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自己去軍營裏的人,是陌百裏,知道慕容含嫣手中有另一半軍符的人,也一定是他。
隻是,他隱藏的太久,也隱藏的太好了,誰會去注意一個沒有絲毫存在感的人呢?
陌子傾嘴角擒了一抹淒涼的笑意,他想過很多種跟陌百裏對立的場景,卻從沒想過,他們是這樣挑開了彼此的麵紗,並且,是在自己的洞房裏。
胸口的痛越來越麻木,陌子傾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厲害,好像生命隨時都會抽離。
他看著陌百裏,已經有些模糊,隻是有些微弱的問道:“為什麽?”
小時候,陌百裏幾乎是最疼愛自己的一個哥哥,因為他很老實,所以陌子傾小時候很喜歡跟在他的身邊。
陌百裏眼神中閃現出一抹不甘而狠戾的神色,他看著地上的陌子傾,恨恨的說:“憑什麽你就可以得到父王的青睞,七弟,不要怪我心狠,要怪,也隻能怪你太優秀了。”
陌子傾嘴角苦笑,他再優秀,又有什麽用,還是抵不過自己親愛的大哥,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讓自己養了十幾年的丫丫跟自己反目,他才是最厲害的。
“嗬嗬,可惜,還是沒有大哥厲害,不過短短幾個月,大哥居然可以有本事,讓丫丫親手殺了我。”
薛沐葉的眼神一直是空洞的,從將匕首插進陌子傾胸膛的那一刻,她的腦袋就開始一片空白,心裏隻有一句話,飄飄忽忽,她親手殺了自己最喜歡的人,她親手殺了陌子傾.……
這件事情幾乎摧毀了她全部的思緒,隻是眼神空洞的看著陌子傾胸前的那抹鮮紅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的將自己淹沒……
當陌子傾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軟軟的暈了過去。
陌百裏擔心薛沐葉有什麽閃失,抱起薛沐葉很快的離開了,他一點也不擔心陌子傾會活著,他胸前的那些鮮血已經昭示著,他陌子傾這一輩子完了。
靜王府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像極了一座安靜的墳。
事實上,靜王府現在與墳墓也差不多了,府裏的仆人盡數被陌百裏殺去,今夜,他就是來帶薛沐葉走的。
天黑之後,已經折返回西北角的蘇慕痕,還是放心不下,親自帶了貼身的下屬,還是決定來靜王府中看看。
滿地的血腥味讓蘇慕痕皺緊了眉頭,他飛快的跑到了陌子傾的婚房裏,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不祥的預感。
婚房的門大開著,屋子的紅燭還沒燒盡,灑出一片柔柔的光。
是這樣溫馨的畫麵。
蘇慕痕循著血腥味往裏,地上的陌子傾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
他嚇了一跳,快步過去,扶起地上的陌子傾,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皺著眉喊他:“子傾,喂,喂,你醒醒。”
陌子傾沒有反應。
蘇慕痕的心咯噔一下,手指有些顫抖的剛想伸到陌子傾的鼻子下,他忽然幽幽的睜開了眼睛,陌子傾瞳孔有些渙散,見眼前的是蘇慕痕,有些淒涼的笑了笑,聲音微弱的幾近無聲,他說:“蘇,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很失敗?”
失敗到,連自己養了十幾年,自己最心疼,最喜歡的姑娘都要殺了他。
說完這句話,陌子傾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蘇慕痕大驚,與自己的下屬一並小心翼翼的抬著陌子傾,連夜趕去了江城裏著名的大夫那裏。
天還沒亮,大夫也是一臉的倦意,他有些不耐煩的打開門,打著哈欠的說:“幹什麽,天還沒亮……”
話不過說一半,老頭便住了口,隻是恭敬的看著蘇慕痕,瞬間清醒的開口:“公子,這麽早找老朽什麽事?”
蘇慕痕臉色凝重,隻是低聲的說:“進去再說。”
老頭急忙將蘇慕痕與他身後的那個人讓了進去,關上了門。
那老頭本是蘇國人,蘇國覆滅之後,便一直跟在蘇慕痕的身邊,蘇慕痕來江城之時,將他也帶了過來。
後屋之中,老頭臉色凝重的看著躺在床上,嘴唇已經發青的陌子傾,有些為難的看著蘇慕痕說:“公子,王子他脈象微弱,怕是,無力回天啊。”
蘇慕痕看著陌子傾,又看了看老頭,嚴肅的說:“子傾他不會死,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剛才你不是還說,他還有微弱的脈象麽?”
看著不容置疑的蘇慕痕,老頭有些為難的搓搓手,略一沉吟之後,才開口:“公子,老朽盡力吧,煩請公子先出去一會兒。”
蘇慕痕點了點頭,臉色凝重的看了看老頭之後,緩緩的走了出去。
他端坐在外屋裏麵,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似乎是想要幫陌子傾加油。
後屋之中,陌子傾的脈象已經非常微弱,老頭在屋子裏點起了一縷奇異的香。
這香味卻怪,聞著便讓人有一種不自然的陷入回憶的感覺。
香燃了一會兒,原本躺在床上絲毫也沒有反應的陌子傾,身體忽然有了些反應,他在輕顫,好像要抓住什麽,又好像很急切的樣子。
老頭看著這樣的陌子傾,眉頭略鬆,聲音凝重的說:“王子,你要撐住,老朽要幫你把胸裏的這把刀拔出來了。”
鮮血已經在刀身周圍幹涸,老頭奮力的拔出來,傷口處的鮮血汩汩流出,就像生命一點點流逝。
老頭不過剛剛為他包紮好了傷口,蘇慕痕就進來了,臉色凝重的說了一句:“快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得送子傾出城。”
老頭臉色為難,這個樣子就送王子出城,他的傷怕就是更難的治好了。
蘇慕痕不容置疑:“子傾如果留在這裏,必死無疑,他若是能出的城去,怕是還能逃得一線生機。”
方才,有下屬來報,說陌百裏已經找了個借口,正在前往靜王府。
不用想都知道,他去這靜王府是什麽目的,不過是為了確定一下陌子傾的死屍罷了。
到時候,他發現陌子傾的屍體已經不在了,肯定會全城搜索他的蹤跡,這樣,陌子傾怕是連一點活路都不會有了。
別說陌子傾,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活不了。
這幾年,陌百裏一直韜光養晦,江城裏,幾乎處處都可見到他安插的人。若是硬拚,西北角上不過寥寥幾百人,肯定敵不過陌百裏的萬千士兵。
老頭看著蘇慕痕為難:“公子,將王子送出去也行,可是,王子他必須平躺著,這會兒不能動他啊,如果我們這麽明目張膽的送他,會不會引起守城士兵的懷疑?”
蘇慕痕嘴角擒了一抹笑意,忽然跟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下屬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嗬,呆在西北角許久,都快忘了我們是幹什麽的了。”
跟在他身邊的下屬一愣,隨即明白了蘇慕痕的話。
蘇慕痕在這江城裏的據點,是幾間賣棺材的棺材鋪,這會兒,用棺材將陌子傾裝了再送出去,簡直是再好也沒有了。
下屬會意之後,立刻說:“公子放心,屬下這就安排。”
蘇慕痕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正要出去,聞著那屋子裏的異香,腦子裏忽然就飄過了剪夏羅的影子,他的思緒竟然不受控製的就想起了他跟剪夏羅再農莊裏呆著的那段時光,唯美,寧靜,美好……
老頭見蘇慕痕神色有異,不由的往外推他:“公子,且出去,這屋子裏的香還沒散完。”
蘇慕痕才回過神來,問他:“這是什麽香?”
老頭搖了搖頭,他說:“這也是我在配藥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這香聞了之後,能讓人產生美好的幻覺,喚起對生的渴望,我隻是試著給王子用一下。”
蘇慕痕點了點頭,一怔,隨後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