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工業與商業
聽了張然的話，劉徹亦有所感，故而沉吟道：“卿之憂，切中利弊，朕亦深有同感趙卿，汝以為何如？”
趙禹聞言，微微遲疑了一下，躬身拜道：“回稟陛下，我少府雖時常對外出售諸多貨物換取財貨以充盈府庫，然其貨多為精巧之物，價格高昂，庶民對之可望而不可及。唯有上林苑所產果蔬，魚蝦等物，會運送至東西兩市販賣，低價售於庶民，但因季節所限，並不常有。
因此，誠如小郎之言，我少府所產之物，甚少涉及市井庶民日用所需，因而並不精於此道。”
麵對天子的詢問，趙禹並沒有直接回答讚同或者反對，而是將少府的情況，向劉徹一一道明。其目的，也是讓劉徹根據情況自己做出判斷。
不過，盡管趙禹並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持張然的說法，但其話語之中，還是隱隱透露了一些支持之意，隻不過沒有那麽明顯而已。
而劉徹在聽完趙禹的敘述之後，對於張然的說法不禁又多了幾分認同，但張然所求之事，幹係重大，牽連甚廣，而且劉徹對於張然的能力也有所疑惑，因此劉徹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所以，劉徹微微思慮了一會兒，又對張然詢問道：“張卿，汝之困境，朕已知矣。然卿尚未及冠，可通經營之道？”
“經營之道？不就是做生意麽？”張然暗自撇了撇嘴，拱手向劉徹拜道：“陛下，臣雖年幼，但對經營之道卻略有心得，臣不敢言才比陶朱，但為陛下賺取一些財貨，還是很有信心的！”
頓了頓，張然忽然咬牙道：“陛下若準臣便宜行事之權，臣願向陛下保證，未來三月之內，便可為陛下賺取百金之財！待臣工坊園之售賣渠道鋪設完成，臣敢斷言，我工坊園未來每月至少可得百金之利！”
為了能夠獲得獨立自主的管理權，張然下了狠心，並向劉徹拋出了每月百金之財的巨大誘餌。意思嘛，很簡單，隻要你肯給我足夠的權限，那麽我就能夠為你賺取更多的財富！
果然，聽了張然的話之後，劉徹微微有些意動，區區百金之財雖然劉徹並不看在眼中，但若是每月都可獲取百金，那麽就算是劉徹也不可能無視了！
更何況，劉徹很好奇，張然現今不過區區十六歲而已，尚未及冠，又哪裏來的信心，敢自比陶朱呢？
於是，劉徹饒有興趣看了張然一眼，含笑道：“未曾想到，張卿竟還精通經營之道，倒是朕小覷於汝了？張卿呀，可否為朕說說，汝之經營之道呢？”
“這是想要考校於我啊！”
麵對劉徹的質詢，張然怡然不懼，並且還胸有成竹的回答道：“回稟陛下，臣經營之道，與一般商賈經營之道，並不相同！
商賈經營之道，無非低買高賣，囤積居奇，按市場所需，而數倍售之。此舉雖可令天下財貨流通，經濟繁榮，然其並非無中生有，隻不過是借地域之異，往來貿易，賺取其中差價而已。因此商賈難免重於利，更有其中品格低劣之人，借機盤剝百姓，危害社會。
然，臣之經營之道，所依仗者，乃技術之利。臣發明研製如羊毛製衣，菽豆榨油等新技術，並以此技術為依托，大量生產貨品，並將之以低廉價格售之於黎民百姓。如此黎民得其物，而臣則得其財，此乃雙贏之道也！
而且而臣之工坊，乃依靠工匠雙手以及汗水，將材料加工成毛布以及豆油等物，其所產毛布以及豆油本身就是財富。
就好比，農夫種田，春耕夏耘秋收，依靠其汗水而獲取米糧，其米糧本身就是財富。如婦人養蠶繅絲，將絲線織成布匹，其布匹本身也是財富。
因此，商賈經營之道，以往來貿易，互通有無，而賺取財富。而臣經營之道，乃以雙手創造新的財富！兩者雖同為經營之道，卻不可同日而語！
並且，臣有信心，臣之道勝一般商賈之道，臣能為陛下賺取的財富，也同樣會高於一般商賈！”
“大善！”聽了張然的話，劉徹擊掌讚歎，同時也十分的欣賞張然的想法，在劉徹看來，商賈低買高賣什麽的，無疑是非常討厭的，而張然所做的事情，卻是創造新的財富，能夠在賺錢的同時，又不傷及百姓，反而能讓百姓也跟著受益，這一點無疑就讓劉徹非常喜歡了！
聽到劉徹的讚賞，張然本人卻有點心虛了，其實張然的話，看似非常合理，但卻有一些偷換概念的嫌疑。因為，張然所做的類比，本質是將工業與商業進行了一番對比，而這樣的對比，顯然是是不對稱的而且，過度誇大的工業的好處以及商業的害處！也就是說，張然是以工業之長，而對比商業之短，如此一來，自然會得出工業要比商業好的結論。
不過，這樣的對比，雖然有失偏頗，但卻非常符合當下主流的認知。在大多數人看來，商人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互通有無，而其本身並不像農業，工業那樣可以創造財富和價值再加上商人逐利，重利，因此世人對商人多有惡感，對農業以及手工業則報以好感，施行的策略自然也就是重農抑商了！
張然的一番話，無疑給了劉徹很大的觸動，而張然描述的場景，也讓劉徹對於他的“經營之道”有了充足的信心。
因此，劉徹在權衡利弊之後，很高興的便采納了張然的建議，並且對其言道：“既然張卿有此信心，那朕讓你試一試也無妨！”
頓了頓，劉徹又“語重心長”的說道：“不過，張卿啊！你的要求可以答應，但你的保證也必須要做到才行啊！不然，朕可沒辦法向百官公卿們交代呀！”
聽到劉徹的“提點”，張然神色一肅，立即拱手向劉徹說道：“陛下，臣願立軍令狀，若是不能在三月之內，為陛下賺取百金之財，那麽臣甘願受重罰，並以全部家產抵罪！”
“好！”劉徹大袖一揮，欣然道：“就依張然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