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客棧的驚鴻一瞥,讓薛沐葉的美貌名動天下,世間人紛紛幻想談論,這位學郡主到底有著怎樣的驚世容顏。
現在,這位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郡主,正呆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就放在自己身旁的大紅嫁衣發愣。
陌子傾走進了房間,見薛沐葉在一旁呆呆的,不禁有些奇怪。
這丫頭又怎麽了?她一向都是活潑可愛的,難道,是因為看見了這個嫁衣,興奮的失常了?
他走到薛沐葉的身邊,有些好笑的低下頭,將臉湊到薛沐葉的臉旁邊,問她:“丫丫,你怎麽了?是不是想到要嫁給我,太過高興了?”
薛沐葉沒有搭話,隻是忽然眼神複雜的看向了陌子傾。
陌子傾忽然有些別扭,這些年,薛沐葉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將自己當做了仇敵,又不想相信一般,複雜的很。
他不禁輕柔了聲音,問她:“丫丫,你到底怎麽了?不過才一會兒不見,出了什麽事?”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太陽也壓過了地平線。
薛沐葉也有些恍惚,對呀,不過就是一會兒沒見,事情怎麽會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陌子傾不過出去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兩個之間,卻好像已經滄海桑田,再也不像是從前了。
薛沐葉看了他一會兒,過了很久,才慢慢的開口,她說的很慢,也很認真,近乎一字一句的問他:“子傾,當年,我爹娘他們的那場大火,同你,有關係麽?”
陌子傾一愣,心想,自己將是要娶薛沐葉過門的人,現在,薛家的財產已經轉移的差不多,江城的情況也已經摸清,薛家的父母也不必藏著掖著了,若是薛沐葉想,可以隨時將薛家的二老接回江城。
想到這裏,陌子傾衝薛沐葉點了點頭,開口:“沒錯,當年的那場大火,是我示意他們做的。”
薛沐葉眼神一滯,聲音飄渺遊離:“是真的嗎?”
陌子傾點頭。
他還想開口說什麽,薛沐葉已經製止了他,她的臉上帶了一抹淒厲絕豔的笑意,忽然有些飄忽的說:“子傾,我有點累,我想先回去睡一會兒,不要叫人來打擾我,好麽?”
陌子傾隻當她是因為要嫁給自己了,覺得害羞,也沒多想,便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做我最美的新娘。”
他低下頭,在薛沐葉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淺吻,但不知道為什麽,在親吻的瞬間,陌子傾忽然有一種,薛沐葉在躲著他的錯覺。
陌子傾看著薛沐葉緩緩走出去的背影,有些自嘲的想,定然是自己這些日子太累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蘇慕痕那家夥居然還是不肯見自己,陌子傾有些恨恨的想,反正他現在要成婚,他就不相信,蘇慕痕會不來參加。
薛沐葉腳下發飄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有些失魂的關上了門,將所有的窗簾都拉了起來,飄飄渺渺的走到了床邊,直到坐了下來,她才感覺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姐姐的那封信來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讓她猝不及防。而更讓她難以承受的是,原本,自己就離姐姐那麽近,為什麽她會沒有認出來她呢?
薛沐葉抱著姐姐留給自己的玉佩還有那封書信,輕輕的放在了胸口,漸漸的將手收緊。
她不要當薛家的千古罪人,陌子傾這麽害她的家人,又這麽利用她,她怎麽可能,又怎麽會再嫁給他呢?
薛沐葉和衣躺在了床上,心中漸漸的明朗了起來。
第二天,薛沐葉裝作高興的試過了嫁衣,依舊開心的拉著陌子傾的衣袖:“子傾,我想找大哥去玩,好久沒看見他,我都想他了。”
陌子傾刮刮她的鼻子,寵溺的看著她:“這麽在我麵前說想另一個男人,羞不羞,丫丫,你別忘了,你可是要嫁給我了,行了,去吧。”
薛沐葉掩去眼底那一抹黑暗的神色,轉身快樂的離開了靜王府。
陌子傾看著開開心心出去的薛沐葉,搖了搖頭,看來昨晚自己真是瞎操心,這丫頭明明就好著呢,可能是昨晚看到那嫁衣,有些嚇住了,才那麽呆。
陌百裏住在王宮之中,薛沐葉讓小廝通報了之後,陌百裏親自來宮門接了她,有些擔心的看著薛沐葉,問道:“小妹,你還好吧?”
薛沐葉突然悲傷的看著陌百裏,拽著陌百裏的袖子問道:“大哥,你不是說,如果我有事,可以找你幫忙麽?現在,你說的,還算不算話?”
陌百裏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點點頭:“當然算話。”
薛沐葉點頭:“好,那我們進去再說。”
陌百裏找了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疑惑的看著薛沐葉,有些不解的說:“小妹,怎麽了這麽神秘?有什麽事麽?”
薛沐葉眼神中透出了一抹狠戾:“大哥,如果我說出了什麽驚人的話,你能保證不殺我麽?”
陌百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有些不確定的問她:“小妹,你,你不會是想要去殺了我的父王吧?”
薛沐葉搖了搖頭。
陌百裏長舒口氣,拍著她瘦弱的肩膀說:“隻要不是這件事,其他的,你盡管開口就是。”
薛沐葉醞釀了一會兒,眼神堅定而狠戾的說:“我想要殺了陌子傾!”
這句話,帶著濃濃的恨意與綿延不絕的絕望。
其實,現在,薛沐葉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的厲害。
畢竟,陌子傾曾經給過她一段那麽溫暖的歲月,畢竟,自己曾經甚至現在都還是那麽深愛著他的。
可是,她可以原諒陌子傾利用自己,卻決不能原諒,陌子傾將自己的家人葬身火海。
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啊,他怎麽忍心!
這句話落地,陌百裏臉上的表情除了驚愕之外,更多的是不信。
如果他沒記錯,明日就是她嫁給子傾的日子,怎麽會嫁給子傾的前一天,說出她要殺了他這樣的話呢?
薛沐葉見陌百裏半天沒有反應,不禁失望而絕望的說:“原來大家都是騙子,你也是不肯幫我的……”
陌百裏看著薛沐葉,忽然將雙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聲音低沉的說:“幫,你說,讓我怎麽幫你?”
薛沐葉嘴角嵌了一抹慘厲的微笑,她的眼睛裏已經空無一物,隻剩下了仇恨的火焰,她說:“新婚之夜,我會親自殺了陌子傾,大哥,你隻需要幫我離開靜王府,便好。”
殺了陌子傾之後,她要親自在爹娘的衣冠塚前麵懺悔,不孝女兒,是有幫他們報了仇的。
陌百裏凝重的點頭:“好。”
西北角上,已經連續幾天都沒有出門的蘇慕痕在聽到陌子傾要成婚的消息之後,終於出門了。
他一臉憔悴,眼睛裏亦沒有任何神采。
見他出來,下屬們急忙上來報告,自己新探得的消息,言說,就要嫁給陌子傾的薛沐葉,在今天居然去了陌百裏那裏,而且很久之後才出來。
除了這個消息,還有白岩特地從江南捎來的信箋,不過寥寥數語,隻是告訴他,近日,新的帝星暗淡,怕是子傾有什麽躲不過的大禍,讓蘇慕痕小心一些。
蘇慕痕皺了眉頭,幾乎不用想,他就知道,陌子傾的婚禮肯定會有問題,如果薛沐葉是這樣誠心的嫁給陌子傾的,又何必在嫁人的前一天,去找陌百裏呢?
待嫁的姑娘,在嫁人的前一天哪個不是待字閨中,在興奮和期待中等待著自己的婚禮的,又有誰會去找別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