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診斷
有中有了芥蒂，再看吳氏，便覺得她無論做什麽事都似乎帶著一種讓人懷疑的目的。
什麽盡心盡力的為車家管理家務？什麽心胸寬容，善良待人？車明德隻覺得吳氏說話做事，莫不裝模作樣，仔細的一觀察，發現她果然是對那些府中沒有懷過孩子的女人們寬容一些，但對瀟月塵卻似乎暗藏不滿一般。
他自然不知道，因為早晨車無垢去給吳氏請安的時候，又小心的警告過她，瀟姨娘的惡毒心計，她自然就不會對瀟姨娘好了。
隻是因為不願若了車老爺不快，也沒有太明顯的表現出來。若不是車老爺對她心存芥蒂，又如此能發現這微妙的變化呢？
這一日仍是全家人在一起用餐，幾個女人圍著車老爺團團而做。瀟月塵不是正室，卻坐在車明德的下首。
為了讓車家這個孩子得到更好的保養，桌上的菜式幾乎都是針對孕婦而做的。營養，又清淡。
滿心期待的希望車明德見到自己如此用心，對自己為車府的付出更肯定一分，對她的敬愛仍能如從前一般，吳氏溫婉抬頭，卻被車明德猛然拍下筷子的聲響給嚇了一跳。
“老爺，這是怎麽了？”她不安的問道。
其他妾室不約而同的將驚愕的目光投向車老爺，都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這麽大的火。
“這菜是怎麽準備的？難道我們車府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桌上竟然沒有幾樣是爺喜歡的菜，平日裏你是怎麽安排膳食的？才第一天進門麽？”車明德看著桌上一桌子清淡的菜，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瞬間沉了下去，一臉的冷氣讓桌上的所有女人都噤若寒蟬。
這明明都是營養又美味的菜，隻是為了將就懷孕的瀟姨娘，菜的味道就偏清淡了一些。瀟姨娘才剛剛進門，吳氏也不知道她口味的喜好，便安排了這樣一桌菜，但老爺也不至於這麽發火呀！當著這麽多姨娘的麵，就這麽喝斥她，吳心想到此處，心中多了幾分難受，直覺的感覺到車明德是對她不滿，借題發揮呢！
她瞟眼看向瀟姨娘，那女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之色便收入她的眼底。
原來又是她挑撥的！
吳氏抬起眸子，帶著委屈道：“老爺，這些菜中好幾個都是您平時喜歡吃的，隻是為了瀟姨娘的肚子裏的孩子，妾身吩咐下人做清淡點呢。大概佐料放的少了，看上去與平時的不太一樣。”
她這麽一解釋，車明德的臉色微微的有些尷尬，但是他心中仍對她極為不滿，對她的話，也覺得十分刺耳。
為了瀟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她若不暗中算計瀟姨娘就不錯了。
吳氏不不知道自己的話卻又引來了車明德的聯想，解釋後仍沒見他給個好臉色，垂了眼，硬是強迫自己用了一些飯。
幾個姨娘見這形勢，自是知道吳氏又被老爺怪罪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大家都明哲保身，飯廳裏一時之間隻有默默用餐的聲音。
“老爺，您就將就一點罷，姐姐也是好心。”瀟月塵掩去眼中的得意，柔聲的勸車明德用飯。
她的柔聲細語讓車明德的心情好轉了一些，更對這個懷了自己的兒子的女人疼愛起來。
原府中每隔幾日，吳氏便會著人煮些湯藥讓府中的姨娘們喝的。一是為了強身健體，二正是因為府中女人總是不懷孕，大夫便建議讓她定時給姨娘們補一補，或許能有效果也說不定。
兩三年下來，雖然姨娘們仍沒有懷孕的，這定期煮藥喝的習慣卻保存了下來。
飯後，已經煮好了，保的溫度剛剛好的中藥便被送上桌來，車明德雙眸直直的盯著那一碗碗黃黑色的藥汁，慍怒的眼中更顯出一股冷意。
他猛然發怒，揮手便將離他較近的一位姨娘手中的藥碗揮到地上。
碗被狠狠甩出去，“砰”的一聲在地上碎成幾塊，姨娘驚駭的看著那地上的碗，似乎從進府以來，還從未見過老爺如此生氣。
本剛剛吃飯的時候氣氛就不是很好，如今更是凝重到了極點。吳氏望向車明德鐵青的臉色，眸子微微車黯了一下，又恢複一片平靜的神色。
車明德氣惱的目光從所有妻妾臉上一個一個掃過去，最後停在吳氏身上。
“府裏這麽多的女人，一個一個全都不會下蛋！還用得著喝什麽勞子藥麽？我車府如此之大的家業，將來要交到誰的手裏去？”他的話語微微的頓了一下，又惱怒的道：“我看這藥都喝了這麽多年了，居然沒有一點效果，為何還要煮？難道這是毒藥？是專門為了給我車明德絕後的毒藥？！是不是想看著我車明德無後，讓這若大的家產被旁係的車氏子孫接手過去？”
吳氏等人聽著，不由得驚顫。車家是有這樣的規定的，若是誰家的老爺無後，那他的家產將來便會被家族收回。也怪不得車老爺如此想要一個兒子，把有身孕的瀟氏視若寶貝。
但是她們也沒有辦法啊！哪個女人不想為車家生下一男半女的？不說為了車家，也是為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呀！
她們的目光不由得慢慢的移向吳氏。
車老爺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這藥裏有問題，莫非她們不能生育，真是吳氏從中作梗麽？
她雖然不喜歡車明德不時的往府裏納妾，可是她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車府的事，沒有做過車明德口中那損人的事。
吳氏的身子因為車明德的話而傷心得微微發抖，她的嘴顫抖著，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
氣惱的車明德又已經想起了昨晚瀟月塵說過的話，不由沉聲吩咐道：“來人哪，立刻去請位大夫進府！我倒要好好的查一查，這湯藥裏到底煮的是什麽東西！”
廳裏立刻便有姨娘小聲的議論起來，仿佛已經確定了，她們不會生孩子，果然與吳氏有關一般。
隻有瀟月塵心裏陣陣冷笑。
太好了，就算是查不出什麽來，吳氏也被當眾下了如此大的麵子，將來看她還怎麽在自己麵前大聲說話！
她的心中又不免轉了幾個彎兒，照說車明德的身體看似很好，這些姨娘一個一個都沒有孩子，說不定其中真有隱情呢？
想到這裏，瀟月塵眼裏浮上一抹陰險的笑意。
“老爺！老爺是信不過妾身麽？”吳氏的身子猛然的抖了一下，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車明德他竟然要當著大家的麵查她的湯藥裏有沒有毒，分明是已經不相信她了。這麽多年的夫妻情份，竟然還敵不過一個剛進門的小妾的教唆，吳氏心中不免悲嗆不已。
“怎麽？不敢讓大夫來查？難道你心中有鬼？”車明德的雙眸微眯，看著吳氏的目光中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敬重與恩愛，有的隻是猜疑和不滿。
“老爺真的要查，那便查罷。”難過的吳氏下低下頭，掩去臉上悲傷的神色，無力的退到一邊坐下。
既然老爺都已經不相信她了，那越是不讓他查，他豈不越是懷疑？垢兒說的對，這個瀟月塵的心計太深，讓人防不勝防。若此次沒有查出問題來，她少不得要暗中查查清楚，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老爺的？！
她可以誣陷她的湯藥裏有毒，她自然也可以懷疑她的孩子來路不正！不然，憑什麽進府多年的女人都不懷孕，而她隻不過跟了老爺幾個月就有了這麽大的身子了？
大夫很快便被請進府來，正是楚州有名的一位大夫。有他來查，能讓人心服口服。
所有人都心情緊張的屏息等待著結果，大夫將碗中及鍋中的湯藥都仔細的查了一遍，確認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成分。
“車老爺，這湯藥裏的都是些活血補氣的藥物。”
車明德有些怔怔的望著大夫，卻是不相信吳氏沒有害人之心。他精光四射的眸子盯著吳氏看了一會兒，才又對大夫道：“大夫，車某還望大夫能替車府裏的姨娘們都診斷診斷，她們的身體裏是否已經中了什麽不利於懷孕的毒物？”
大夫愣了一愣，立刻會意了車明德此番請自己進府的原因，吩咐藥童將他那一套查毒的物件都帶上來，逐一為幾位姨娘診斷。
時間從來沒有過得如此之慢，吳氏緊緊的盯著那位大夫，心中有悲傷，也有期待，隻有這位大夫才能還她一個清白。
看著凝神沉思的大夫，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瀟姨娘一副事不關已，暗懷得意的樣子。若是她事先讓幾位姨娘先中毒了，那她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麽？
她心裏一驚，大夫卻在這時已經診斷好最後一位姨娘站起身來。
“大夫，如何？”車明德急急的問道。
“府裏的姨娘們身子骨都很好，很健康。由於府中的女子長期定時補身，所以氣血都很好，是可以懷孕的。”大夫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實事求是的給車明德解釋道。
“大夫，你的診斷不會出錯罷？”車明德有些怔住，府裏的每個女人身體都很好，可以懷孕，那為何這麽多年卻車府卻一無所出，隻有一個女兒呢？
他迷惑的看著大夫。
大夫心中有一種猜測，但是看了失望的車明德一眼，決定還是不要多嘴了。隻說是“若車老爺信不過在下的醫術，大可再請別的大夫來替府裏的夫人們診斷診斷。”
他在楚州也算是有名氣的，如今竟然被一個商賈置疑，大夫滿臉不高興的揮袖而去。
車明德自知是惹了大夫生氣了，隻讓府裏的管家追趕出去，好言相賠，大夫這才沒好氣的收了銀子一臉不快的走了。
回過身來，吳氏已經抬著袖子，坐在桌邊默默的流淚。
車明德查不出湯藥裏有毒，對吳氏的懷疑卻又不能完全消除，看到默默哭泣的吳氏，隻覺得心中堵了一股氣，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老爺，老爺等等妾！”瀟月塵一見，立刻也起身追著車明德的背影而去，那跟隨其後的小丫頭隱晦的目光趁空瞟了吳氏一眼。
吳氏心裏一動，暗道：這個小丫頭應該就是垢兒說的她安插在瀟月塵身邊的丫頭素兒了罷？
車老爺一走，剩下的幾個姨娘忙上前去勸慰吳氏：“姐姐莫要再哭了。咱們府裏向來都風平浪靜的，那個瀟姨娘一來，便鬧得人翻馬仰的。姐姐，這事依我看，定是那個姓瀟的小蹄子暗中搞的鬼！”
大夫的話她們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藥根本就沒有毒，而且是極補的，她們每個人的身體都好得很。沒有懷孕應該不是藥的原因。因而，那個新進門的姨娘的肚子的來曆，就更加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