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不多時就被孤魂帶到了花園裏。
陌子傾看著陳遠進來,招呼他說:“陳將軍,在這裏坐吧。”
陳遠麵無表情的說:“不必了,王子,陳遠來的目的,想必你知道吧?”
陌子傾故意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搖了搖頭說:“還請陳將軍命說。”
陳遠沉了臉色,他看著陌子傾的眸子裏多了一絲寒意,他說:“當初,我答應王子出兵助你,你答應我說會告訴我,錦兒的陵墓在哪,王子不會不記得的了吧?”
陌子傾見陳遠要生氣了,不禁說:“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陳遠緩和了臉色:“王子記得就好,現在陳國暫無戰事,王子可以將錦兒的陵墓在哪告訴我了麽?”
陌子傾將一杯剛泡好的茶遞給陳遠,意味深長的說:“陳將軍莫急,你看,陳國雖然現在暫無戰事,但畢竟剛剛經曆過一次戰爭,國內休整尚需要時間,西夏國那邊又虎視眈眈,陳將軍你看……”
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眼睛灼灼的盯著陳遠。
陳遠自然明白陌子傾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錦兒的陵墓在哪,他還不知道,於是,陳遠沉了臉色說:“王子放心,隻要陳遠在西涼一天,就保陳國不受西夏國的侵犯。”
陌子傾拍手:“哈哈,好!就等著陳將軍這句話了,孤魂,帶陳將軍去錦公主的陵墓。”
孤魂應了一聲,恭敬的衝陳遠說:“陳將軍,請隨我來。”
剛要走,薛沐葉忽然出聲:“等等。”
陌子傾看著站起來的薛沐葉,奇怪的問她:“丫頭,你要幹什麽?”
薛沐葉不回答陌子傾的話,隻是看著陳遠,她說:“當初去西涼殺了錦夜,實非我本意,況且,錦夜她是自己死的,還希望陳將軍不要怪罪。”
陳遠眼眸淡淡的,他說:“陳某知道,殺了錦兒的是東方紅葉,王妃不必掛懷,陳某不怪你。”
薛沐葉點了點頭,她忍不住說:“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她麽?”
陳遠轉過身,聲音淡淡的說:“請便。”
陌子傾奇怪的看著薛沐葉,問道:“丫頭,你去幹什麽?”
當初,錦夜將她的故事悉數告訴了她,那時候,自己並不感興趣,也沒怎麽聽,但是她記得,那段故事裏,有錦夜對陳遠全部的深情。
薛沐葉想,不管怎麽樣,每段深愛都是值得被尊重的,每段深愛都是值得被祭奠的。
但是她沒有將心裏的話說出來,隻是說:“當初我將錦夜的屍身從西涼搬回了江城,也算是與她有點緣分,這次再去看看她,權當是送她最後一程吧。”
陌子傾見薛沐葉眸子裏的堅定,知道自己再怎麽說丫頭都是會去的,索性也不攔著她,直接說:“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於是,他們幾個人就一起出了宮。
錦夜的陵墓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幽穀,那裏繁花盛開,卻絕少有人跡。
陳遠從進了那個山穀,身體就忍不住的顫抖,他眼睛裏蒙了一層水霧,他的錦兒,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孤孤單單的躺了這麽多年麽?
薛沐葉看著滿山穀的繁花,倒是感歎了一番:“終究錦夜還是東方紅葉的女兒,雖然她死了,還是給她找了一個幽靜的,沒人打擾的地方。”
錦夜的陵墓就安安靜靜的立在這個幽穀的盡頭,小小的墳包上已經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雜草,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陳遠趴在錦夜的墳頭,終於哽咽出聲:“錦兒,我是陳遠,我來接你回家了。對不起,現在才來找你。”
那個小小的墳包,甚至都沒有一個墓碑。
陳遠動手挖著那墳包,孤魂想要上前幫忙,陳遠卻阻止了他。
他說:“我自己來就好。”
孤魂便站在了一邊。
那墳包上的土經過風吹雨洗,已經十分堅固,陳遠徒手去挖,十分困難,他的雙手甚至都已經挖出了點點的鮮紅,他卻依舊沒有停手。
陳遠一邊挖一邊呢喃:“錦兒,你等著,很快,很快我就帶你回家,好嗎?”
這樣深情的呢喃,宛若錦夜是活生生在墳墓裏的。
到了日暮西沉的時候,陳遠終於將那個小小的墳包挖開,他的雙手已經是鮮血淋漓,叫人不忍細視。
可是,他卻一無所覺,欣喜的將墳包裏那個小小的棺材打開。
棺木裏,錦夜的屍體一如她活著時候的樣子,她的嘴角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是知道陳遠遲早會來接她一般那樣欣喜。
薛沐葉忍不住掉下了眼淚,當年,錦夜是自己吞了毒藥死的,她將她從西涼搬回江城,她的屍體始終如一,像是睡著的樣子。
陳遠小心翼翼的將錦夜的屍體從棺材裏搬出來,將她僵硬的屍體抱在了懷中,像是抱著一件珍寶那樣珍惜。
陳遠的臉上泛著柔柔的光暈。
他深情的凝視著錦夜宛若睡著一樣的臉龐,聲音裏帶著無限的欣喜:“錦兒,我終於找到你了,我這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說完,陳遠將一個深深的吻,印在了錦夜的沁涼的額頭。
薛沐葉不忍再看,隻是覺得心中一陣難過,當初,若是自己不聽東方紅葉的話,或者,錦夜還是活在這世上的,她是陳遠的妻子,或許他們也會像她和子傾一樣,有了自己的孩子。
陌子傾抱著薛沐葉,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聲音輕輕的在她耳邊說:“不怪你,就算不是你,別人也會將錦夜逼上絕路。不怪你。”
將錦夜的屍體弄幹淨以後,陳遠向陌子傾告辭,他說要立刻帶錦夜回去西涼,此生再也不願踏進江城半步了。
陌子傾了解他心裏的痛,他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凝重的看著他說:“保重。”
陳遠點了點頭,連夜帶著錦夜出了江城。
第二天一大早,薛沐葉照鏡子的時候,愕然驚覺,自己的眉間怎麽會有一朵淡紫色的五瓣花?
她將還睡在床上的陌子傾搖醒了,問他:“我眉間這朵花是什麽時候有的?”
陌子傾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睡意迷蒙的說:“早就有了啊,問這個幹什麽?”
薛沐葉心下更覺得奇怪,如果自己眉間出現了這種小花兒,就說明自己是中了紫花蠱啊,按說種了紫花蠱的人是不能懷有身孕的,她怎麽會懷了身孕還安然無恙的將孩子給生出來了呢?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她將自己的這些疑惑告訴陌子傾之後,陌子傾卻無關緊要的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做的那些飯?”
一提飯,薛沐葉就覺得心有餘悸,陌子傾做飯,那叫一個難吃!
簡直是難以下咽!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提這個做什麽?
薛沐葉疑惑不解的看著他:“你提這個做什麽?”
陌子傾看了一眼依舊疑惑的薛沐葉,不禁說:“那是我為你配的藥啊,不然你以為我做飯真的那麽難吃啊?”
薛沐葉更加好奇:“什麽藥?”
“專門治你肚子裏紫花蠱的藥。”
薛沐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她又想到一個問題,這麽說起來,好像陌子傾剛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是告訴她,他叫做傾子陌的啊。
薛沐葉眼神威脅的看著陌子傾,問道:“剛開始,你為什麽騙我說你叫傾子陌?”
陌子傾笑嗬嗬的看著薛沐葉:“當時我要是告訴你我叫什麽了,你想想,東方紅葉不會很快就會發現我了麽?”
說的是沒錯啦,但是,他騙人就是不可原諒!
薛沐葉還要打他,陌子傾一邊求饒一邊說:“孩子哭了,丫頭,你快去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