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森林深處,有人來報:“公子,四王子與昨日被發現死在江城另置的府邸之中,聽下人所說,他們並不知道四王子是如何死的,早上去叫四王子時,才發現,他已經歸天了。”
蘇慕痕皺眉看著遠處隻留出了一些縫隙的天空,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來人默默退了下去。
二王子與五王子已死,如今四王子也不能幸免。當然,對於這種情況,蘇慕痕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到底是誰?他是如何做到,將三個王子都殺人與無形的呢?
七個王子,死了三個,江城之內隻剩下了三王子,與六王子。
蘇慕痕看著天邊越來越濃的霧色,不禁想,看來,江城的天,真的是要變了.……
傍晚時分,蘇慕痕稍作喬裝,打扮成一個隨處可見的風流公子,去江城走了一遭。
他漫無目的的在江城閑逛,竟又逛到了醉仙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便想起了那個在高閣之上而坐,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剪夏羅。
蘇慕痕走進去,醉仙閣依舊是歌舞升平,江城內暗中的湧動,並不曾驚擾了這片喧鬧尋樂的土地。
蘇慕痕不動神色的走進去,抬眼,今日,剪夏羅並未在高閣之上。
老鴇早就一眼認出了蘇慕痕,她知道這位公子出手闊綽,是以十分殷勤的走到蘇慕痕身邊,問道:“公子有些日子沒來了,今日來想玩點什麽呀?”
蘇慕痕眉目溫和的看著老鴇,問道:“不知道剪夏羅姑娘今日因何沒有撫琴?”
老鴇神色一頓,隨即笑嗬嗬的說:“那丫頭近日身體不適,在後院修養著呢,就因為這丫頭的病,花了我不少錢呢,真是。”
老鴇說著,神色複雜的看著蘇慕痕。
蘇慕痕明了,從袖子裏隨手掏出一把錢,交給老鴇,笑著問:“那麽,我可以去看看剪夏羅姑娘嗎?”
老鴇笑逐顏開的看著手中的錢,一疊聲的答應:“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小翠!還不快帶公子去後院?”
被喚作小翠的丫頭低眉順眼的走過來,看了看蘇慕痕,隨即低聲下氣的說:“公子請隨我來。”
剪夏羅房門口靜悄悄的,小翠敲了敲門,問了聲:“姑娘起來了麽?”
蘇慕痕衝小翠擺擺手,悄聲說:“若是姑娘還在休息,便算了。”
門裏,有人應:“是小翠麽?我醒著,進來吧。”
小翠應了一聲,隨即衝蘇慕痕點頭:“公子,姑娘醒著呢,進去吧。”
蘇慕痕隨著小翠推門而入,房間裏,一股藥香撲麵而來,隻是,這藥香卻奇怪,並不是往常治療尋常病的藥。
剪夏羅躺在床上懨懨的,閉著眼睛,臉上的神采消失殆盡,隻留下無盡的疲倦。
蘇慕痕看著這樣的剪夏羅,心下竟生出些許不忍,這個女子,當真奇怪,都病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還不肯將臉上的麵紗摘去。
蘇慕痕不禁對剪夏羅更加的好奇。
小翠走到剪夏羅跟前,輕推了她一下:“姑娘,有公子來看你了呢。”
剪夏羅睜開眼睛,剛欲問是誰,便看到蘇慕痕正站在不遠處。
她急忙起來,顫顫巍巍的下了地,盈盈下拜:“剪夏羅不知道是公子前來,還請公子恕罪。”
蘇慕痕急忙去攙扶她,將她打橫抱起了放在床上,聲音溫柔:“剪姑娘病成這個樣子,不必多禮,不過吉日沒見,姑娘何以病的這樣嚴重?”
剪夏羅靠在床上,咳嗽幾聲,神色倦怠的看著蘇慕痕:“前些日子,感染了些風寒,這身子不爭氣,便有些經受不住了。”
蘇慕痕搭上她的腦門,並不灼熱,奇怪,這屋子裏的藥香,並不是治療風寒用的,剪夏羅明顯的是在說謊。
蘇慕痕不動聲色的吩咐小翠出去,才故作隨口的問剪夏羅:“聽聞蘭溪人對病症研究都比較透徹,剪姑娘這藥可是蘭溪神奇的秘方?跟我江城的藥,果真是不同。”
剪夏羅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問蘇慕痕:“公子還懂得藥理?”
蘇慕痕溫和的笑笑:“嗬嗬,不過是以前閑著無事,學過一些。”
蘇慕痕坐在桌子邊,看著桌子上放著的琴,隨意撥弄了幾聲,漫不經心的問剪夏羅:“姑娘可曾聽聞江城的幾位王子都死了?”
其實,蘇慕痕不過是隨意的一問,並沒有什麽意義。
但是,剪夏羅像是突然被嚇著了一樣,手中的茶杯“咣當”就掉在了地上。她眼神慌亂,臉色也瞬間蒼白,勉強才抖著聲音回道:“不,不曾聽說,什麽時候死的?”
蘇慕痕覺得剪夏羅更加的奇怪,這些王子的死與她又有什麽關係,怎麽如此緊張?
略一思索之後,蘇慕痕確定,那幾位王子的死,就算與剪夏羅無關,她也定當知道一些什麽。
但他並沒有問剪夏羅什麽,隻是依舊隨意的與她閑聊,如果她想要告訴他,方才他問時,她就說了,何須等他再問?
蘇慕痕撫著剪夏羅房間裏的琴,笑著衝她開口:“以前是姑娘為我奏琴,今日,既然姑娘身體不適,由我為姑娘彈奏幾曲,如何?”
剪夏羅看著蘇慕痕溫暖的笑臉,不禁點了點頭。
她不過是一個青樓的女子,何曾被人這樣禮貌的待過?便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極了她的人,也不曾,甚至,他還可以隨時就將她送了人.……
剪夏羅有些失神,她下意識的拭去了鬢角的淚,專心的聽起蘇慕痕的琴聲來。
他的琴聲綿遠悠長,似有一種安人心魄的力量,剪夏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便響起了綿長的呼吸聲。
蘇慕痕琴聲未停,看著剪夏羅的睡著了,他忽然特別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姑娘,會這麽不願意別人看她的臉呢?
他站起身,停下了手中的琴,慢慢的走到剪夏羅的身邊,輕輕的坐在了床沿之上。
剪夏羅已經睡熟了,對於他的動靜,絲毫也沒有反應。
他的手伸了幾下,終究還是掀開了剪夏羅純白的麵紗。
麵紗下,是一張驚世絕美的容顏,即使是這樣閉著眼睛,蘇慕痕都覺得,剪夏羅的美,驚心動魄。
他一時看的愣了,忍不住想,若是剪夏羅再睜開那雙靈動的雙眼,該是如何的傾城絕世?
這麽想著,蘇慕痕一時忘記了將剪夏羅的麵紗放回去。
或許是剪夏羅聽到了就近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她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屋子裏的琴音停止了,剪夏羅看著就坐在自己身邊,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蘇慕痕,不禁有些疑惑,再一看,他的手上,居然是拿著自己的麵紗的。
剪夏羅一驚,趕緊將蘇慕痕手中的麵紗搶了過來,帶在臉上,略帶慍色:“公子,你好無理。”
蘇慕痕也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剪夏羅:“是在下失禮了,方才,姑娘睡著了,我隻不過是看姑娘被子沒有蓋妥,窗外的風緊,我隻是想要為姑娘拉拉被子,不是有意掀開姑娘的麵紗。”
剪夏羅聽他這麽說,緩和了臉色,過了半晌,才沉著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蘇慕痕擺手,又坐回了桌子邊,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剪夏羅,不禁疑惑的問她:“剪姑娘生的如此貌美,為何要將自己的容貌掩蓋住呢?”
剪夏羅眼睛裏染了深深的濃鬱,過了很久才說:“花容月貌非福氣,傾城容貌惹禍端。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