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南柯一夢
第四十六章、
這是一個遲到了千年的擁抱,但是對於她來說卻已經足夠了。此後,即便是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也再不會有絲毫的遺憾和不甘。這原本是最絕望最哀痛的愛情,因為她愛上的是一個無欲無求的天神,她何曾期望過會有回應抑或回報?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無望的付出和悲慘的結果,但是現在,她卻得到了從未想過的回應。當他擁抱她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好像化成了一汪水,滿心的悲傷全都煙消雲散,隻覺得從未有過的幸福。雖然三才縛靈陣消失之後,他會忘了自己,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將永遠從人世間消失,記得不記得,又有什麽意義呢?
但她終究還是個女人,即便是再怎麽看得開,當她在聽到他那樣鄭重的近乎情話的允諾時,還是不由得心花怒放。仿佛這兩世的悲苦都得到了償還,好像她從來不曾悲傷。
夙沙緋胭和靈鳳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一片豔陽天。
院子裏人來人往,兩個店夥正在牆角樹蔭下的馬廄旁喂馬,院子中央的石桌前兩個老者正在對弈,不遠處幾個孩童圍坐在一起鬥蛐蛐。正對著的堂屋裏依稀可見人影憧憧,一片繁忙的景象。
“好像起晚了。”靈鳳抬起手遮住了過於刺眼的陽光。
夙沙緋胭點了點頭,道:“想來都大中午了。”
“呀,兩位客官,你們怎麽在這裏?好幾天都沒有看到二位了,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呢!對了,你們同來的那位客官已經離開了。”台階下坐著剝花生的一個小二聽見二人的對話,忙回過了頭,很是驚愕的望著兩人。
夙沙緋胭和靈鳳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明所以。
夙沙緋胭隻記得自己很困,然後就睡著了。夢裏似乎發生了很多事,但是醒來後就都記不清楚了。那個小乞丐還在牆角睡著,不過好像有點奇怪,感覺長大了不少似地。
“大師兄離開了?”夙沙緋胭有些困惑道:“怎麽不見他打招呼呢?難道有什麽急事?”
“你說好幾天,什麽意思呀?”一邊的靈鳳抓著腦袋,很是困惑的問道。
小二也是一頭霧水,很是驚訝的瞪著兩人道:“你們自打住店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人影,你們那個同伴也是,一大早的滿到處找人,沒見著,連錢都沒給,蹭的一下就飛到屋頂上去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既然你們回來了,那麽這房錢可得算算啊!”像是怕她們逃走一樣,小二立刻身子一閃擋在了兩人麵前。
夙沙緋胭隻覺得腦子一片迷糊,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們一覺睡了好幾天?可就算是這樣,為什麽鍾離越會不告而別?他到處尋找?難道他沒有進去屋子嗎?她們明明就是睡在房間裏的呀?
“呀,你們這種表情,難道以為是我在賴你們嘛?”小二見兩人似乎都是不願相信的樣子,不由得著急起來,忙衝著那邊喂馬的兩人喊道:“阿三,六哥,你們快點過來,那天吃白食的那兩個姑娘回來了,可是不想給房錢。”
這個院子並不是很大,所以他扯著嗓門一喊,不僅那兩個人,就連一邊冥思苦想對弈的兩個老人都不由得望了過來。
“誰敢吃白食?”忽聽得有個大嗓門吼道,接著就見大堂裏走出了一個麵目猙獰的胖子。
夙沙緋胭記得,那天來住店的時候,就是這個胖子給他們送飯菜的。看他那副打扮,想必是這裏的廚子吧?
“雖然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荒蕪貧瘠,但這裏的人還不至於見了美女就犯傻的地步。你們兩個丫頭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出身的,怎麽還跑到這裏吃白食?”胖子走過來,惡狠狠道。
夙沙緋胭自然不是怕他,隻是滿心的疑惑,為什麽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她們出去了好幾天呢?明明從來就不層出去過呀?她記得初來乍到的時候,是十六號,於是便問道:“今天是幾號?”
“二十一號呀,這和你們住店不付錢有什麽關係呢?”胖子看她好像並非真的想要賴賬的樣子,於是放緩了語氣道。
夙沙緋胭從荷包裏拿出銀子遞給了他,道:“上次有急事走得匆忙,沒有的來得及,抱歉。”
一見到房錢如數付了,胖子立刻眉開眼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就說嘛,這麽天仙似得姑娘,哪裏會沒錢住店呢?”
夙沙緋胭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們可能有事這幾天還走不開,我們的房間請先留著。”
“行,行,沒問題。這裏來往的客商本來就不多,客官的房間這幾天也一直空著呢。”胖子點頭哈腰道。
“如此多謝了,我們還有些事,就先出去了。”夙沙緋胭不欲再與他糾纏,忙拉著靈鳳出去了。
出了大門之後,她頓住腳步環顧四周,大路邊的水渠裏還有黑色幹涸的血液,記得來的那天,有兩個小兒在殺雞。雖然之後也有用水衝過,但還是留下了痕跡。
看那痕跡,絕對不是一兩天能形成的。
“主人,難道我們一連睡了五天嗎?”靈鳳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
“我不知道,隻是這其中一定有古怪,走,先去找大師兄吧!”夙沙緋胭搖了搖頭道。
“去哪裏找呢?”靈鳳問道。
夙沙緋胭摸了摸懷中的麒麟璧,道:“麒麟璧能夠感覺到他的行蹤,想來就在附近,你跟我走吧!”
靈鳳不疑有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乖乖的跟了上去。
夙沙緋胭很篤定的知道,鍾離越就在附近,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就好像他們之前還打過電話一樣的感覺,當然她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時代是絕對不會有電話那樣的東西的,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鍾離越就在附近。
小鎮外是連綿不絕的荒山,靈鳳一頭霧水的跟著,很是納悶的問道:“主人,大師兄會在山上嗎?”
夙沙緋胭仰頭望著那一片暗青的影子,道:“我總覺得,這個山好像有點兒古怪!走,我們過去看看。”
“古怪?啊,你一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靈鳳抓了抓頭發,道:“好像,那裏有很多人似的。”
“很多人?”夙沙緋胭卻是有些不解了,望著她道:“你是說,那山上有埋伏?”
靈鳳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道:“我能感覺到,那裏不應該有那麽多的人氣。”
“難道,大師兄遭到了埋伏?”夙沙緋胭不由得心頭大急,忙道:“我們快走吧!”
靈鳳一聽鍾離越可能有危險,不由得很是擔心。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恨不得立刻就飛到他身邊查看一下他是否安好。
其實找到鍾離越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夙沙緋胭和靈鳳看到他的時候,他正獨自一人站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上,長風浩蕩,吹得他衣袂飄飄,氣勢卓然,仿佛天上謫仙。
“大師兄,你沒事吧?”夙沙緋胭拉著靈鳳奔了過去。
鍾離越緩緩轉過身來,看到夙沙緋胭和靈鳳的時候似乎有些吃驚,微微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說話。
“啊!”靈鳳驚呼了一聲,隻見他白袍上血跡斑駁,如同點點紅梅,不由得失聲道:“你受傷了嗎?”
他卻似乎有些失神般,搖了搖頭,垂下眸子凝望著手指間一朵嫩黃的迎春花,眼中帶著幾許迷惘,幾許憂傷,以及一種深深的讓人靈魂為之戰栗的孤獨。那種孤獨仿佛是從骨子裏帶出來的,又好像是沉澱了幾千幾百年,讓人不忍心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