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的沈大夫是指在山中避世不出的沈亦臨沈公子。馮子安對此人隻是粗略的知道一些關於他的傳聞。
傳聞說,沈亦臨醫術超群,但卻生性淡薄,相比較喧鬧的市井,更喜歡幽靜的山穀。他二十年在榮安城附近的一處山穀中避世,從不曾踏出那幽穀半步。
“沈公子一向避世不出,我們怎麽找他?”
馮子安皺著眉頭,問向他提出這個意見的大夫。
那大夫看著馮子安,恭敬的答道:“丞相您有所不知,這沈公子雖說是避世不出,但卻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那些在穀口求救的人,沈公子最後都出手相救了。”
馮子安一聽這話,倒是覺得,去找沈亦臨是可行的。
沒有猶豫,當下便吩咐下屬去找轎子,薛沐葉仍在昏迷不適宜在路上顛簸,幸運的是,那幽穀離榮安城並不算遠,薛沐葉躺在轎子裏,他們小心翼翼的送她過去,應該用不了多久。
這麽決定了以後,馮子安趕緊吩咐大夫先穩住薛沐葉的傷勢,他自己則趕緊去查看轎子去了。
等一些準備就緒之後,馮子安片刻未停的送薛沐葉上了路。現在,他不僅是要救薛沐葉的命啊,最好是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連夜趕路,天將亮的時候,薛沐葉已經被安穩的送到了沈大夫的幽穀穀口。馮子安吩咐著下人,小心翼翼的將薛沐葉放在了草地之上,大夫看過薛沐葉的傷勢,暫時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是以,放下她之後,馮子安一行便離開了。
若是等薛沐葉醒了,發現是他們將她送到了這裏就醫,她會怎麽想?她想殺自己,自己卻將受了傷的她送到了神醫這裏?到時候不管怎麽說都說不通吧?
而且,野鬼後來有告訴他,不能泄露了王子的身份呐.……
所以,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馮子安悄悄的離開了沈亦臨的幽穀。
然後,沈亦臨就在采藥之時看到了直挺挺的躺在自己穀口的薛沐葉。
這樣的情況其實並不少見,沈亦臨早就見怪不怪了,他照舊將薛沐葉拖進了穀中。不過對於這個女子倒是多了些好奇,按照前麵那些慣例,這麽躺在自己穀口的都是一些病入膏肓的人,可是眼前的姑娘非但不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而且傷口分明是讓人給處理過了。
這姑娘的身上還放了一張紙,沈亦臨拿起來看了幾行才明白,這姑娘不是為了治病才來求他,而是為了讓身上的傷好的連傷疤都沒有才躺在了自己的穀口。
沈亦臨搖搖頭,到底是姑娘,就是愛美啊。不過,這姑娘長得真是少有的好看啊,身上有傷疤的話,是有些破壞她的完美。
他喂了她些水,薛沐葉才幽幽醒轉了過來。
薛沐葉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一切她並不熟悉,想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是被馮子安給刺傷了的,那麽,現在這是馮子安的丞相府麽?
不過,這丞相府怎麽會有陣陣的藥香?而且,自己作為一個殺手,被抓住了怎麽會再這樣舒服的床上醒來?不應該是大牢裏麵麽?
薛沐葉胡思亂想著,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沈亦臨十分不喜歡薛沐葉選擇性的忽略了他這一件事,再不濟,他也是個大活人啊,怎麽這姑娘好像並沒有看到他似的?
沈亦臨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開口:“喂,你是不是瞎?”
聽到聲音,薛沐葉才費力的扭轉了腦袋,看向出聲的人。
入目的,先是一頭黑色的長發,然後是一張有些不悅的臉,看那張臉,薛沐葉判斷,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應該不及而立,他的臉上過分的幹淨和單純,仿佛不經人世一樣的純粹。
“你是誰?”
薛沐葉啞著嗓子開口,問一旁的男子。
沈亦臨覺得好笑,這姑娘躺在了自己的穀口,卻不知道自己是誰?她不知道幹嘛要在自己的穀口處躺著?
沒有理她的話,沈亦臨的手覆在了薛沐葉的額頭上,嗯,溫度正常,看來傷口處理的還算不錯。
薛沐葉卻因為沈亦臨的觸碰皺了眉頭,眼中的神色瞬間冰冷,她似乎很不喜歡別人碰她。
沈亦臨也不在意,反正現在她傷口頗深,就算她是一個絕頂的高手,現在也隻有任沈亦臨擺布的份。
“你又是誰?”
沈亦臨拿來一個小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薛沐葉的唇邊。
薛沐葉見他眼中並沒有敵意,張開了嘴。喝下了一些水之後,火燒火燎的喉嚨感覺總算是好了一些。
沈亦臨又問她:“你到底是誰?”
他之所以會對薛沐葉額外的感興趣,完全是因為……好色……
咳咳,夫者,食色性也……
薛沐葉見他並不打算加害她,漫不經心的告訴他:“薛沐葉。”
沈亦臨點了點頭,忽然笑容滿麵的看著她說:“薛沐葉,我記住了。”
說完,沈公子便跑出去了,笑嗬嗬的對著外麵的天空喊道:“師父,徒兒我找到心儀的女子了,你就要有徒孫了!”
薛沐葉聽著沈亦臨的話,心中暗想,這人八成是腦子有病,自己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可是,她稍一動動,就發覺胸口處撕裂般的痛。
剛才在外麵喊叫的男子跑進屋子裏來,陽光燦爛的看著她:“你別動,依你現在這個狀況,現在床上躺著吧。”
薛沐葉皺眉看著他:“你是誰?是幹什麽的?我怎麽會在這裏?”
沈亦臨笑嗬嗬的看著她,一一回答:“我叫沈亦臨,懸壺的,你暈倒在我的穀口,我就把你給拖回來了。”
他答的分明,聽到了薛沐葉耳中便變成了,他叫沈亦臨,大夫,可是我是怎麽會暈倒在穀口的?明明自己是在丞相府中失去意識的,難道說,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憑著意誌來到了這裏?
想到這裏,薛沐葉搖了搖頭,絕不可能,一是自己不可能沒有意識的走了這麽遠的路,二是就算自己從丞相府中逃走了,她也不知道這裏會有一個大夫。
想了半天,薛沐葉下意識的覺得,在丞相府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但具體是什麽,她不知道。
沈亦臨把了把她的脈之後就出去了,臨出去前還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了起來,吩咐她:“沒事不要亂動,有事就喊我。我叫什麽你記住了吧?”
薛沐葉點點頭,他叫沈亦臨。
沈亦臨見沒什麽不妥了,便出去鼓搗藥材去了。
薛沐葉打量著自己所處的這個屋子,不大,隻放了一張床,一個桌子,並幾個板凳罷了。那陣陣的藥香源自於牆上掛著的藥材,大部分她都不認識,隻有一種,她記憶猶新,是子傾告訴她的。
當時,他們正在從江城往落月國的路上,子傾受了點傷,他便在路邊揪了些結小紅果的綠色植物,嚼碎了敷在傷口之上。
子傾笑嗬嗬的告訴她:“丫頭,記住這個藥材長什麽樣子啊,這是止血的,哪天你受傷了,又沒有藥鋪,你可以在山上找找看有沒有這個啊。”
當時自己隻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心想,自從她變成殺手之後,幾乎再也沒有受過傷,受傷的都是那些被她殺掉的人。
看著牆上的植物,薛沐葉的心裏不禁疼了一下,子傾,子傾,怎麽又想他了呢?
薛沐葉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中竟然一直抓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藥包。
那藥包依舊在散發著陣陣的怪異的香味,聞著異常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