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你是你自己
一塊籃球場大小的隕石碎片在太空中飄蕩，李長安躺在碎片上，戰刀放在身邊，他在忍受著身軀破碎重組的痛苦。
波塞冬是李長安經曆之中最強大的敵人，威脅程度甚至還要超過聖堂。
並不是說波塞冬就要比聖堂更強，而是波塞冬更加無所顧忌，他的目的明確直接，就是要殺死李長安。
李長安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選擇了將自己和黑色的巨人融合，以此來爆發更強大的力量，但巨人受到的傷害也會同步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軀早已千瘡百孔，每一處傷口裏都留著波塞冬神性的痕跡，恢複起來極其麻煩，每時每刻都帶來活剮般的痛楚。
少年模樣的原初坐在李長安的邊上，屈著膝，雙手保住了腿，腳尖抬起又放下，看的出祂內心的不平靜。
“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原初緩緩開口：“你已經掌握了殺死他的方法，按你的性子，難道不應該選擇代價最小的方法嗎？”
正因為使用過李長安的身體，原初更清楚李長安現在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李長安在承受的，就像是普通人穿著化纖材質的衣服遇上了火，身體百分之九十的麵積被重度燒傷。
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
重重吐出口氣，李長安微笑道：“我必須要表現的很輕鬆，這樣他們才能相信世上真的會有希望。”
他已經不能輕易的倒下，有太多的目光在注意著他。
“對啊，你現在是大英雄李長安。”原初癟著嘴陰陽怪氣：“可厲害了，以德報怨呢，您偉岸的身軀照亮了這方狹隘的世界。
真沒必要這麽偉光正，你知道現在的人喜歡什麽？就喜歡那種殘忍沒人性的角色，報仇就必須殺全家，連條狗都不能放過。
再說了這些人裏不少都希望你死，你管他們弄啥？讓他們去死好了，這個世界沒希望啦，他們先死，咱們後死唄。”
李長安轉過頭來：“為什麽沒希望了？”
原初想了想，指了指李長安的側麵，那裏是世界的屏障，當李長安轉頭看去，屏障上有個畫麵一閃而過。
“.……那是神靈？”李長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大腦有些混亂，他可能真的見到了舉世獨一份的畫麵。
屏障的另一頭是無數的恐怖生靈居高臨下的視線，從李長安的角度，就像站在鬥獸場中間的角鬥士，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審視。
哪怕隔著世界的屏障，李長安也能感受到那些強盛的氣息，其中有幾尊格外龐大的神靈，氣息似乎比波塞冬還要強上百倍千倍。
李長安也許永遠不會忘記剛剛看到的一切。
“對啊，不過我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他們看不到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原初的聲音有些蕭索：“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他們的力量依舊可以穿透世界屏障落到這個世界，隻是力量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會和他們失去聯係，他們隻能感應到自己的力量有沒有消失。
神話係異能就是他們的籌碼，就像是賽馬，誰下注的馬跑贏了，這個世界就屬於誰，也就是波塞冬說的牧場。”
李長安從剛剛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問道：“什麽是牧場？”
原初回應道：“牧場顧名思義就是飼養牲畜的地方，他們會在牧場裏放養生靈，然後通過一些方式去影響生靈的發展。
比如在不改變原有軌跡的情況下，賜予某個生靈一種力量，讓這個生靈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
就像是什麽係統，發布各種任務來引導這個生靈按照神靈的需求去成長，當這個生靈成長到一定地步，就可以收割。
不同的牧場可以為神靈帶來不同的規則，補全他們的神性，延展出更多的力量，所以每一個新誕生的世界都會被強製加入神靈的遊戲。”
既然已經決定坦白，原初沒等李長安反問，繼續說道：“他們口中的【初始之作】就是創造你們的那個家夥。
當年祂可以選擇奉上這個世界，然後成為神靈中的一員，畢竟祂吞噬完所有的生命之後已經擁有了一個世界的力量。
一個世界的力量算是神靈的入門標準，但祂放棄了，祂猜測一個世界的力量不是上限，而且祂也不想成為那些神靈的一員。
之後就有了你們叛神者，如果祂的猜測成功，那麽祂將不止擁有一個世界的力量，也就擁有了話語權，也許能保下這個世界。”
僅僅是為了一個猜測，就令無數人蒙受苦難，原初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祂的語氣平靜，誰也看不出祂內心的波瀾。
李長安沒有追問什麽樣的猜測，看的出要麽原初不知道，要麽原初不想說，而他也不想去評價那位到底錯還是對。
至少現在人類還沒有成為神靈隨意收割的家畜，對李長安個人來說是值得慶幸的。
幽幽歎了口氣，原初繼續說道：“你還記得超脫吧？超脫就是成為世界規則的一部分，還不受世界規則的約束。
為什麽萬太平和耶夢加得他們是失敗的超脫呢？就是因為他們達成了條件，卻失去了自我或者失去了性命。
如果是真正的超脫，那麽無論去到哪個世界，都能動用你領悟的規則或者神性，不會像白虎一樣因為沒有庚金就發揮不出實力。
所以真正的超脫很難，超脫不是生命的盡頭，並非是實力的最終端，而是對世界力量的一種認識。”
李長安點了點頭，所以說生命最終的目的就是超脫，隻有超脫的生命才有離開這個世界去戰鬥的能力。
盡管原初沒有說的直白，李長安也已經明白，想要不被製約，那就要有在任何世界都能戰鬥的實力。
擁有超過一個世界的力量，或者超脫，後者恐怕【初始之作】也沒有抱什麽希望。
“這次有神靈降世，雖然已經打回去了，但他們肯定也會發現一點不對勁，我們沒多少時間的。”原初不再樂觀。
不殺波塞冬等神必死無疑，殺了波塞冬等神還有機會搏一搏，但原初還是持悲觀態度，聖堂已經展露出了她的實力，她確實比李長安更為強大。
看了眼邊上的李長安，原初苦著臉：“我們的勝算不大，完全狀態的波塞冬不會給你擊碎神性的機會。
這具身體不是神靈自己的身體，強度上遠遠不如，所以你近身才能造成壓製，如果是神靈自己的身體，你不一定能成功。”
李長安露出笑容：“我倒是覺得沒那麽悲觀，太平跟我說過類似的故事。
一群神裏也許也有像【初始之作】一樣想法的，隻不過他們沒有信心去反抗，如果【初始之作】真的成功了，這些人會成為我們的盟友。”
有時候人們需要的隻是一點點‘可能性’，神靈也是一樣，一輩子的懦夫或者一秒鍾的英雄。
當反抗有希望成功，那些麻木的內心也會忍不住悸動。
“如果殺光全部神話係異能會怎樣？”李長安忽然問道，猜到了可能性不會很大，可多少也是一種可能。
原初一攤手：“那就直接完球，殺光全部神話係的下場就是流局，直接清洗世界，然後重新開局。
這場遊戲隻會進行三局，三局分不出勝負就會直接摧毀這個世界，誰都拿不到就毀掉，我們提前完蛋。”
李長安鬆了口氣。
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許久沒有人開口。
“其實吧……”原初猶豫著開口：“你已經偏離了祂一開始猜測的路線，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有可能你的努力最後還是一場空。
先別急著回答我，我知道你要說試了才知道有沒有可能，結果也不會更壞，但你可以考慮一下別的路。”
李長安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麵容，微微笑道：“比如讓我自己活下去對嗎？”
稍一猶豫，原初還是點了點頭，目前的情況來說，如果李長安願意自己活下去，也許還是有機會。
“你不就是自己活著嗎？”李長安伸出手，揉了揉原初的腦袋：“這麽多年來，你不孤獨嗎？”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原初的孤獨，在那黑暗的世界裏，他經曆了原初曾經曆過的一切。
李長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戰刀，一瘸一拐的朝回去的方向走去，幾步後忽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問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是誰？”
似乎有些可笑的問題，可原初的神情幾次變換，最後搖頭失笑，高聲的回應。
“你是李長安，這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