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懷念
推開門,走廊裏一片靜寂,夜已深,他沿著樓梯走向樓頂的露台,所幸茵茵的病房就在醫院的最頂層,所以隻幾個台階也便到了,倒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站在樓頂,眼前是A市有些瘋狂的不夜城一樣,霓虹閃爍,亮如白晝一樣。
抖著煙灰,向下俯視時,他看到醫院的大門前,有一輛車悄悄的駛進來。
很普通的不起眼的小轎車,卻有種熟悉的感覺,這樣深的夜,是誰來了呢。
心裏突然就緊張了,茵茵還被他一個人留在病房裏,那正滴著的藥液快滴完了吧,這樣一想,阿翔急衝衝的掐斷了煙,快步的向樓下走去。
果然,病床上掛著的輸液快輸完了,他按了按鈴,半晌值班護士才睡意朦朧的接了起來。
病房裏又是靜寂了,阿翔將輸液的速度調到了最慢,否則隻怕茵茵又要多紮一針了。
慢騰騰的打著哈欠的護士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看到阿翔的時候歉意的笑了笑,還算有禮貌,否則他真想請院長把眼前的這個護士開了。
不過還好,她的動作也還算利落,十幾鈔鍾就換好了藥瓶,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護士端著托盤又是哈欠連連的走了出去,搖搖頭,一定是約會影響了睡眠吧。
然而,護士出去的時候卻是忘記了隨手關上門。
微風透過走廊敞開的窗戶送進了病房中,病房裏那藥液的味道被著風吹散了許多,卻是有一絲涼意,阿翔再一次皺眉,為著護士的粗枝大葉而暗惱,走向門前,想要把涼意關到門外去。
走廊裏,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許是因為靜夜時,許是因為病人們都睡著了,那腳步聲輕卻極是清晰了。
突然想到剛剛在樓頂看到的剛進來的那一輛小轎車,心思一動,阿翔悄悄的站在了門邊,翹首向外望去,走廊的另一處盡頭,似乎是一個老者佝僂的背影。
一扇門前,老者悄悄的佇立,卻並沒有敲門。
阿翔奇怪的看著,為什麽他不進去呢,看那情形分明是來探望病人的。
靜靜的看著那人的方向,隻不知那是誰人的病房。
老人依然靜靜的站在門前,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麽。
四周靜靜的,隻有風吹過的聲音。
良久,老人欠了欠身子,更緊密的把耳朵貼向那門上,這所有的動作讓阿翔疑惑了……
半晌之後,他慢慢的推開了門。
一道影子長長的斜射在走廊裏的牆上,那麽清晰,那麽變幻莫測。
幾秒鍾,隻有幾秒鍾,那影子就消失了,因為那病房的門是關上了吧。
阿翔閃身回到了病房中,也隨手關嚴了房門,周遭又是恢複了如初的靜寂。
病床上,茵茵睡得正香正沉。
阿翔悄悄的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可是他才一坐穩,突然間走廊裏回蕩著驚天的怒吼聲,“滾。”
這聲音是他熟悉的,這是柯正威的聲音。
難道柯正威果真就在那間病房裏嗎?
他在對著誰怒吼呢,是那老人嗎?
再一次起身,阿翔卻不敢走出門口,他怕那走廊的另一側柯正威與那老者看到了自己,如果見到了,隻怕就會尷尬。
然而,似乎不止是他,這一整座樓裏的許多人都聽到了那一聲吼,靜夜啊,所以也是讓那一聲來得特別的清晰。
不消片刻,許多房間的門已悄悄有人探出了頭,就在所有人都奇怪這聲音的來處時,突然又是一聲吼,“你給我滾,馬上消失在我麵前。”
阿翔走出了門外,走廊裏每一個門前都站了人,探頭觀望著,一個老者慢慢的從他剛進去的病房裏退了出來,再轉過身,向著電梯的方向而去,護士跑出來,一邊走一低聲說道,“這是醫院,請不要大吵大鬧。”
四周又安靜了,老者繼續向電梯那裏走去。
此時,阿翔已看清了他的麵容,仲鳳庭走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中,每一步都是那麽的無力,他蒼老的讓阿翔甚至不敢相信他就是從前那個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
他來做什麽,而柯正威又是為何會在那一間病房呢?
此時,看著仲鳳庭的沮喪的表情那病房裏的病人他已猜出了十之八九。
看來早先他聽到的關於換腎的事情或許並不是在說茵茵的,而是那病房內的病人,而她,很可能就是柯正威的母親柯清香。
十年了,近十年沒有見到柯清香了,早聽說她病了,卻原來也在這一家醫院裏。
他沒有回到病房,而是走到了仲鳳庭的麵前,“仲伯伯,你好。”
這麽許久未見,他總要打一個招呼吧,聽說仲鳳庭現在很慘,所有的家產已被柯正威全盤買去了,唯一的一點積蓄也都是交給了仲宇凡所在的醫院了,所以他隻能搬到鄉下去住,以節省開支。
仲鳳庭聽到了阿翔的聲音詫異的抬起了頭,他不相信在這醫院裏居然還能夠遇到熟人,然後當他看到阿翔後,他笑了,“原來是列翔呀,嗬嗬,長高長大了呢。”
阿翔拉起他的手,“走,去那邊坐坐吧。”走廊裏有一些供人休息的長椅,因為茵茵他不能走開,所以就在那長椅上小坐片刻吧。
仲伯伯有些不好意思的隨著阿翔坐到了長椅上,阿翔問道,“是來看阿姨的嗎?”
“嗯,這一次她病的似乎很嚴重,可是阿威那孩子他不讓我進去。”
“仲伯伯也別擔心,明天我問到了情況,我打電話通知你吧。”想來剛剛仲鳳庭站在病房門外時,他一定是想要偷偷的進去,看上幾眼,然後再偷偷的出來吧,卻不想還是被柯正威給發現了,那麽久的時候未睡,他居然那麽精神著呢。那門口沒有阿成,想來阿成也是回去休息了。
他倒也算是一個孝子,可是這三天他阿翔也是守在茵茵的病房外呀,怎麽他一點都不知道柯正威的母親柯清香也住了進來呢。
“行啊,列翔呀,就麻煩你了。”從前那個不可一世的仲鳳庭在退盡了鉛華之後甚至連言語也蒼桑了許多。
“仲伯伯快別這樣說,我也很是惦記著伯母呢。”
“剛進去瞧著她呀,似乎是有些不好。”
“有阿威守著,總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嗯,對了,為什麽你也在這醫院裏?”仲鳳庭奇怪的問道。
“哦,是一個朋友病倒了,所以就留在醫院裏照顧她了。”
“是嗎,那我既然來了,我總也要去探望一下才是。”仲鳳庭說著就勢就站了起來。
“不必了,都睡了。”
正說話間,阿翔突然聽到病房內的茵茵喊道,“阿翔……”
臉上一怔,有些懊惱,才說她睡了,卻不想這一刹那間就醒了,此時他看著仲鳳庭,卻不知道是讓他進還是不進呢。
其實他知道仲宇凡與茵茵還有柯正威之間的一切,他早知道,相信仲伯伯也是清楚的,那們如果這一刻進去了,隻怕兩個人都是尷尬吧。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仲伯伯已經熱情的說道,“都到了門邊了,就進去坐一坐吧,也不知你朋友是得了什麽病呀?”
“開車不小心,受了傷了。”不知道仲伯伯有沒有看到報道,如果看到了,那麽他就應該知道柯正威與茵茵在一起時發生的車禍了。
“年輕人,開車還真是要小心呢。”仲鳳庭說著已經向病房內走了進去。
阿翔看著仲鳳庭向前邁開的腳步,這時候想要阻止似乎就有些唐突了,或許他並不認得茵茵吧,茵茵的頭上包著紗布,臉也藏了半邊在紗布中,也許他認不出她來也說不定呢。
虛掩的門推開了,茵茵早就醒了,走廊裏那麽大的吼聲早已驚醒了她,想要不醒都是難了。
有些渴,嘴角很幹,她想要喝水,可是阿翔卻一直沒有回來。
門外似乎是阿翔與一位老者的聲音,那聲音有些耳熟,可是她卻記不起來曾經在哪裏聽過。
既然是阿翔的客人,那就理應請進來坐一坐,哪有讓來客人在門外說話的道理呢,這樣想了,於是她便叫了阿翔的名字。
門開了,一位老伯走了進來,卻是陌生的,顯然她並不認得他,看來是自己的聽覺產生了幻覺。
“伯伯好。”小聲的茵茵客氣的問候著。
仲鳳庭在見到茵茵的那一刹那間愣了一愣,“你是?”
“我是……”
茵茵正要開口說話,阿翔忙著搶過去道,“她是我的朋友。”
茵茵微笑著,阿翔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他的朋友。
“年輕人,再開車可要小心啦,你看受了這麽重的傷,不值得呀。”仲鳳庭雖然感覺到這女子似曾相識,可是她蒙住了半邊臉,讓他在片刻間也記不起來她是誰了。
“伯伯說得是,茵茵記住了。”極自然的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仲鳳庭突然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驚住了,“你也叫茵茵。”他說著就上下打量著病床上的茵茵,怪不得他感覺到她很象一個人,原來她就是阮茵茵呀,一定是的,雖然她還藏著半邊臉,可是連名字都對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