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過來
“墨小姐,你跟先生吵架了嗎?”南珊一臉擔心。
剛剛司先生回來的時候,臉色好像不怎麽好,平日雖然冷寂如雪,卻不似那般陰戾。
看一眼,如墜深淵。
“南珊小姐姐,你覺得司堇聿會跟人吵架嗎?”
天真!
南珊想到司先生一向矜冷,確實少言,不免搖搖頭。
“準確地說,我們在冷戰。”墨姒顏很想西子捧心,奈何手裏端著一碗芒果酸奶。
“冷戰!”南珊一驚,轉而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淡定,迅速壓低聲音:“墨小姐,你是不是騙我?”
幼稚!
南珊私以為,司先生那種暗黑係的總攻大人,應該不至於這麽崩人設。
不過,基於一千本霸道總裁的經驗,她又有些懷疑。
“我為什麽要騙你?”墨姒顏調整了一下姿勢,一腿甚是沒形象地擱在沙發靠枕上,腳趾淡淡的粉,有點可愛,像是壓在俳句裏的八重櫻。
她平時一向軟得很,說話都是糯糯的,見到司堇聿更是乖得不像話,此刻這般旁若無人,倒有幾分閑把詩酒砌餘生的疏懶。
“我美膩不美膩?”
“美膩!”南珊毫不猶豫。
“我是宇宙第一甜小仙女這一點成立嗎?”
“成立!”南珊一本正經。
“司堇聿眼瞎嗎?”
南珊先是一僵,轉而搖搖頭:“不是——”
“既然這樣,那你說說為什麽看也不看美得冒泡泡的墨小姐一眼?”
南珊:……
臉大。
當然,這一點南珊打死也不說。
“綜上所述,我們在冷戰。”墨姒顏以一指壓壓唇,漫不經心地說道:“所以,還有疑問嗎?”
“你和司先生為什麽冷戰?”南珊弱弱地舉手。
墨姒顏輕飄飄地給她一個你話真多的眼神,懶懶地說道:“因為你們司先生小心眼。”
“而且,不好哄。”
南珊:……
我不信!
你別胡說!
我們先生明明很好哄!
你親他沒有一次不行那就兩次!
作為被一千本霸道總裁係列小說荼毒的一員,南珊很認真地分析:“墨小姐,你哄先生的時候有沒有實質性的肢體動作?”
比如撲倒他!
墨姒顏略一回想,轉而說道:“媚眼算不算?”
不算!
當然不算!
“這個不算實質性。”南珊有些痛心疾首,教了她那麽多怎麽還是這麽笨!
“那你說說,什麽是實質性?”
“肢體接觸麵積不小於0.1㎡時間不低於3分鍾。”南珊煞有介事地說道。
墨姒顏:……
小姐姐,你的路子有點野。
“拿一把尺子給我。”墨姒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上的那一枝銀山櫻在闌珊冷寂的光暈裏,有些模糊。
“幹什麽?”南珊尚有些反應不過來。
“量一量我的手多大。”
“按照你的說法,打他一巴掌然後必須停留三分鍾?”
南珊:……
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我做什麽?”墨姒顏忽而一笑,明眸彎彎,隻是眼底卻無良。
“我隻是問問,又沒真的打他一巴掌。”
行吧,誰讓你是女主。
“墨小姐,正常人一隻手的大小並沒有0.1㎡。”南珊試圖講道理。
“抱歉,數學不好。”
樓上配合一下!
南珊木著一張臉,直接搶了墨姒顏手裏的酸奶放到一邊,爾後沉沉說道:“墨小姐,我們大方一點,別跟司先生一般見識。”
“所以?”
“你去哄哄他。”
南珊想起被司先生的冷低壓支配的過去,表示不想再經曆一次。
此前總裁大人被拉黑引致的一係列大型翻車現場,想想都腿軟。
那幾天的司堇聿,真的很像大姨夫上身,隨便一個眼神都可以讓人領盒飯。
“才不要!”
說起哄,墨姒顏一臉拒絕。
“就算哄,也應該他哄我。”小仙女超傲嬌的。
南珊:……
有點超綱。
出題人你是認真的嗎?
南珊為難,隻能循循善誘:“墨小姐,你聽說過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嗎?”
犧牲自己一下不行嗎?
“原來,肉償起源於佛教。”
南珊:……
今天的女主依然拿錯了劇本。
許助理出了書房,下樓之際聽到那句話險些直接摔下來。
“墨小姐——”許助理略一頷首,低低看一眼南珊。
南珊會意,徑自起身退到一邊,隻是仍然豎起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那個樣子有點蠢,像是沒有防備心的兔子。
“許助理,你不打算換一個雇主?”
“何意?”許助理清雋的側臉光下略柔,聲音清冽,像是一管屹於雪中的竹。
“這種沒人性的24小時工作製,你可以告他。”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許助理沒說話,墨姒顏依然保持著曲起一腿的姿勢,她一手支著側臉,長發散在象牙白的沙發上,像是鋪陳的一副美人圖。
有點懶散,還有那麽一分屬於司堇聿的涼薄。
“許助理,隻有夫妻義務才需不分時間24小時在線。”
許助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作為一個母胎單身三十年的直男,許助理一時啞言。
墨姒顏看似人畜無害,卻有讓他一次次繃不住臉的本事。
“墨小姐,你在吃醋嗎?”
“喏——”墨姒顏給他看看手裏的酸奶,芒果的味道摻雜著奶香,空氣分子都微微甜。
“許助理,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睛。”
“順便——”看看腦子。
“不必!”許助理及時打算她的話,額上隱隱黑線。
“許助理,諱疾忌醫不好。”墨姒顏明眸彎彎,十分正經地說道:“真的不好。”
“墨小姐,你在拖延時間?”
“呀——”墨姒顏灼灼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他,似是不高興,不禁咬咬唇:“被你看出來了。”
這是清純不做作?
典型戲多。
許助理不信她不知道他有話說,在那裏不遺餘力地浪費時間,顯然是不想聽。
“墨小姐,你在怕什麽?”
墨姒顏不說話,眼底卻是隱隱暗了三分,雲住風涼。
某方麵來說,許助理跟司堇聿一樣討厭。尤其,當她被一眼看破的時候。
“你少自以為是。”墨姒顏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抱枕上的刺繡流蘇,沒看許助理。
“我猜,司先生對不對?”
“閉嘴!”墨姒顏想拿抱枕直接砸他臉,想想又覺得這樣好像不合適。
尤其,再加一句死鬼。
真香!
許助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卻看得出她的眼神很回避。
他甚是自然地在墨姒顏對麵坐下,就心理學角度而言,平視更容易拉近距離,降低對方的防備。
“墨小姐,你在意今晚的事?”許助理不等她說話,略一斂眉,繼而說道:“你覺得司先生陰鷙冷戾,甚是有些沒人性?”
“你並不同情鄭祟,或許,你隻是單方麵覺得司先生的手段很陌生。”
“你一直知道先生既然被稱為帝都的殺神貴公子,必然不似表麵那般矜冷自持,涼薄優雅。無欲而生之人,反而更善於操控生死人心。”
“或許,你沒準備好認識這樣的司先生?”
聞聲,墨姒顏緋紅如櫻的唇無聲一勾,聲音淡到幾不可聞:“聒噪!”
她承認,許助理的話不怎麽中聽,卻很中肯。
司堇聿輕描淡寫地廢了鄭祟一隻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開始躊躇。
墨姒顏一向葷素不忌,卻一直有一個度,她平日裏再怎麽土匪,也不會真的拿誰怎麽樣。
敬畏每一個生命,這是很小的時候葉家一個下人教她的道理。
那是曾經侍候葉硯之的人。
是以,縱然知道葉嬌人包括葉少雲一直恨不得她死,她也沒有做什麽。
墨姒顏知道,自己不是不狠,而是人有底線,做人的底線。
獸性與人性,需要一個平衡。
隻是,今天司堇聿打破了這個平衡。盡管,她知道起因是她自己。
翻手雲覆手雨,權勢之巔的人,心裏不免豢養了一頭獸。
她也不懂,明明帝都世家門閥之地那麽多肮髒,真正的上位者誰會在乎一條命,那些陰私,她知道的並不少。對於司堇聿,卻無法視若無睹。
何況,鄭祟隻是廢了一隻手。
墨姒顏掩飾得很好,許助理依然看出了她眼底的糾結。
“墨小姐,你應該清楚,若非因為你,鄭祟那樣的東西,先生看也不會看一眼。”許助理神色一沉。
“你究竟想說什麽?”墨姒顏隨手把絳色浣花錦的抱枕丟地上,一臉不耐。
“誰都可以怕司先生,唯你不可以。”
多事!
三分鍾後,墨姒顏磨磨蹭蹭地敲了敲司堇聿的門。
沒反應。
繼續敲。
沒反應。
行吧,改日看看黃曆再來。
墨姒顏暗忖,自己這樣也不算負了許助理所托,畢竟某人擰巴狗脾氣,與她無關。
隻是,轉身的一刹,卻聽門裏一人聲音喑啞:“進來——”
司堇聿依然穿著永夜一般的暗色襯衣,玉質袖扣解下,他的袖擺稍稍往上挽了挽,比起剛剛的疏冷,多了一分慵懶。
房間暗沉如淵,他與長夜融為一體。
墨姒顏似一眼過山河千重,於曠野雲低,見月起西闌,流風回雪。
軟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