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縱身赴死
“天冷記得多加衣服，就算不怕冷，也得備著衣服。”
楊俊喆在和兒子道別，他率領的隊伍將和其餘的同誌們一同離開，阻攔偽帝歸城的任務就落在他們身上。
因為名字被人笑過的楊別走，現在隻是抓著父親的胳膊不放開，用力的搖頭道：“爸，讓我去吧！”
“你去什麽去，老老實實的待著，你的能力適合正麵突破，別給老子丟臉啊。”楊俊喆拍了拍兒子肩上的血肉碎片。
從戰場正中存活下來，楊別走怎麽可能會給他丟臉，楊俊喆說這話時也是故作嚴肅，可藏不住眼裏慈愛的笑意。
“聽我的話，回去，我們準備出發了，你小子要是貽誤戰機，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楊別走沒有走，哪怕被父親踹了一腳，還是堅定的搖著頭說：“會死的！爸你讓我跟你去吧，要死也讓我跟你死一塊兒。”
話音剛落，楊別走少有的看見了父親生氣。
“就你爸的命金貴？”楊俊喆上期一把拉住了兒子的脖領子，指著後頭待命的士兵：“這裏的每個人都有家人。
有的父母都在，有的家裏還有妻兒，知道為什麽這一次衝鋒的兄弟大部分都有家室嗎？因為那些沒有牽掛的兄弟們在上一次戰鬥裏死完了。
今天這場戰不打，以後就輪到你來打，輪到他們的孩子來打，上了戰場就是在赴死，沒有誰一定得活著回去。”
楊俊喆指著頭頂上的天空：“李先生在上麵打，原初教的也在上麵，甚至蘇城的那位馬鎮世元帥也在。
他們會死嗎？他們也會死！他們那麽厲害，那麽高的地位，為什麽不幹脆投降呢，投降了他們一樣能過的很好，甚至比現在更好。
可他們還是去了，我們這一代人能流的血，幹嘛要留到你們這一代來流！”
他眼眶通紅，放開了兒子，替兒子整了整衣領。
楊俊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歎了口氣：“爸沒給你留下什麽，有點錢也給了那些兄弟的家眷。
你別怪爸，如果我死了，你能活下來，有些事以後就得交給你來做了，如果你也死了.……是爸對不起你。”
“爸！”楊別走淚流滿麵，退後兩步，雙腳並攏行了個軍禮，聲嘶力竭的吼道：“我等你們凱旋歸來！”
“好好好。”楊俊喆露出了笑容，揮了揮手：“走吧，你們團的任務可不輕。”
楊別走沒有回頭，他怕看到父親落淚。
張權與陳竹紅從天空落下，看了眼楊別走離開的背影，張權歎氣道：“老楊……”
“你可閉嘴吧。”楊俊喆笑罵一聲：“我可是剛訓完兒子，別逼我拿你當兒子訓，怕我一個半王拖你後腿是吧？”
他轉過身往隊伍走去。
一步落下，腳下土地翻湧而起，楊俊喆一步入王級！
楊俊喆回過頭，他意氣風發。
“現在夠了吧？”
戰場後方的角落裏，白王與流星王暴龍王等四名怪獸，還有奈芙蒂斯荷魯斯等人站在一起。
“動手吧，城裏六名偽帝，一個也別放過。”白王先看向了流星王，說：“你先動手，我就不信十二名雙字王殺不了他們！”
流星王發出一聲鳥鳴，暴龍王為它翻譯：“流星王說沒問題。”
拳頭大的流星王一閃不見，一個眨眼就出現在了百裏外，雙翅撕開空間，留下發絲般的空間裂隙，險些將一名偽帝的胸膛洞穿。
一擊就足以看出當初白王能勝是多麽僥幸，戰力全開的流星王絕對是雙字王中的第一線強者。
躲避流星王的那名偽帝倉促避開，手臂上依舊被撕下了大塊的血肉，露出連著血絲的白骨。
如果比均衡的實力，這些偽帝還並不是最頂尖一列的雙字王，短板十分明顯，但強悍的一麵也足以比肩帝級。
四名偽帝奈何不了流星王，它以速度和破壞力成名，如果不能在速度上遏製它，那麽就要承受無休止的消耗。
馬浩三人早已知道流星王會出現，與流星王相互配合，不惜以自身為誘餌，來創造給流星王出手的機會。
就像楊俊喆說過的一樣，上了戰場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赴死，與什麽軍銜地位都無關，為了勝利，沒有不能死的人。
不知何時起，四周升起了大霧，馬浩三人對視一眼，猜到對方已經按捺不住，現在急需再添一把猛火。
“我來。”李奉先並沒有出聲，隻是以口型來交流，說完之後他以進攻為假象，在退下喘息的時候刻意落後了兩人半步。
他的目標是最初被馬浩傷到的那名偽帝，當查理斯再次掀起雷霆時，李奉先在雷海的光芒之中消失。
當李奉先出現在那名偽帝的身後時，流星王也同時趕到。
正因為不是同族，加上流星王對人類的觀感較差，當李奉先雙手環抱住偽帝時，流星王沒有任何猶豫的穿透了偽帝的胸膛，以及後麵的李奉先。
“噗哇。”吐出一大口鮮血，李奉先快速轉移位置，依舊疼得麵龐抽搐。
他知道這次成功了。
羅城的方向閃耀起衝天的光柱，而在白色的迷霧之中，一隻手精確的攔在了流星王之前。
拳頭好似鍍了一層銀光，正正好砸在了流星王的羽翼上。
如同炮彈在鐵塊上炸裂，聽得一聲震耳的轟鳴，流星王倒飛出去，半空中散落些許堪比合金的羽毛。
荷魯斯掐準了時間，適時出現在那隻拳頭的前方，雙手扛在身前擋下了第二拳。
迷霧中有血花綻放，四濺的鮮血讓白色迷霧一時赤紅，而荷魯斯毫發無傷，對手的攻擊並沒有超過他的承受上限。
以複仇為道，荷魯斯無懼大部分肉體上的打擊，他也是最近新晉的雙字王，在當初新世教的大主教裏，他是第三位雙字王。
可對手似乎同樣料到了荷魯斯的出現，有四尊偽帝在同一時間出現，朝著荷魯斯抓去。
“都到齊了。”白王的聲音從地麵響起。
一張血盆大口從地麵衝上，口中衝出三名雙字王，分散開將數量多於它們的偽帝包圍。
極北百王極少在外界活動，沒有人想到，暴龍王的口中能藏的下三頭怪獸一方的雙字王。
一尊來不及閃躲的偽帝被三名雙字王抓中，哪怕偽帝已經開始後退，依舊被眾人聯手擊下。
血盆大口開合，將偽帝吞入口中，暴龍王一擊遠遁，帶著口中的偽帝遠遠避開戰場。
足足九名偽帝，這是從未有過的豪華陣容，偽帝是人造的產物，創造九名偽帝的費用可以掏空一個國家的所有家底。
聯軍這方，擁有雙字王戰力的隻有七人，李奉先與奈芙蒂斯並不是雙字王，不過李奉先勝在詭異多變，瞬間爆發極強。
“都在這了？”馬浩壓低了聲音。
白王收劍入鞘，點點頭道：“應該是都在這了，十個偽帝已經是驚天駭地的手筆，不可能再多了。”
“那正好，大決戰吧，全殺了也夠他們心疼了。”馬浩大笑，活動活動筋骨，正準備上，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隻見羅城的方向走出兩人，一人豐神俊朗，如謫仙人一般，另一人少年模樣，雙目如赤紅的瑪瑙，眼中隻有狠厲。
兩人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那如火藥般危險的氣息證明了兩人雙字王的實力。
“賀仙。”馬浩咬著牙喊出了這個名字，他雖不曾見過賀仙，可認得這個氣息。
白王同樣皺起了眉頭，在場人和李長安熟悉的，都知道李長安尊敬的林哥有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賀仙。
可當初的賀仙不過堪堪王級的實力，如今站在他們之前的是雙字王。
突然多出的兩個雙字王是意料之外，現在對麵的實力已經壓過了他們，況且賀仙的身份過於敏感。
有鳳凰戾嘯而來，落地後在火焰裏變回伍柳雁的模樣，她的雙眼盯著不遠處的賀仙，又看了看另一人。
她為眾人帶來了長安的回複：“長安說，賀仙可以殺，雖然我想動手，不過還是交給你們吧，另一個給我。”
“另一個是什麽異能？氣息和你很像。”馬浩皺著眉，看著對方漸漸逼近。
“畢方。”伍柳雁一馬當先，燎天之火染紅了夜空，地麵上草木枯死，天地呈破敗之像。
賀仙好似入魔了一般，身上氣息極不穩定，滿臉煞氣，指了其中兩個偽帝說道：“你們回去守城，小心有人攻城。”
話音剛落，在偽帝們與城牆之間的地麵隆起，陳竹紅等人破土而出。
見隻是三個王級帶領一千多人的隊伍，賀仙撇撇嘴懶得再看，獨自挑上了馬浩。
他的心智早已扭曲，短時間內邁入雙字王是需要付出的代價的，如今的他與其說是雙字王，不如說是擁有雙字王實力的傀儡。
李長安哪怕遠在天上，也能感受到賀仙的異常，或者說他早已猜到會有這一天，賀小笑不會把一個完好的賀仙還給他。
三正賀默默的站在眾人的後方，握著腰上的刀柄，她的實力無法正麵迎戰偽帝，之所以有資格站在這裏，隻是為了一刀拔刀齋。
這是有史以來參戰強者最多的一場戰役，無論哪一方獲勝，這場戰鬥注定會記載在曆史裏流傳下去。
隻是瞬間的接觸，就有人在悶哼之後後退。
離開了牙城，查理斯的雙字王實力下降了不少，勉強稱得上雙字王而已，正麵對上偽帝，第一個照麵就受了傷。
李奉先適時的補上查理斯的空缺，兩人配合下也能和偽帝打個有來有回。
戰鬥開始邊達到巔峰，有兩名偽帝邊戰邊退，朝著城內退去。
“兩個？有點難。”陳竹紅深吸一口氣：“老楊，帶著你的人準備吧，我上了！”
風中走出飛廉，陳竹紅一躍而上，掀起龍卷與天地齊鳴，她乘風去，如隨風而行的蒲公英。
“老楊，拜托你了。”張權回頭笑著揮揮手，麵容瞬間猙獰，胸腹破開，一尊尊惡鬼竄出，四肢著地宛若黑煙般散開。
楊俊喆重重跺地，地麵上不見任何異樣，但地底下一條寬廣的隧道在逐漸成型，從他的腳下一直延伸到戰場的另一端。
聯軍裏所有的土元素掌控異能者都被調動，其中一半在他的身邊，另一半正挖好了隧道等待他的召喚。
楊俊喆回過頭，看著身邊跟了自己許久的老兄弟，他本有苦澀的笑容。
“老大，別矯情啊，你要是娘們唧唧的會惡心死我們的。”人群裏有人叼著煙喊出了聲。
一路趕來為了潛伏，他們一聲不吭，但現在已經站在了敵人麵前，就算叼根煙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麽。
畢竟大家都要死了。
“閉嘴，老子剛有點情緒，就你廢話多。”楊俊喆笑罵一聲，不再苦笑，有的隻是視死如歸的坦然。
“你要是一天不罵我我還真渾身難受。”
“就是，老大你直接說什麽時候開打，咱們哥幾個啥時候怕過。”
“還真別說，當年萬世王打進寨子裏，老子也沒怕過。”
“幹他娘的，這次看那些小崽子還有什麽好說，我們就是王下第一軍！”
“咱們一千六百人要是打不出一萬六千人的氣勢，那老子活下來還不如去死！”
“好了！”楊俊喆的目光掃過這些老兄弟，神色嚴肅了起來：“咱們的任務隻有一個，為大軍開路！
不過我認為這個任務太輕鬆，所以我給你們換一個，大軍十五分鍾內到達，十五分鍾之內給羅城開個口子放他們的血，有沒問題？”
沒有人回答楊俊喆，眾人隻是相視一笑，踩滅了煙頭扛起了刀，有人對著刀鋒整了整發型，有人隨手挽了個刀花。
隧道已經接通，楊俊喆轉身麵對城牆，他的身後陳竹紅與張權浴血而戰，拚死抵擋，身前是羅城的城牆。
“跟我衝！”
地麵翻起如海浪，楊俊喆乘浪而去。
城牆上躍下三名王級，這是守護羅城最後的力量。
土石滾起凝聚成泥石的巨人，楊俊喆站在巨人之上張開了手，巨人一尊連著一尊，悍不畏死的撲向了三名王級。
而他的大腦傳來陣陣如針刺般的痛楚，七竅溢出了血，透支著自己的精神力，令他的身體開始損毀。
但他的雙眼依舊清明，與那一千六百名兄弟一樣，他們的眼中看不到畏懼。
龍卷破裂，無形的風刃掃蕩四周，陳竹紅藏身在無形的狂風之中，和風融為一體，但下一刻便被穿著紅袍的偽帝一掌劈開。
“梨花王，滾開，別逼我們停下來殺你。”黑袍偽帝皺了皺眉，兩人一黑一紅，在戰場上格外顯眼。
梨花王不曾停下腳步，它的聲音似乎從每一個角落響起：“人類敢死，我們同樣也敢。”
黑袍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道：“紅杉，你去殺了那個王級，我先攔著梨花王。”
紅袍點點頭，身軀變成鋼鐵模樣，任由狂風襲來，他自巍然不動。
“老張，我撐不住了。”陳竹紅咬咬牙退後兩步，拍了拍座下飛廉的腦袋，低聲道：“你能掩護我嗎？”
狀若惡鬼的張權快步上前，力扛著紅袍砸下的拳頭，嘔著血點了點頭，伸手進了胸膛，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心髒，接著用力一捏。
心髒破碎，散落的血泥落在了地麵上，將這方圓數裏化成了陰森鬼蜮，張權的氣息逐漸萎靡。
紅袍偽帝冷哼一聲，正打算繼續上前，卻皺眉看向了腳踝，兩隻從虛空中伸出的枯槁手臂抓住了他的腳踝。
緊接著一尊尊惡鬼從不同的角落裏爬出，他們吃著鬼母的血肉爬到了人間。
“老張……”陳竹紅伸手想要拉起倒下的張權，卻被張權揮揮手擋開。
“對……不起……啊.……”
他無力再開口，說著含糊不清的話，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過於膽小，像個孬種，隻敢遠遠的喜歡，連靠近打個招呼都不敢。
張權一直認為，隻要自己當時開了口，那麽陳竹紅至少有了個借錢的人，那樣她的孩子也就不會死去。
可當陳竹紅的孩子死去，他就再也沒有了告白的機會。
張權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好像回光返照。
“鬼母死了，惡鬼就會瘋狂，我不能保護你了……”
兩尊惡鬼從地下爬起，背著張權衝向了紅袍偽帝。
“滾開！”紅袍偽帝厭惡的揮手，想要拍開橫衝而來的張權，惡鬼死去的血液在腐蝕他的鋼鐵身軀。
死亡就在眼前，張權揚起了嘴角：“敬我們偉大的事業！”
他撲在了紅袍偽帝的身上，哪怕紅袍偽帝的雙手撕開了他的身軀，張權帶著笑容，將自己的血肉糊上了紅袍偽帝的身軀。
紅袍發出了淒厲的痛嚎，他的身軀升騰著白煙，鋼鐵的身軀在被一重重腐蝕，四周的惡鬼越加瘋狂，哪怕崩碎了牙也要在紅袍的身上啃上一口。
“你在做什麽，為什麽還沒拿下他們！”被梨花王糾纏的黑袍燃起了怒火。
“閉嘴！”紅袍回過頭怒罵：“有本事換你來，這些家夥已經瘋了！”
當他轉過頭，麵前是個眼中毫無生氣的女人。
“去死吧！”女人的臉上帶著沒有任何生氣的笑容，她豔麗得如同四月的驕陽。
狂風撕開了她與飛廉的身軀，升起一道血色的龍卷。
血紅的龍卷裹著紅袍，鋼鐵的身軀竟無法動彈。
不過那兩人已經死去，紅袍隻是有些後怕，束縛不算什麽。
但下一秒，有個渾身染血的巨人衝到了紅袍的麵前，巨人的胸膛裏走出了獨臂的馬浩，為了趕到這裏，他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
“不……”紅袍的怒吼還停在喉嚨，馬浩揮著狼牙棒砸爛了紅袍的頭顱。
“一路走好。”馬浩抹去嘴角的鮮血，看向緊隨而來的賀仙，獰笑著再次迎上，他聽到了身後楊俊喆最後的怒吼。
“長風破浪會有時……會有時啊！！”
身後羅城的城牆外，有個泥石的巨人單膝跪地，麵朝著法城的方向，巨人的腳下是一具王級殘破的屍體，口中還咬著另一名王級的屍體。
最後一名王級在巨人的胸腹中無法脫困，在那裏沒有楊俊喆的屍體，他成了變不回人的巨人。
大批的士兵從地下的隧道裏到達了羅城之外，他們看見了正在傾塌的城牆，還有一聲聲爆炸的轟鳴。
天穹上張開了人間百景圖，有個女子破圖而出，她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身上的鮮血幹涸又流出，形成了厚厚的血痂。
眼前是依舊在廝殺的戰場，是一條條逝去的生命。
“.……原初說的對，我確實挨打挨的太少了。”馬鎮世苦笑一聲，心情低落，氣勢暴漲。
“可是.……別用離開來教我這個道理.……”
青絲飛揚，身上的血痂層層脫落，身軀完美無瑕。
她轉過頭，然後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