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劍理】
李沐恩的人生。
和林懷恩完全不一樣。
李沐恩可以說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
但林懷恩，卻是在普通的工人家庭裏成長起來的。
甚至，因為父母離異的事實，他連“普通”的工人家庭都算不上。
在外表現得完全像是個老實人的父親，隻有在家裏的時候，會借著喝醉酒，對母親拳打腳踢，而在對母親拳打腳踢的同時，卻對林懷恩不一樣。
他對林懷恩抱著強烈的期許，期許他能成長成令自己值得驕傲的兒子。
但這樣不平等的對待，卻在母親的心中種下了不平衡的果實。
很難想象吧……一位母親，居然通過向自己的兒子出氣，來報複自己的伴侶。
幸好這樣的事情，被父親的母親，也就是奶奶及時發現了。
那時候的林懷恩隻有三歲，對於母親是如何虐待自己的，完全記不住了。
對於母親的記憶，他隻有後來的那位可憐又善良的老好人罷了。
但是家庭一旦被拆散，就徹底無法回去了。
而成長在這樣的家庭裏，林懷恩也一直很清楚，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雖然不至於到私底下屠殺小動物泄憤的程度，但缺少共情能力，卻是肯定的。
所以，他一直按照父母的意思，表現得像是位普通且善良的男生。
因為他背後沒有完好的家庭，所以他不敢惹出事來，讓其他同學知道他家庭的異樣。
所以，他一直就是這麽將自己偽裝成“普通人”，一路成長過來的。
或許，他注定要像是一位“普通人”一樣，過完這一生。
或許，他能為自己不太正常的身世，賦予一些有些不太一樣的“意義”。
就像是許沁所說的那樣。
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卻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
哪怕因為自己那糟糕的出身，拿到的是世界上最困難的劇本。
。
他努力縮緊了臂膀，擋住了脆弱的腰部。
李沐恩的拳頭打在他的手肘麻筋上，左手瞬間失去了知覺。
但李沐恩應該也不好受，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突然縮胳膊的動作，對於李沐恩而言，應該也是一次意外。
“如此強大的技能……應該會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反應力的下降。”
“不，應該不能叫下降，而是單純因為速度太快，連自己都反應不過來罷了。”
除了灰青之怒外，烏濡之羽因為角色造型的原因，並不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無法使用幽影潛行，與之類似的，利用幽影跟隨技能，附身在他身上的可可也不能動用。
雖然林懷恩在使用這兩件詛咒道具的情況下，完全能夠和李沐恩抗衡，但他也能夠感覺到，李沐恩打在他身上的拳腳雖然頗重，但也僅僅隻是點到為止。
對方在等待著他的反擊。
他不期望林懷恩就這麽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擊倒，按照他的話來講——
那就一點都不“盛大”了。
“所以……雖然他看不起【性能型】技能，但我此時所能動用的……”
“也就隻有【劍理】了嗎？”
趁著李沐恩的進攻停止的間隙，林懷恩看了眼自己之前斬殺齒豹，升到22時所獲得的天賦點，全部加在了“思維記憶”上，然後再次開啟了【劍理】技能。
有些意外地，他這一次，並沒有感受到之前那樣密集的惡意。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原夕暮也好，瑪莉拉也罷，劇組的大多數人，都在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大部分人都看出來，除了沒有見血外，沐恩應該是對他動用了真本事——
“雖說如此……所謂的‘真本事’，也不過是【神速】這一個核心技能而已……”
林懷恩苦笑了下，知道和李沐恩相比，他處在十足的劣勢。
就像是他之前所考慮的那樣，他的核心技能，是【詛咒之體】，而不是【劍理】。
“但是【詛咒之體】一堆負麵效果，【劍理】也隻有銅階……”
“和李沐恩的【神速】相比，真是又低調，又不起眼啊……”
林懷恩看著十米外，重新顯露出身形的李沐恩。
白衣青年，就像是在表現出對他的尊重一樣，捏裂了一枚體力水晶，當著林懷恩的麵，放進了懷裏。
“風行者沐恩……身上所有的裝備，應該都是自己的，也就是說，針對【神速】技能會消耗大量體力的問題，他已經做了大量針對性的武裝，實際髒器耐性與神經反射很可能都達到了50。”
“相對來說，肌肉力量、思維記憶以及魔力素質都比較一般，尤其是思維記憶與魔力素質，很可能都沒到25。”
“而相比走純粹戰鬥路線的沐恩，我是典型的孤狼探險者，隻有【劍理】與【強化感知】兩個戰鬥技能。”
“也就是，即便我想要擊敗李沐恩，能做的事情——”
“也隻有耍劍了嗎。”
林懷恩讓自己的內心沉靜下來。
被李沐恩擊中的地方，疼痛變得遲鈍且麻木，哪怕是在傷痛之痕的加成下，也仍舊如此。
他將灰青之怒，以肋構的姿態，放在身體左側。
然後他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行為，讓圍觀的劇組人員大吃一驚。
他聽到有風行者的探險者們小聲地討論了起來——
“為什麽跪下了？！這不是更不好躲避攻擊了嗎？！”
“笨啊，以沐恩先生的速度，站著還是跪著會有什麽不同嗎？！”
“反倒是單膝跪在地上，降低了自己的身高，也讓沐恩先生的攻擊方式，變得單一起來……”
看來風行者的普通探險者裏，也有很優秀的近戰職業者啊……
林懷恩默默思考著，等待著劍理技能的反應。
就像是風行者的探險者們討論的那樣，他確實是如此思考的。
單膝跪下之後，他的受擊麵積，縮小了一倍不止，長劍能夠保護的身體麵積，也瞬間增大。
相當於整個身體的左後側到右側的大部分麵積，都在他的劍刃保護之下。
沐恩想要攻進來，就必須突破他劍理技能的鎖定。
而知道林懷恩有【性能型】劍術技能的李沐恩，肯定會注意這點，避開他的防禦重點——
選擇從後方突破！
當李沐恩再次消失的一瞬間，林懷恩打開了強化感知技能。
果然，他從腦後聽到了細微的風聲。
速度很快，但是仍舊沒有突破音速！
林懷恩以跪在地上的左膝為軸，右腿猛地蹬踹地麵，整個身體就像是陀螺一樣，在地麵上劃動出去，而半秒之後，他已經從一開始的背對李沐恩，變成了正對著他！
“停！”
導演組那邊傳來了喊聲，而林懷恩手中的灰青之怒，距離李沐恩的脖頸，隻有不到5厘米的距離！
而李沐恩的拳頭，停留在林懷恩麵前不到15厘米的地方，同樣停止不動！
“如果我用劍的話，你就死了。”
“彼此彼此，如果我穿著自己的裝備，你也很難像現在這樣攻擊到我。”
麵對李沐恩的狠話，林懷恩也毫不客氣地回敬了回去。
但林懷恩很清楚，和李沐恩這種戰鬥型王牌相比，自己還有很大的差距。
至少，李沐恩明麵上，隻使用了神速一個技能。
而他已經將【劍理】與【強化感知】兩個技能一起用出來了。
“不過……我這能算使用了劍理技能嗎……”
林懷恩看了看既能麵板上的【劍理】技能。
因為李沐恩是從他背後死角襲擊過來，所以劍理的威脅提示，在他啟動的一瞬間，就徹底中斷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夠確認，李沐恩確實如我預想的那樣，是從後方發起了攻擊……”
“然後在我預設的情況下，按照我預設的方向，以我預設的動作發動了攻擊……”
“如果李沐恩愚蠢到，仍舊選擇從這個方向我發動攻擊，我敢肯定，他下一次仍舊會被我斬在劍下……”
但是，“愚蠢”嗎……
林懷恩看著李沐恩的背影，知道，對方一定也很懊悔被他一劍封喉的那一幕。
所以，指望下次的勝利，繼續建立在敵人的愚蠢之上……
“還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以期改變對局的現狀嗎……”
林懷恩看了看手中的灰青之怒，決定了，向導演組與製片組提出申請，在自由活動時間裏，努力提升自己的經驗等級。
。
“可以。”
林懷恩沒想到，他的申請，很輕易地就被通過了。
沈萬山看著他，是這麽說的：“你和沐恩的戰鬥很精彩，卻並不符合這場戰鬥的性質。”
他看著林懷恩的眼睛，異常的幽深。
就仿佛許沁所說的——
那種疏離了人性，獨屬於藝術渴求者的目光。
“按照原作的設想，在戰鬥的一開始，應該是劍術大師表現出了壓倒性的劍術技能，逼得沐恩使用了絕招，才險之又險地擊敗了劍術大師。”
“但你們這次的戰鬥恰恰相反，你的表現相對弱勢，最後才勉勉強強和沐恩打了個平手。”
他的聲音很澄淨，並沒有感到失望，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期許，就仿佛隻是在描述事實——
“在拍攝風楓的最終幕之前，我希望你和沐恩還能再戰鬥一次，再次使出你們的全力，將對手徹底擊敗——”
“那個時候，我希望打敗沐恩，徹底戰勝他的那個人——”
“是你。”
。
“不過話雖如此，但你考慮過，該怎麽擊敗沐恩嗎？”
不出所料，聽到林懷恩要出來練級，原夕暮也跟了過來。
她坐在樹藤洞窟的藤蔓上，晃蕩著雙腿，擺弄著手中的攝像機，將鏡頭對準了林懷恩。
明明已經有了攝光妖精，卻仍舊使用手持式攝像機嗎……
林懷恩看了眼她右眼上戴著的單片眼鏡，忍不住搖了搖頭，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大概是想同時拍攝好幾個角度？
但原夕暮提出來的問題，對他而言也很現實。
“提升等級，獲得新技能……”
“至於能夠獲得什麽樣的新技能，就連我也不清楚。”
林懷恩看著遠處的花妖，把手中的弓箭拉到最大。
他身上仍舊穿著劇組借給他的透明防護服，除此之外，他久違地用上了自己的裝備。
烏濡之羽懷念的舒適質感，讓他甚是感動。
而被他攻擊引動的蘭花樹妖嘶鳴著向他衝了過來。
早在距離林懷恩還有四五米的時候，蘭花樹妖就已經一展懷抱，讓人血脈噴張的豔麗胸口中心，突然裂開一道猩紅的血盆大口，向著林懷恩撲了過來。
而他隻是麵無表情地抬起手，一件刺穿蘭花樹妖的驅動核心——血口深處一枚拳頭大小，類似樹瘤一樣的心髒，很幹脆利落地，就將它斬於劍下。
相比於外表的妖豔，蘭花樹妖其實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
大部分探險者，都可以一劍斬開它那和巨型花瓣沒什麽區別的貧薄身體。
但隻要是沒有破壞身體內部的樹瘤，蘭花樹妖就會立即逃跑。
而且這種生物還很記仇，隻要被它逃跑成功，它就會在傷勢恢複之後，跟在探險者身後不斷騷擾，還會在探險者宿營的時候，招來大量齒豹，弄得探險者們沒法好好休息，最後因為精疲力竭，在戰鬥中因為失誤而減員。
但是這種攻低防低，隻有速度值得一提的脆弱怪物，在林懷恩的劍理技能下，就是待宰的羔羊。
很快，他就收集到了五六枚晶核——
這些怪物在善於逃跑的同時，也在體內積累下了大量的魔力，這也是為什麽探險者冒著得罪它們的風險，也會向它們開戰的原因。
但另一方麵，相對提升經驗值時的一帆風順，對於如何抗衡李沐恩的【神速】技能，他就完全沒有頭緒了。
“從相性來說，李沐恩最害怕的就是防高血厚類型的探險者——比如說森妍團隊裏的那位西塞羅，也就是能硬頂著《愛之樹》的觸手攻擊，而一步不退的那位劍盾手。”
“而他最克製的就是各種攻高防低的對象——比如說我。”
林懷恩看了看手中的【咒返】技能，忍不住歎了口氣。
【咒返】雖然強力，卻並不適用於當下的場合。
同理【棘鳥之刺】也不行。
這種遠距離攻擊型的技能，對於李沐恩而言，隻要不是全身360度的全向攻擊，他就能繞開遠程攻擊，從死角攻擊敵人。
“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麽？幽影潛行？咒骸召喚？我總不可能跟導演組說，為了戰勝李沐恩，我要改變一下劍術大師的形象吧……”
想到這裏，林懷恩突然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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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術大師的形象嗎……”
所以……最後還是“劍術”，才能以最符合劍術大師形象地——
堂堂正正地擊敗李沐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