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徒有虛名
在通天塔地下三十三層，文安然坐在一張普通的電腦椅上，一隻手頂在扶手上撐著腦袋，默然看著不遠處的虛有名。
三十三層的人員已經完全撤離，更換到了其他地方，現在三十三層隻剩下虛有名一人，四周空空蕩蕩，隻有頭頂的空洞裏有陽光照下。
黑暗，孤寂，這本不是三十三層應該有的模樣。
然而不僅是文安然，其餘人也很難想象，上一秒還在元帥的辦公室裏，下一秒就被帶到了地下三十三層。
原先在三十三層與三十二層之間有虛有名設下的防禦措施，可以將經過虛有名允許的人傳送到三十三層。
可這個措施竟然在元帥辦公室也有一個。
瞥了眼虛有名，文安然笑道：“多早之前就開始布局了？該不會連我也一早被算計在裏麵吧？”
虛有名坐著蒲團打坐，聽到了文安然的聲音才轉過身來麵對著文安然坐下，笑道：“可不是針對你，你也莫要多想。
無論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誰，隻要不是小林安排的人，今天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局並不是在針對你。”
“那這個局針對的是誰？我想了幾個名字，好像都不太對。”文安然嬉皮笑臉，倒是像極了家裏還長輩開著玩笑的小鬼。
虛有名耷拉著眼皮，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文安然，不疾不徐的說道：“你這小子總是裝成這幅滑頭模樣，有時候看著也好笑。
我們從來就沒有針對誰，最開始的時候，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希望能改變這個世界現在的模樣，否則根本沒有未來。”
“你說的‘我們’，指的是誰？”已經嚐試過無法離開，文安然不再這上麵浪費功夫，將他困在這裏總有理由。
三十三層已經開始變得奇怪，就連文安然的【領域】之道也無法透出，聽不見外麵的聲音，隻有頭頂上仿佛永恒不變的太陽。
西洲的教國還在戰爭之中，文安然清楚自己被困在這裏肯定和西洲的戰爭有關，隻不過就算他被困在這裏，該做的布置已經定下。
真以為就你們會玩戰術？誰又不是心髒的人呢？
“你如果能出去，我不會攔你。”虛有名老神在在，一語點破文安然心中所想。
誠然，現在的虛有名被困在三十三層不能脫身，可他依舊是帝級，且至今為止沒有多少人真正了解過他的實力。
李長安算是近些年來真正感受過虛有名實力的唯一一人，隻是兩招就讓李長安失去了反抗能力。
雖然有克製的成分在，但足夠人們對此有個清楚點的認知。
如果虛有名真有心要阻攔文安然，文安然會幹脆的放棄抵抗，安心在這裏待著，和虛有名戰鬥真的是沒有必要的事，這老頭比李天帝陰多了。
李天帝失去的情感之中比較多的是關於‘愛’的一部分，也就是親情、愛情都在其中，同時他也失去了畏懼，在李天帝那從來就沒有什麽低調的說法。
“不是有人猜測過我是第二序列來的嗎？”虛有名露出了笑意，好像在自言自語：“其實不是，我在這裏出生，在這裏變老。
末日降臨之前，我還在中學教曆史，我的學生都叫我史老頭，明明我姓虛，孩子們還年輕，對曆史不太感興趣。
林鎮是個例外，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喜歡曆史，他喜歡聽我講史學，講曆史故事，帝王心術、農民起義他都感興趣。”
文安然終於認真了起來，虛有名像是在托孤。
緩了口氣，虛有名緬懷著過去，接著繼續笑道：“我們很多人都在末日前覺醒了異能，沒有人敢告訴別人自己有異能。
後來林鎮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加入了一個特殊的組織，認識了一個叫李天帝的人，這是來自其他世界的人。
你猜的沒錯，我們加入了那個部門，一起的還有王建軍，末日降臨沒有殺死我們四個，你會不會覺得有點神奇？”
畢竟是被王建軍和林鎮同時看中的人才，文安然一點就通，疑惑道：“你們知道末日會降臨在什麽地方？”
虛有名沒有否認，點點頭道：“對，末日是聖堂控製，也由她來挑選地點，末日降臨那天，林鎮帶著我們避開了末日。
這件事上沒有什麽好運，我們隻是認識那位降下懲罰的‘神靈’，從一開始，林鎮和聖堂就站到了一起。”
“我……”文安然長大了嘴說不出話，少年偽裝此刻告破，過往的鎮定無法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還能強裝。
他曾經的猜測無限接近真相，卻從根本上就偏移了方向，和林鎮合作的不是教宗，而是聖堂！
文安然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出口。
虛有名先給了回答：“盯上李長安大概是十年前了，我們找上了當時的林詩年，提出可以幫他帶回妻兒，條件是他為我們調查李長安是否是叛神者。”
“林詩年？李長安的那位林哥？”不知何時起，文安然也不曾發現自己握緊了拳頭，渾身上下肌肉繃緊，僵硬如磐石。
“對。”虛有名點點頭：“不過調查還是出了問題，李長安的妹妹李燕擁有了異能，這不符合叛神者的血脈傳承。
第一個孩子叛神者，後麵誕生的孩子也應該是叛神者，加上林詩年一直在誤導我們，給我們傳遞假消息，我們最終錯過了李長安。
後來我的分身又見李長安幾次，這個孩子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堅持，卻又留著自己的底線，也許歸功於林詩年對他的潛移默化。
總之我們認為他不是我們要找的叛神者，哪怕他真的很優秀，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願意培養他做我的接班人。”
“他不會做你的接班人。”文安然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忽然笑道：“我希望他不要成為任何人的影子，還好。”
虛有名歎了口氣：“他是投海自盡的人，卻偏偏連廣袤的大海都容不下他，他不屬於這裏。
在你的眼裏，我們去傷害李長安，所以我們是反派，可我們同樣是在拯救這個世界，這不是善惡，這隻是立場。
如果真有需要我犧牲的那天，我會站在每個人的前頭，在已經嚐試過的方法之中，犧牲叛神者是最後的答案。
你有沒有想過，從古至今神話故事那麽多版本，而我們的神話係異能和哪個版本相符？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靈？”
文安然無法回答，曆史上有多少神話尙未可知，甚至連神話係異能是否真的和神話故事有關也未可知。
“最開始，我根據古籍的線索，認為隻要湊夠足夠的神話係，就能召出神話中開天辟地的神靈盤古。”虛有名終於有了動作。
他抬起手往頭頂一劃，頭頂的太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星空，而地麵的動靜也傳了過來。
帝級的威壓席卷而來，有兩位帝級強者從海底上了岸。
虛有名依舊還在說著：“後來我發現世上沒有盤古，到底是神靈創造了我們，還是我們創造出了神靈呢？
因為人們對自然的敬畏，所以將未知的理解為有高高在上的神靈在操控，才編寫出這些神話的故事來。
我走遍了世界的每個角落，去往了太空，始終找不到有神靈存在的依據，然而每個神話係都符合神話傳說裏的描述。”
此時地麵上傳來了利維坦悠揚的低鳴聲，聽得它說：“李天帝，麻煩你留在城裏，停下吧。”
“是你們的布局。”虛有名抬起頭看著他所能看見的一小片蒼穹，繼續說著：“接下來是林鎮的了。”
一聲淒厲的哀鳴，似乎利維坦遭受到了重創，接著是它的怒吼：“四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我很清楚，我族要想重回這片大陸，總需要和異族來場合作。”是個陌生的帝級，至少文安然從未聽過，但顯然是那位新晉的四海帝。
虛有名雙手撐著地想要起身，偏偏無論怎麽用力都隻能留在原地，自後頹然的搖搖頭：“不行啊，這才是神靈該有的力量。
神靈是確實存在的，隻不過並非是我們這個世界，原初也不會是唯一的神靈，隻是我們找不到祂們的蹤跡。
也許祂們就在某個角落看著你我，笑話著我的猜測，好像孩子抓著螞蟻放到家裏的玻璃杯，看著螞蟻努力求存。”
世界一次次的毀滅，難道就你們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原初啊……”虛有名紅了眼眶：“難道我們不是你的孩子嗎？還是一時興起的失敗之作呢？”
文安然站起身來朝著洞口飛去，依舊抬著頭回應道：“把未來交給全人類，讓他們自己決定自己死活。
你如果願意為人類的未來而死，那就把你的名字留下，世界不需要你隱姓埋名，不需要你默默付出。
倘若我們依舊失敗，你的名字會激勵著更多的人前赴後繼，未來就算繼續失敗，也是全人類的失敗，你我都不是罪人。”
站在洞口的邊上，文安然伸手探出了洞口，他已經可以隨時離開，而他轉過頭來看向了虛有名。
“對於叛神者來說，你現在就是罪人，為你的過去好好贖罪，我相信長安不相信聖堂，不是因為我和長安是朋友。
一個人走在看不到未來的路上，依舊堅定，永遠不屈，眾人願意為他而死。
另一個人說自己心懷天下，教導著你們為大義犧牲，你想追隨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