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請自來
稅收對於古往今來任何一個王朝來說，都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是維持王朝穩定，繁榮最重要的基石，也關乎一個王朝的興替。
漢承秦製，如今漢興不過七十載，對於天下的掌控力還是很強的，基本能夠覆蓋到鄉裏一級。漢代，鄉亭一級的稅收官員，名為鄉嗇夫，主要負責鄉裏之間的訴訟以及稅收方麵的工作。
不過，大漢的每個鄉部都有多則幾百個，少則幾十個的裏（村），但鄉嗇夫的數量卻極其有限，就算再加其手下的一些佐吏，一般也不會超過二三十人。
這點人手若是分配到亭裏怕是連個浪花都漂不起來，想要靠鄉部本身的人手來收稅，怕是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夠完成。
所以，鄉嗇夫若是想在在朝廷規定時間內完成稅收工作，就勢必需要每個裏的裏正來協助以及配合才行。
一般來說，在秋稅征收的命令傳達到鄉部時，鄉嗇夫就會以朝廷的名義向所屬的每個大小裏聚派遣佐吏，並裏正下達稅收命令。
而裏正們在接到命令之後，就要自行開始按照每家每戶的田產數量，向裏聚的每戶居民們征收相應的田稅，口算以及芻篙等錢物。
等到稅收好的了之後，再由裏正們派人將錢糧送到鄉亭治所，由鄉嗇夫以及麾下佐吏，一一進行核實，並記錄在木犢或者竹簡上。
張裏的接到來自戲鄉的命令是十月初三，也就是從十月初三開始，張裏的裏正就要派人開始挨家挨戶征收秋稅了。
張禮本人雖是裏正，但他以年過半百，年老力衰，所以每年真正負責收稅的是一般都是他的兒子張啟以及幾個血緣關係比較親近的族親。
而張啟這家夥，一直一來就看張然不怎麽順眼，尤其是今年的兩次衝突之後，更是讓張啟對張然懷恨在心。
不過，之前礙於劉陵的威懾，張啟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但現在正是秋稅開始征收之時，張啟大權在握。所以，他把第一個征稅的目標就對準了張然家。
元日之後，十月初三的清晨，太陽才剛剛升起沒多久，張啟就帶著五六個族親，登門踏戶，來到張然家。
“還有活人沒有？都給我出來！官府來收稅了！”
一馬當先，踹開張然家的大門，張啟進了院子就開始大聲嚷嚷起來。
“官府？收稅？”
聽到響動後，張然立即丟下木桶，從後院的跑過來，然後他一眼便看到了院子中央的張啟幾人。
看著張啟幾人個個鼻孔朝天，一副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樣子，張然心中微微一沉。上前幾步，拱手道：“啟君因何而來？是來收稅的？”
“嗯~！”張啟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居高臨下的瞥了張然一眼，口中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既然知道了還不快點去拿錢糧來，今天我這的事情很多，收完你家的稅，還要去下一家，可沒閑工夫跟你磨嘰！”
張然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再次拱手道：“請啟君捎待片刻，我這就為你們把錢糧取來！”
“動作麻利點！”
待張然轉身之後，張啟微微眯起眼睛，又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道。
張然聞聲，身形微微一頓，旋即又迅速加快了腳步，直奔自家屋舍裏走去。
來到屋堂之後，正巧聽到院外動靜的張李氏母女也剛剛從各自的屋子裏出來，見到張然之後，兩人連忙上前詢問。
張然見狀，低聲對張李氏兩人簡單的說了一下外麵的情況，並對兩人說道：“穗兒，你從後院的後門出去，到隔壁通知張猛伯父和三魁他們，讓他們兩個趕緊過來一趟。阿母，你去後院取幾鬥粟米來，把今年的稅交了再說！”
說完之後，張然又跑去自己的屋子一趟，數出一些銅錢，用布袋裝好之後，轉身奔著院外而去。
……
回到院子裏之後，張然赫然發現，張啟幾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他平時讀書練字的石桌前，見狀張然上前幾步，徑直將錢袋丟到石桌上，同時開口道：“啟君，這是今年的口錢和算賦，一共一百六十錢！需要數數嗎？”
張啟隨意的瞥了一眼錢袋子，並對身邊的一個壯漢道：“你去查一查，看看數目對不對…”
說完，又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張然道：“米糧呢？”
張然淡淡的看了張啟一眼，不緊不慢的回答道：“等等！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張然便看到，母親張李氏以及三魁並張猛三人就推著一個小車，從後院裏走了出來。
“阿母，伯父！”
張然一個閃身來到母親三人身邊，這才拱手對張啟幾人道：“啟君，你要的米糧來了！”
“哦？”張啟懨懨的看了張然以及其身後的三魁父子一眼，隨手從袖口裏掏出一束竹簡，仔細的看了兩眼，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按亭裏的記載，你家一共有田三十五畝，需繳納粟米一石一鬥五升！”
“啪！”
張啟一合竹簡，指了指張然幾人身前的小車，對身邊的族親道：“去，用嗇夫給咱們的公鬥公秤拿來，把他家的粟米稱一稱！”
“諾！”
張然身邊的那個壯漢依言從轉身向門外走去，看樣子是去門外拿官府分配的度量衡了。
……
因為家裏田比較少一些，張然家隻需繳納十一鬥半粟米以及少量的秸稈，所以稱量這樣東西也花費不了太長時間。
更何況，張啟這次是足足帶了五個族親一起來的，幾人一起動手的情況下，十幾分鍾就把張然家應繳納的米糧等物稱量好，並手腳麻利的搬上了門外的馬車，整套流程看起來極為熟稔。
很快，張淼快步來到張啟身邊，小聲道：“啟弟，秋稅的粟米，禾稈都已經校驗完裝車了.……”
“齊活兒了？”
張啟忽然精神一震，仰頭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嗬……”忽而，張啟冷笑一聲，伸手指了指張然等人，對身旁一字排開的五個壯漢道：“二三子，還等什麽？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