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巧戲瀟姨娘
幾個女人的討伐聲順著風句句傳來，瀟姨娘十指緊緊的摳進扶她的小丫頭手臂裏。
小丫頭疼痛不已，還不敢出聲呼痛，聽著花叢背後孫姨娘等人說話的聲音，隻怕得縮緊了脖子。
瀟月塵鼻子裏輕哼一聲，目光陰冷的道：“扶我到那邊去！我倒要聽聽這些不要臉的女人當著我的麵還能說什麽？”
她輕拂了拂肚子，那就是她在車府倨傲的理由，難道她們的眼睛都瞎了麽？看不出來現下隻有她才得了車老爺的心？敢說她無禮囂張？等到老爺回來，她定要叫她們這幾個女人後悔。
“好了，各位姨娘，我娘也累了，都先各自散了罷。”散個心也不能清清靜靜的。
車無垢見吳氏的臉色越是不好了，出聲打發起孫姨娘她們來。
“喲，原來姐姐們都在這兒呢，說什麽呢？怎的妹妹這一來，姐姐們便都要走了呢？”瀟月塵嘴裏溫柔的說著，那柳眉卻是凶惡的豎著，目光先是落在車無垢身上，很快便轉開了，對著孫姨娘她們說道。
幾個女人雖然也不怕她，但卻是在人背後說壞話的，猛然見到本人，心裏也是暗暗吃了一驚。
但吳氏在身邊，那驚愕也隻是一閃既逝，她們立刻嫌惡的瞪了瀟月塵一眼，都退到吳氏身後去。那姿態，明顯就是說：這裏還由不得能倨傲無禮，主母就站在這裏呢！
瀟月塵眸底閃過一絲不屑之色，假意的對著吳氏，隻用雙手搭在身側，微微做了個行禮的動作，腿腳上卻絲毫不曲半分。
這分明就沒有將吳氏這位當家主母放在眼裏。
吳氏卻是看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不想與她多計較，隻希望等到她生下孩子，再慢慢的教訓她也不遲。
瀟月塵見隻有其他幾個姨娘憤憤的嚷嚷，而當家主母的吳氏卻沉默不語，心中更是得意，自以為吳氏是看明白了自己在車老爺心中的地位，也不敢輕易得罪她，更是囂張的開口：“姐姐，妹妹也算是正式的進了車府了。姐姐準備何時帶妹妹到車家的伺堂入族呢？”
她掃了孫姨娘她們一眼，似乎要把她們每一個女人的麵貌都記在心裏，日的好慢慢的與她們算帳。
孫姨娘她們到底是車府裏的老人了，已經習慣了在吳氏麵前克製三分。此時也隻是用惱怒的目光瞪著瀟月塵，卻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瀟月塵更是得意，催著吳氏給一個時間，自然是越快越好，因為雖然她有耐心等，可是肚子裏的小公子卻等不了啊。
車無垢在心底冷笑，冷不丁慢慢的站出來，笑著對瀟月塵道：“雖然爹爹可以納妾，但是依照祖宗的規矩，若是想得到車家的認同，瀟姨娘你得先給車家的主母敬新婦茶，然後才能到伺堂裏去。”
她想以這種倨傲的姿態進入車府，她偏偏要讓她低頭向母親伏低！
幾個姨娘立刻讚同的點了點頭。她們當初進府的時候，每個人都恭敬的給吳氏敬過茶的，這個瀟氏憑什麽自以為比她們還高一等？
瀟月塵愣了一下，沒料到車無垢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來，但是要趾高氣揚的她當著這些人的麵給吳氏敬茶？那她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麽？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如今立刻便要做出一副恭敬伏小的姿態，她往後的麵子往哪兒放？
眼睛一轉，她突然身子向後一靠，靠在小丫頭的身上，慍怒的喝道：“死丫頭，沒看到我肚子痛麽？我這可是懷的車家的小公子，要是有什麽不是，你可擔得起這個罪責？！”
明裏是罵自個兒的小丫頭，可是她指桑罵槐的把戲，在場的人誰又聽不出來？吳氏當眾被她忽視到沒有一點兒主母的威信，臉色也不由得變了。
正想發威，車無垢卻已經掩著口看著瀟月塵笑道：“肚子疼啊？沒關係，那就等到瀟姨娘的肚子什麽時候好再說罷。”
她轉而掃了身邊的其他姨娘一眼，聲音清脆而明亮的道：“姨娘們都知道，這進府的女人，若是得不到主母的認可，便是老爺收用了，也隻能做一個通房丫頭。不過大家都是心甘情願的進車府的，其實這通房與姨娘也沒有多大區別。瀟氏身體不適，不能敬茶，也隻好做一個通房了。將來生下小公子以後，我想，爹爹一定會將她升到姨娘來的。”
她的話似乎合情合理，這原就是大雍國的規矩，在大雍國，如若進門後是姨娘，倒是可以扶為側夫人，側夫人又能扶為平妻，但是如果是通房丫頭，那最後隻能升為小妾，然後慢慢的按功勞來提升。
瀟月塵聽著車無垢如此狡詐，一股心燥繞上心，但是大雍國又確實有此規定，因此她竟然一時之間無從辯駁，一口氣堵在胸口，幾乎暈了過去。
她強忍著身體的不舒服，瞪著車無垢道：“我隻是身體不舒服，敬茶是可以的，隻是不能下跪，那會傷到孩子。”
“你身子重，就先回去休息罷，這裏氣寒風重的，你才來到楚州，還水土不服，別出了什麽事，到時候爹爹還怪我娘沒有讓丫頭們伺候她你。”
原本被瀟月塵嗆了聲的姨娘們此時隻覺得實在解氣，還是車家的大小姐有氣勢，唬得這個賤蹄子不敢囂張了。
看著吃憋的瀟月塵，姨娘們一個個幸災樂禍的全都閉上了嘴。
被車無垢一頓搶白，瀟月塵氣得說不出話，肚子倒是真的有點痛了起來，隻是在這些個女人麵前，她卻不想顯得太狼狽，隻咬牙切齒的扯著自己的丫頭高昂著頭走了。
“真是解氣，大小姐，就該這麽教訓這個賤蹄子，這個車府什麽時候輪得到她一個剛剛進門的女人耀武揚威了？”
“都散了罷，我也隻是就事論事，若要被車府認可，就必定是要過母親這一關的，這是大雍國的規矩，也是祖訓。”車無垢挽上吳氏的手，母女二人相視一笑，眼中自也是解氣和得意！
瀟月塵回到自己的屋裏大發脾氣，她心高氣傲，如何咽得下這口氣？自以為仗著車老爺的寵愛，吳氏也得對她客氣三分，誰知道那個車小姐竟然是個難纏的主，什麽敬茶入族，那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她竟然還慎重其事的提出來了！
可恨自己隻是個新進門的姨娘的身份，當時竟然對她的話無從辯駁。
小丫頭謹慎的端著一杯熱茶送到她麵前：“主子消消氣，吃口熱茶……”
“滾！一個一個都以為自個是什麽東西？！”她狠狠的抬手甩了小丫頭幾嘴巴，心中的氣還是撒不出來。
“車無垢，等著瞧，我就不相信你能一直守在車府裏護著那個吳氏？還有那幾個賤女人！”她眼睛裏射出陰毒的光芒，似乎車無垢站在她麵前，而她可以用目光將她毒死一般。
另一個小丫頭同情的看著被瀟月塵甩倒在地的小姐妹，想去扶卻又不敢動，隻好垂著頭呆立在一旁。
那個倒地的小丫頭身上被熱燙了也不敢用手去摸一摸身體，誰又知道這個新來的姨娘到底會爆燥到什麽地步呢？
吳氏默默地注視著車無垢，她不過十三歲，卻似乎已經比自己還有能力控製這個家裏的紛亂的事務了。
“今日，垢兒真讓娘意外，原來娘的垢兒已經長大了，比娘還會處理府裏的事情。”吳氏凝視著車無垢，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自豪的神情看著她。
車無垢此時卻又恢複到平日的小女兒姿態，撒嬌似的靠在吳氏的懷裏。心裏卻升起一股又苦又澀的情緒。
她自然是已經長大了，雖然她的身體還是十三歲的，但是她卻已經是兩世為人，重生而來的，隻是這些，她又如何能對母親說呢？
她靠在吳氏懷裏，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情。她重生之後，很多事情似乎都已經改變，雖然在與洛家的親事上，她暫時借助前世知道的內情打了一個漂亮的勝戰，可是那個重要的人物，到如今還沒有出現，還沒有與她相遇。
隻要一想到他，她就似乎感覺到那把猁的刀正孔在她的肚子上，那冰冷而徹骨的疼痛讓她不禁輕哼了一聲。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她倒在地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誓要報仇。到如今她也沒有遇到蘇娟茹，上一世，他們是在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的呢？
車無垢的隻覺得腦子裏亂糟糟一片，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就連溫柔的摟抱著她的吳氏都感覺到了。
她不由得疑惑的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兒：“垢兒，可是冷了？還是如裏不舒服？”
車無垢猛然回神，發現自己竟在吳氏眼前分了神，想到那些讓她恨的事情來，忙吸一口氣，對著吳氏做了一個：我沒事。的表情。
嘴裏道：“娘，人善被人欺，以後您可不能隨便對誰生出惻隱之心。”
她是想起了前世正是中認了蘇娟茹作義妹，這才引狼入室，車家幾乎被滅族，自己被人割肉剔骨。
但是她想不起這個女人出現的時間，隻怕先讓吳氏碰上，因此先提醒她。
吳氏隻道她的意思是讓自己對瀟氏嚴厲一些，不必要處處對她忍讓，便點了點頭。心裏直歎女兒的懂事貼心。如今也與洛府退了親，十三歲，該早點打探打探哪裏有好的人家可以將女兒許配出去。
前些日子老爺沒有回來，她也是一番忙碌下來，並沒有想到這些。如今老爺回府了，這些事正好可以與他商量商量。
輕輕的撫著車無垢的頭頂，吳氏目光越過窗戶，投到虛無的空中，心中思量著等老爺回來，要請他過來她房中一趟才好。
那個瀟月塵的事，就先放一邊，等將車無垢的事商量好了再次說。
盼著車老爺回府的人自然不止她一個，還有在房中發了一通火氣的瀟月塵。
在花園裏受了氣，肚子竟然真的疼起來，雖然大夫已經來看過兩次，她還是三番兩次催著小丫頭到門口守候著老爺回來。
直到深夜時分，車老爺才帶著半分醉意，慢慢騰騰的在小廝的攙扶下邁進車府。
“老爺！”一進門，便見到瀟月塵的小丫頭守在門口，車老爺立刻便想到是不是瀟月塵肚子裏的孩子怎麽了。
“嗯，怎麽回事？為何沒在房裏服侍瀟姨娘？”
小丫頭低垂著首，心慌的回道：“瀟姨娘今兒肚子疼了幾回，因此命奴婢在此等候老爺，請老爺去看看瀟姨娘。”
車老爺“嗯”了一聲，眉心緊皺，慍怒道：“為何不去請大夫來瞧瞧？現下怎麽樣了？”
他一甩衣袖，向著西院而去。小丫頭忙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