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賀宸哭了。


  他怎麽會哭呢？

  在蘇音果的記憶裏，賀宸從小到大，都沒有哭過。


  她一直以為這個像狼一樣強大孤傲的男人，是永遠都不會流一滴眼淚的。


  然而，他現在竟然哭了。


  蘇音果沒有拆穿賀宸，她抬手在賀宸抱著自己的胳膊上拍了拍，輕輕地說：“麵要糊了，我們快點出去吃吧。”


  將臉埋在她脖子上的賀宸發生悶悶的一聲：“嗯。”


  但卻沒有立即鬆開從後麵抱著她的手，蘇音果也不催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賀宸才放開了她，扶著她的肩膀往鍋裏瞧。


  “大小姐，你做的這一坨是什麽？”


  “什麽叫一坨，這是麵，西紅柿雞蛋炒麵好不好！”


  蘇音果抓狂地說，隨後又咬著牙埋怨道，“要不是你，這麵怎麽會坨了呢！”


  “麵？”賀宸吃驚地看著鍋裏的東西，伸出修長的手指，從鍋裏捏了一根麵丟進嘴裏嚼了嚼，隨即點了點頭，“嚐起來味道還不錯。”


  蘇音果知道自己的廚藝一般，賀宸一向嘴刁，大概率是在安慰自己。


  誰知她剛把麵盛到碗裏，端上桌子上，就被賀宸風卷殘雲一般地吃了個一幹二淨。


  吃完後，他竟然還一臉沒吃夠的樣子，看著她說：“還有嗎？我還要。”


  “沒了。”看到賀宸眼底閃過失望，她趕緊補上一句，“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再給你做。”


  “好。”賀宸肉眼可見地又開心起來，像個特別好哄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樣的賀宸，蘇音果心裏突然有些心酸。


  仔細想想，自從小時候將賀宸從山裏撿回去之後，他就一直要比同齡人成熟。


  明明那時候他也隻不過是個孩子，卻從來不哭不鬧，成熟懂事的不像個孩子。


  所以時間久了，就連她，也漸漸地開始依賴起了賀宸，忘記了他當時其實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算了，反正沒有多少時間了，就多寵著他一點吧，也算是對他這些年照顧自己的補償吧。


  吃過飯之後，蘇音果強製讓賀宸去床上養傷，自己則拿著手機，坐在他床邊的沙發上玩遊戲。


  賀宸躺在床上沒有睡，一直在靜靜地看著蘇音果。


  直到現在他還覺著自己是在做夢，要是他睡著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蘇音果就會消失不見了。


  他身上帶著傷，又一夜沒睡，這會安下心來，又有蘇音果在身邊陪著，慢慢地還是睡著了。


  蘇音果悄悄放下手機，給他拉了拉被子，低頭在他棱角分別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紅著臉拿著手機走出了臥室。


  賀宸醒來的時候，有些昏沉沉的，房間裏光纖昏暗，一時間竟有些搞不清楚是下午，還是晚上。


  他下意識地看向床邊，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眉宇間瞬間掠過一抹深深的痛苦。


  他又做夢了。


  夢裏，大小姐不但原諒了他，還會關心他，緊張他，給他做飯，陪他睡覺，願意跟他在一起。


  可是夢就算是夢，就算再美好，也會像煙火一樣，稍縱即逝。


  賀宸按了按額頭，麵無表情地伸手在自己腹部傷口上猛地按了一下，遽痛讓他身體猛地一顫，意識也一下子清醒起來。


  這些天，每當他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時候，他就會這麽做。


  疼痛是讓他保持清醒的唯一辦法。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蘇音果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


  看到賀宸在做什麽，她大叫一聲：“賀宸，你幹什麽！”


  她一個箭步衝過來，將賀宸的手從腹部的傷口上拿開，卻發現傷口已經崩裂，纏著傷口的紗布都被血給染紅了。


  難怪賀宸的傷口老不好，還化膿發炎了，感情全都是他自虐出來的。


  蘇音果又心疼又生氣，對著賀宸張口就是一通罵：“你TM發什麽瘋，好好的幹嘛自虐，不想活了嗎？！”


  原本看到蘇音果出現還有幾分茫然的賀宸，被她這中氣十足的一罵，立馬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蘇音果，難以置信地喃喃說：“大小姐，你……你是真的？”


  “我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啊！”蘇音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想去拿醫藥箱給他重新上藥包紮。


  誰知剛轉身，就被賀宸從身後用力給抱住了。


  “不要走！”


  “我是去拿藥箱給你上藥，不是要走，你快點放開我啦~”


  “不放！”


  賀宸執拗地說，非但沒鬆開蘇音果，雙臂反而還收緊了，蘇音果差點被他勒地背過氣去。


  蘇音果用手拍了拍賀宸的手背，就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別鬧，快點放開我，讓我給你上藥，別忘了晚上你還得去見白晚清。”


  聽到‘白晚清’三個字，賀宸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他趴在蘇音果耳邊，冷冷地說：“不要提她！”


  這會，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


  先前的一切，都不是他在做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他的大小姐就在他的身邊。


  他的頭在蘇音果頸窩上蹭了蹭，一臉滿足的歎了口氣，低低地說：“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跟眼前無數次一樣，夢中的你對我特別溫柔，結果夢醒了之後，你卻總是一臉憎恨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