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總有一日刀分天地
城外有蛟龍狀的怪獸躍出海麵,盤旋在百裏外遠遠眺望法城。
白熊披著鬥篷踩在冰麵上。
海水向著兩側分開,上百米長的座頭鯨拉著車攆浮出了海,車上坐著個須發皆白的老頭。
“好重的殺氣。”老頭極為吃力的睜開眼望了望。
海龍口吐人言:“不是鎮世王嗎?”
“不是。”白熊搖搖頭,一隻手臂耷拉在身旁扶著劍:“新世教的裁決,之前章王的子嗣和他交過手,是這股殺氣。”
老人道:“又是一個人類天驕,還沒踏入半王就走出了自己的道,他會跳過半王直入王級,人類又多一尊王者。”
“不過人類總是喜歡內戰,他的殺氣衝著城內,如此濃烈的殺氣,是要逆伐王級嗎?”海龍晃了晃碩大的腦袋。
白熊搖頭道:“法城內隻有一個王,鎮世王,沒有人能夠逆伐鎮世王。”
說著,白熊看了眼自己的肩頭,上麵被拳風擦去的血肉至今還沒恢複。
剛打算離開的海龍一愣,不解問道:“不是逆伐王級需要這麽大的殺氣嗎?該不會是個控製不了自身殺氣的新人吧?
也不對,新人怎麽可能走出自己的道,難道他走的就是殺戮的道?”
“不行,這等天驕要死在戰前。”老人搖搖頭,拉車的鯨魚在低鳴。
海浪翻滾,這三尊王要踏足陸地。
天空一聲鳳鳴,有鳳從北來,攜著漫天黑火落在三王之前,化成個罩著寬大襯衫的女孩。
女孩遠遠的看了眼城內,接著盤膝在三王的麵前坐下。
“我叫五柳雁,半王而已,不過今日,我或許能逆伐斬王。”
海龍渾身一顫,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冷聲道:“王不容冒犯!你將為你所言付出代價。”
天空忽然暗了下來。
一道人影劃破天際,立於眾人之上,黑色軍裝擋不住四溢的霸氣,鬥篷隨風飄搖,隱約可見暗金的鎮字!
“算我一個如何?”
雲垂於海,海嘯至蒼穹。
兩個女人,大的握著拳頭,小的黑焰滔天。
三個封王,連退百裏不能回。
江水步的別苑裏,除了馬刑天幾人外,還有個壯漢擋在江水步麵前。
“你要攔我?”江水步皺著眉,身後有孔雀虛影浮現。
殺氣四溢。
壯漢搖搖頭:“安諾德捐出了八成的家產,且放棄了城主之位,也是城裏第一個投向教會的人,教宗封了他大司祭的職位。
如果裁決是以原初之名裁決安諾德的罪惡,那麽無人可以擋他,但他是因為私仇。
殺了培森,此事就已經了了,他不該去殺安諾德,這件事情上安諾德隻是受益人,並非是他主使。”
江水步上前一步,孔雀虛影接近凝實,冷聲說道:“安諾德會報複他,他先扼殺危險有什麽不對,要麽你讓開,要麽我先殺了你!”
“唉。”壯漢歎了口氣:“教宗大人說,如果你執意不退,那還有一個辦法。”
看著殺氣逐漸升騰的江水步,壯漢沒有選擇吊胃口。
“裁決隻能出一招,如果安諾德死了,那就一了百了,要是安諾德沒死,我會把安諾德帶離法城。
以後裁決還是裁決,教宗大人可以擔保安諾德不會再來尋仇。
況且你也相信,安諾德追不上裁決的腳步,這一點教宗大人也可以肯定。”
江水步猶豫了。
認識李長安多年,江水步知道對於李長安來說,任何危險的苗頭都是不能容忍的。
或許李長安可以不擔心安諾德的報複,但那個被長安救下的小男孩需要擔心。
他不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別人。
但站在江水步的角度,他不希望李長安再回到從前的日子,留在新世教做裁決有何不好?
城內李長安一步步的踏著天空走到了城外。
踏空而已,很難嗎?
很難!
可看到馬鎮世用了一次,李長安便覺得既然馬鎮世可以,他為什麽不行?
兩個人都沒有可飛行的異能,馬鎮世能做到沒理由他做不到!
馬鎮世依靠的是鎮世異能,通過海量的精神力強行將一塊空氣壓縮成實體,她是踩著空氣。
而李長安將血氣聚在腳底,他不是在飛,他隻是控製著自己的血氣漂浮。
實戰中沒有什麽意義,畢竟在空中的速度還不如他在地上的奔襲。
但是帥!
我不能帥一次嗎?這是踏空前李長安問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誰年少沒有大俠夢,誰不曾想過做一個英雄,既然是英雄,就按英雄的方式出場吧。
小家夥,不知道你在城裏能否看到.……以後要成為這樣的人!
依稀還記得父親沒走之前,他曾想過輟學去補貼家用,還記得父親當時揉著他的腦袋說了一句話。
“這些事交給大人就好了,我還能動,就輪不到你為生活去奔波。
大人可不是指個子大,大人是一個很沉重的詞,當你學會去照顧別人,去扛起你的責任,那時候我也我動不了了,你也就該長成大人了。”
李長安忽然有些想笑。
萬太平長出一對羽翼快步跟來,看了眼李長安的腳下,突然就開始委屈。
明明你會飛,為什麽之前還要騎著我的脖子!
李長安轉頭古怪的看了眼萬太平。
“幹嘛!”萬太平又是一臉灑脫:“咱們是兄弟,不用說謝謝那一套,生分!”
李長安搖搖頭:“不是,我是想說打完這架我們肯定要逃,你為什麽跟著我而不是回去收拾一下東西。”
“臥草,好他喵的有道理!”萬太平轉頭飛走。
至於擔心李長安.……不存在的!
一直走到城外兩裏處,李長安才落在了雪地上,之前丟掉了裁決的長袍,現在寒風刮骨。
溫暖與嚴寒就是一件衣服的區別。
“長安。”
江水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長安望著天空,笑著點點頭:“嗯,我在。”
“教宗讓我帶了話來,她提了個條件,還是希望你能留下擔任新世教的裁決。
不過我知道你不在意這個,所以我就不說了,你高興就好,記得往北走,極北無人煙。
若有將來,我會去看你。”
江水步說完了。
邊上又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聲音。
“李長安?”
一個看著十來歲的童子快步跑了過來,滿麵風塵,不知走了多少路。
“是我。”李長安點點頭,他在童子的身上感覺到了股熟悉的氣息。
童子嗚哇一聲就哭了出來,上前抱著李長安的腰,眼淚鼻涕糊了李長安一身。
“你怎麽跑這裏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從塞北跑到蘇城,從蘇城跑到教國十二城!”
李長安手足無措,隻能輕輕拍著童子的肩膀。
哭了一會兒,童子才想起正事,趕忙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以及一條手繩遞了過去。
信封上寫著‘吾弟長安親啟’。
李長安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信封,世上把他當做弟弟的隻有一個人。
童子抹著眼淚啜泣道:“先生回了加城的老家,他說想去取回夫人的遺骨,他讓我有三件事交代你。
第一:不入S級不可渡海。
第二:他知這一去九死一生,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希望你不要替他報仇,可他知道你做不到,所以如果你要報仇,等你到半王級以上再去。
第三:家人、摯友、愛人,他都有過,所以他這一生不後悔,他不知道你會選擇什麽樣的生活,隻希望你一生無悔。”
一點殷紅滴落,落在最後那句‘你的兄長林詩年’上。
童子抬著頭,看著李長安的臉上滑落血淚。
“我……我.……我不能哭的。”李長安不停的抹著眼眶中溢出的血淚,卻仿佛無休無止一般:“林哥..哥!”
“江水步!”
城外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傳入了江水步的耳中,不知多少年他再沒聽到李長安這麽稱呼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滾開!”孔雀虛影驟然放大,五色流光席卷而來。
壯漢皺著眉避讓開。
江水步背生雙翼,轉瞬便到了城外,而後看到了血淚不止的李長安。
李長安淒然一笑,不再費力擦去淚水:“不管什麽條件都行,要我做什麽都行!”
“一招,你隻能出一招,不管安諾德死沒死,你們都兩清!”江水步不敢近前,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
我所信仰的,是否帶給了我安心?
“早說啊,很簡單的事情。”李長安揚著笑容,隻是誰也能看出那份淒苦。
他要留下,虛與委蛇也好,卑躬屈膝也好,剛得到的殊榮都化成渣滓也好,隻要能變強。
天下沒有比新世教更適合一個叛神者變強的地方。
壯漢帶著安諾德出現在了一裏外。
“隻有一招,一招之後我就會帶他離開。”壯漢說完退後百米讓出了位置。
安諾德大喜,他知道自己多半不是裁決的對手,可如果隻是一招,他會敗也不會死。
作為神秘係裏的不滅金身,他擁有除神話係外最強的恢複力,哪怕隻剩一個腦袋也能活下來。
一瞬間,安諾德遍體染上了金色。
而李長安握上了腰間的長恨刀。
兩百裏外,白王忽然皺眉看向了法城的方向。
“那是.……我的劍意!他**的看了一遍就學會?S級動用王級的殺招?”
天地之間一道通天徹地的十字刀痕久久不散,飄蕩在空中的血氣如同地獄的味道令人作嘔。
以付出一臂的代價,李長安這一招斬破兩裏路,在法城的城牆上印下一道十字刀痕。
刀痕裏是個再也無法複生的不滅金身異能者骸骨。
“哥,加城很冷,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