的顏值此刻碾壓他了。
“你不準備問問,我今晚來這裏的目的?”
“我不問,你就不說嗎?”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麽討厭你們這些正人君子的原因。”周晉隨意地理一理衣擺,一袖的迦南香彌散。
“總是一副步步為營運籌帷幄的模樣。”
“那你一定是對運籌帷幄有什麽誤解。”莫長安視線一沉,越過周晉,看著那些陰冷如斯的鏡衛。
他也不是沒想過走,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晉高估他了,這裏的鏡衛比起外邊,多了一倍不止。
而且,氣息和身形來判斷的話,都不簡單。
至少,他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且不說還有一個時時刻刻對他尤其上心“噓寒問暖”的周公子!
“不過,你們的魚千歲,倒是真正的深藏不漏。”
“顏如玉,尾後針。”
此前還說自己是魚千歲的事業粉,現在,就開始diss了。
對此,周晉倒是淡定:“怎麽也比不上你們的太子爺,城府深沉,工於心計。”
“這麽多年緣慳一麵,甚是遺憾。”
這一次終於不演了。
很好。
就是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侮辱我的上司我就不想給你臉了!
“放心吧,你會死而無憾的。”莫長安也不打算虛與委蛇了,直接說道:“要是沒事的話,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嗯?”周晉聲音一冷。
“我現在非常困。”他認真地說道:“你要是睡不著,可以數羊。”
別在這裏礙眼了。
我是不會看上你的!
“困?”周晉倏地一笑翩然,不急不緩地說道:“也不知道程家的那位千金小姐孤身異地,那麽嬌氣,現在會不會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