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沐葉踏上了回江城的路。因為當慣了殺手,習慣了騎馬,讓她坐在轎子裏還真不習慣。於是,剛出了榮安城,薛沐葉便從轎子裏出來了,與送親的人一道騎馬往江城走。
因為新娘子不用坐轎子,而是與送親的一起騎馬,他們便走的快了許多,十日不到,就到了江城的邊界。
這麽久沒回來,薛沐葉看著江城,竟然生出了一絲陌生的感覺。
按照禮俗,送親的要先在客棧裏歇息,等第二天靜王府的人來接親。
送親的一行,因為這幾日的趕路,早已經精疲力盡,安頓好一切之後就都去休息了,薛沐葉也不例外,她連飯也沒吃,就躺在床上休息起來。
明天晚上,她可是要去殺自己的新郎的,如果不是太過棘手的人物,想來東方紅葉也不至於這麽大費周章,因此,薛沐葉估計,自己的新郎怕是不好對付的角色。
迷迷糊糊的想著,薛沐葉慢慢的睡了過去。
天一亮,靜王府的迎親的人就到了,薛沐葉好歹是西夏的公主,穿的珠光寶氣,打扮的十分豔麗。
她坐在菱花鏡前,看著鏡子裏濃妝豔抹的自己,差一點笑出了聲音。
平日裏,自己都是穿一身樸素的白衣,別說沒用過胭脂水粉,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這會兒,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頭上戴著繁複的頭飾,臉上還撲了胭脂水粉,自己看當真是有些奇怪。
不過,在她身邊的一眾丫頭可是看呆了,她們雖然知道,薛沐葉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不知道,她用心打扮後,竟然美得這麽明豔動人。
薛沐葉回頭,問她們:“是不是接親的來了?”
倆丫頭呆呆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薛沐葉有些奇怪,推了推她們兩個,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你們怎麽這樣盯著我呢?”
那倆丫頭才回過神,外麵接親的鑼鼓已經響了很久,兩人這才慌忙的將薛沐葉的蓋頭給蓋上,小心翼翼的扶著薛沐葉從門裏走了出去。
上了花轎之後,薛沐葉一路都在疑惑,方才,那兩個丫頭到底在看什麽?自己的臉上不會真的有什麽東西吧?
她掀起轎簾,剛想問走在花轎旁的丫頭,立刻便有人將她的轎簾放了下去。
有人在花轎旁輕輕的跟她說話:“公主,您好好呆著,不要亂動。”
那聲音,是西夏國專門教自己禮儀的一個宮女,煩的很。
薛沐葉知道,隻要有她在旁邊跟著,自己做什麽都是不被允許的,索性也不管了,反正臉上有東西就有東西吧,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新娘,今夜的目的,是殺了靜王。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靜王府。薛沐葉順從的跟新郎拜了天地,就被送進了喜房。
外麵鬧鬧哄哄的,聽起來十分熱鬧,薛沐葉心想,王府不愧是王府,來祝賀的人竟然如此之多,隻不過,她若是殺了靜王,來參加葬禮的,也不曉得還有沒有這麽多人……
她胡思亂想著,將蓋頭掀了,見桌子上有吃的,立刻跑到桌子旁去吃了些東西。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被丫頭們叫起來畫臉,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吃一點東西。
薛沐葉一邊吃一邊想,要多吃一些,今天晚上才有力氣殺人啊。她吃飽了,又在喜床上睡了一覺,天才黑了下來。
聽到開門聲,薛沐葉敏銳的坐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繁複的嫁衣,將蓋頭蓋好了,安靜的等著靜王來掀自己的蓋頭。
她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劍上,隨時準備殺了靜王。
陌子傾將新房的門關上了,看著就坐在床上的薛沐葉,心中忽然疑惑,坐在那裏的,到底是不是丫頭啊?如果是,他當然高興,可是萬一情報有誤,坐在那邊的那個人不是丫頭怎麽辦?
其實陌子傾純粹就是屬於杞人憂天,越想得到的東西,到了眼前的時候,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踟躕著,倒讓薛沐葉心虛了,她想,這人明明早就進來了,為什麽不來掀蓋頭?難道說,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來殺他的?該怎麽辦?自己要不要掀蓋頭?這樣蓋著臉,什麽都看不到,萬一他先出手怎麽辦呢?
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誰也不動。
最後,還是薛沐葉沉不住氣,一把將自己的蓋頭給掀了,她想,反正今夜她都是要殺人的,早一會兒殺,或者晚一會兒殺,等他掀蓋頭,或者不等他掀蓋頭,都無所謂。
隻是,薛沐葉剛想拔出腰間的劍,就愣住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他,他是誰?
見薛沐葉自己掀了蓋頭,陌子傾倒是一愣,隨即見坐在床上的人真是薛沐葉,心中的擔憂忽然煙消雲散,笑嘻嘻的走到了薛沐葉的跟前。
他見薛沐葉呆呆的,有些奇怪的問她:“丫頭,你怎麽了?愣什麽?”
薛沐葉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聲音有些發顫的問他:“你,你是誰?”
陌子傾聽薛沐葉這麽問,吃驚的問她:“丫頭,你不認識我了?不能啊,你離開我之後,好像都沒有受過傷啊.……”
陌子傾猶自呢喃著呢,一把劍忽然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一轉頭,就看到薛沐葉冷眼看著他,聲音已經恢複如常的平靜:“靜王,你別以為,你偽裝成子傾的樣子,我就會上當,今夜,我一定要殺了你!”
陌子傾覺得委屈,自己明明就是子傾,幹嘛要偽裝啊?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薛沐葉,說:“我幹嘛要偽裝?我就是陌子傾啊。丫頭,是我啊。”
見薛沐葉依舊一副冷峻的模樣,陌子傾忽然想起來,自己是跟薛沐葉說過,他叫傾子陌的,於是,他急急的開口:“我是傾子陌,你記得不?”
傾子陌?
薛沐葉念著這個名字,是啊,為了自己死的人是傾子陌,前世的他才叫陌子傾,不對,東方叔叔說過,晉陽王的兒子,似乎,似乎就叫陌子傾……
她有些混亂的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問他:“你到底是誰?是晉陽王的兒子麽?”
陌子傾點頭:“嗯。”
薛沐葉:“那就沒有錯,你是晉陽王的兒子,又怎麽會是子傾?子傾早就死了。”
陌子傾見薛沐葉不相信自己,幹脆將她的穴道點了,將她搬在了床上,開始一件件的解釋給她聽。
從他冒充傾子陌混到傾葉閣,到自己在落月國死去,一件一件,詳詳細細,沒有遺漏。
聽到最後,薛沐葉終於相信,眼前的這個男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子傾。
她眼睛裏慢慢的含了淚珠,子傾,他還沒死,真好……
見薛沐葉哭了,陌子傾趕緊將她的穴道給解開了,有些歉疚的看著她:“丫頭,我不是故意的將自己還活著的消息瞞著你的,對不起,我.……”
他還沒說完,薛沐葉忽然撲進了他的懷中,口中呢喃著他的名字:“子傾,子傾……”
薛沐葉一遍一遍的叫,陌子傾便一遍一遍的應著。
感受著陌子傾懷中溫暖的氣息,薛沐葉隻覺得,這個場景,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一如前世,前世,自己也是在新婚之夜將那把劍插進了子傾的胸膛的,如今,又是新婚之夜,同樣的,自己依舊是來殺他的,曆史驚人的相似,可是,又有多麽幸運,這次,她沒有對他下手,而是還能這樣撲在他的懷中。
良久,薛沐葉在陌子傾的懷中開口:“子傾,謝謝你。”
陌子傾疑惑:“謝我什麽?”
薛沐葉:“謝謝你,謝謝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