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刀下留人
“唉~”老者被這麽一嗬斥,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隻能頗為惋惜的看了主父偃一眼,伸手拿起一根木棍,掰開主父偃的嘴,將其塞進主父偃的口中,並順手將主父偃僅剩不多的下裙也褪下來…
感覺到下身傳來的嗖嗖涼意,眼看著老宦者一點點的緩緩把抬起手來,並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下身處,主父偃不禁在心底悲苦的歎息一聲,兩行渾濁的淚水,也順著眼角流淌而下。
“刀下留人!”
就在主父偃感到萬念俱灰之時,刑室外忽然傳來一聲高呼,緊接著,又一個黑衣宦者迅疾衝了進來,上前攔住將要行刑的老者,語氣急促的說道:“陛下有令,主父偃罰銅抵罪,赦其死刑!”
聽到宦者的話,主父偃猛然瞪大眼睛,渾身上下仿佛又充滿了力量,竟然發瘋般的左右晃動起來。
不過,可能是因為被綁的太牢了,主父偃掙紮了半天,也沒能掙脫,無奈之下隻能將鬆開牙關,將木棍吐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聽到主父偃的吼聲,周圍的兩個力役連忙上前,與本來將欲行刑的老宦者一起,手慢腳亂的將主父偃身上的繩索一點點解開,並費力的將其扶了起來。
主父偃直起腰之後,身子微微顫抖的看向那個新來的宦者,滿含期盼的對其詢問道:“趙內侍,陛下陛下,真的赦免我了嗎?”
趙內侍看了主父偃一眼,卻沒有立即回答主父偃的問題,而是朗聲道:“陛下有令,免去主父偃一切職務,爵位,貶為庶民!若無天子之詔令,不準其踏出長安城半步,若違此令,就地處死!”
宣完天子的旨意之後,趙內侍才搖頭道:“陛下並未赦免你的死罪,隻是有人替你繳了罰銅”
“有人替我繳了罰銅?”主父偃聞言臉上不由閃過一絲愕然之色,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主父偃自己家現在什麽情況,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若是放在未下牢獄之前,主父偃敢拍著胸膛說,不過區區五十金而已,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想當初,剛剛回齊地老家的時候,主父偃一口氣拿出五百金分給了同族的昆弟,親友們,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而當時,他的目的隻是為了嘲諷一下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並借此機會與其斷絕往來而已。
不過,在被從齊地召回,並投入牢獄之中後,主父偃因為受不住刑,供認了自己收受賄賂的事情,因而被抄家問罪。
所以,主父偃敢斷定,在半個多月以前,他家裏的所有的財富,肯定全都被抄沒了!
因此,主父偃也很清楚,他家裏現在已經沒錢了,家人們更無力替他繳納罰銅抵罪所需的五十金!
既然不是自己的家人出的錢,那麽這錢,是誰替他出的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主父偃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趙內侍,並開口對其詢問道:“趙內侍,敢問是何人替吾繳納了這些罰銅呢?”
趙內侍聞言很是猶豫了一番,並以眼角的餘光瞥了瞥身旁的幾人,足足遲疑了十幾秒,才一咬牙,回答道:“具體是何人餘也不清楚,不過天子傳詔時,衛將軍就在陛下身旁!”
“衛將軍”主父偃口中低聲喃昵了一句,沒由來感覺鼻子一酸,幾欲落下淚來。
主父偃自幼家貧,學長短縱橫之術,欲效仿前輩張儀蘇秦,遊說天下。是以,主父偃從結發開始,就四處遊學,雖然其身懷曠世之才,但齊地多儒生,主父偃一直受到排擠,打壓,從而四處碰壁。
後來他無奈之下隻能離開齊地,輾轉趙,燕等地,但同樣被拒之於門外,一直到四十多歲依然一事無成。
直到他遇到衛青,被衛青發現並賞識,這才稍微有了一些轉機。不過,衛青雖然非常看重和欣賞主父偃的才能,曾經多次向天子舉薦主父偃
但主父偃當時的名聲實在太差了,而且十數次被諸侯王們拒之門外的履曆,也讓天子劉徹一度以為,主父偃是個毫無才能的庸碌之輩。
直到主父偃的策論被劉徹親眼看到之後,劉徹才發現,原來主父偃竟然是身懷大才之人,所以才有了相見恨晚之言。
“衛將軍之恩如此深重,吾該如何償之?”
主父偃本來以為,自己冒著得罪館陶長公主等人的巨大風險,向天子建議尊立衛青的姐姐衛子夫為皇後,多少也算是償還了衛青的知遇之恩,但沒想到舊債剛去,新恩又來,他深感這輩子怕是,也很難再有機會償還衛青的救命之恩了!
趙內侍服侍天子已有數年之久,是以與主父偃也算熟識,更何況身為天子近侍,又久在宮闈之中混跡,趙內侍豈能不明白主父偃這次死裏逃生的遭遇代表著什麽?
所以,與之前那個宦者相比,趙內侍對主父偃的態度可就要客氣多了,在看到主父偃衣衫襤褸幾乎衣不蔽體的淒慘情況之後,不但讓人取來一套幹淨的衣衫給主父偃換上了,而且還親自帶人一路攙扶著主父偃抵達宮外,並為其尋來一輛帶著柔軟坐塌的安車,將主父偃送回家中。
當安車緩緩行駛,抵達北第的府邸時,主父偃不禁熱淚盈眶,幾乎不能自抑但同時,看著府邸前冷冷清清一幕,主父偃又忍不住悲從中來
一旁的車夫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主父偃下車,不禁有些著急了,於是忍不住對車後的主父偃詢問道:“這位明公,這是您的府邸吧?”
“嗯!”主父偃輕輕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麵前的朱紅色大門
車夫見狀,暗道一聲苦也,隻得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對主父偃低聲詢問道:“明公,仆乃宦者署之馬車夫,來之前趙內侍隻讓仆將您送至家中,並未有其他吩咐,您看能不能”
“呃”主父偃聽到車夫的話,不禁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回頭看了看自己家的府邸,這才歎息一聲道:“勞駕,送我去戚裏的長平侯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