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成年典禮(一)
“王兄,我不想去。”蝶衣披著米色鬥篷坐在湖邊,赤著的雪白雙足隨意地在水麵一蕩一蕩,平靜的湖麵泛起陣陣漣漪,濺起無數晶瑩細碎的水花,她眸光平靜非常,輕紗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幾乎沒有血色的指尖輕撫著裙裾邊迎風起舞的碧綠草葉,語氣漫不經心,好似在談論著別人家的事。
“蝶兒,成年禮乃是天宮極為重視的傳統儀式,你身為三公主,不可任性。”天和若有若無歎了口氣,彎腰坐到女孩身邊,修長的指緊緊抓住那雙冰涼徹骨的手,紫瞳如水一般靈動柔和,隱隱的含著期待。
“王兄,並非是我要你為難,隻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呆在這裏,從未離開過半步,怕是不習慣再到人多的地方。”蝶衣轉到兄長方向,眼簾低垂,微微頷首,語調平和,婉轉的拒絕。
天和盯著那雙過於平靜的眼眸,早已不複兒時的流光溢彩,好似看破紅塵一般,頓時心頭一陣難受,她正值花季一般的年齡,正是該追求一切美好的時候,卻終日把自己關在無人的仙穀中,不理世俗,仿若曆經滄桑的老嫗,隱居避世。
還記得當年的她終是黏在他身邊,穿著金緞小襖,眉眼彎彎,紅唇飛揚,甜甜的一聲又一聲的二哥哥,怎麽甩都甩不掉。
那個時候,調皮的丫頭總是給他闖出各種各樣的禍端,弄得他不得不跟在她後麵收拾爛攤子,盡管麻煩不已,倒也樂在其中,至少還能聽到笑聲。
可是那樣肆無忌憚,可以笑得那般的無邪的女孩到底是什麽時候消失了,就連那依舊熟悉在耳畔的“二哥哥”也變成了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聲“王兄”,如此倒是規規矩矩,著實省了不少心,可總感覺缺了什麽,令人抑鬱難受,
“蝶兒,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呆在這裏,突然走出去會不習慣,可是,你也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啊,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少女搖搖頭,抬起手按在男子的紅唇之上,另一隻手甚至腦後,解下遮麵的輕紗,瞬間溝壑瘡疤盡顯,
“就算我可以習慣,難保別人不會被嚇到,成年禮上,眾神齊聚,我怕.……”
天和攥緊了覆在自己唇上的冰涼手指,輕輕搖動:“怕什麽,有我在!我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就當是為了我走出這裏,賣我一個麵子好不好?”
蝶衣看著那雙滿是真誠的眸,耳畔縈繞著那十分溫暖,充滿力量的六個字,恍惚間想起曾經的某一天,她趴在他的背上,驚懼的的抽泣,眼淚鼻涕抹了他一身,他沒有絲毫嫌棄,轉過頭,笑意盈然:“笨丫頭,二哥哥來帶你回家,別怕,有我在.……”
冰冷堅硬的心在這一刻融化了些許,金色的眸中漸漸浮現點點璀璨的星光,沉吟片刻,嘴角帶著淺淺笑意,頷首應承下來:“好……王兄放心,我去參加便是.……”
“你答應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天和聽到小妹應承的回答,頓時拋卻了平日的規行矩步,翩翩風度,歡呼雀躍的如一個偷到糖果,得到無限滿足的小孩子。
蝶衣看著興奮之極的少年,淡笑不語,說是心結盡解,當然是不可能的,隻是不忍拂了這位真心愛顧她的兄長的一番心意,就算她鬱結難舒,也不能連帶旁人一同不開心,尤其還是一門心思對她好的,那樣豈不是太不道德了些,
“什麽時候?我是說,典禮,定在哪天?”
“三日之後,我會準備好一切,你什麽都不必管,不用想,隻要當天出現便好。”天和眉宇間滿是喜悅的神色,與其說是典禮重大,不可不出席,倒不如說是想要尋個由頭讓她能夠有機會走出心靈桎梏。
“好……”
“明日我叫勳送新衣給你,那樣式是我囑人做的,你一定會喜歡。”
“好……”
“無論怎樣,都不要怕,記住我永遠在你身邊。”
“好……”
次日清晨,蝶衣獨自坐在紅木書案邊,素手執筆將那幾字反反複複陳在紙上,如此這般已有數年,連盛裝的箱子都快堆滿屋角,但卻絲毫沒有生厭,鮮紅的蠟淚幾乎滴到桌上,那溫暖明黃的燭光大概又是陪伴了她一夜。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每日便睡得極少,閉了眼,黑暗中全是那雙含著清淚質問著她的眼睛,複睜開眼,偌大的殿堂中也隻有她一個,於是睡意全無……
“三殿下,您又是一夜未睡嗎?”勳敲過了門,端著放有新衣的木盤緩步走進來,置木盤於外間的紅木圓桌上,看了看端坐在書案前的少女,這些年,那背影越發的清瘦伶仃,不禁皺了皺了眉頭。
蝶衣聽到問話,身形未動,隻是背對著男子淡淡的開口,嗓音暗啞:“是王兄交代的衣物嗎?放下吧。”
“是的.……王子殿下吩咐要您盡快試穿,若不合適,便立刻拿回去改。”接著猶疑了半天,明白她心結難解,本來想要再說些勸撫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隻剩一句:“屬下告退。”
不知又過了多久,大概是寫得累了,沒有力氣再拿起筆,方站起身,蓮步輕移,走到外間。
托盤中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是她一直偏好的金色,“蝶戀花”紋飾的掐腰內杉,外罩一件水霧朦朧般的的輕紗,華麗不失典雅,可完好的襯托她玲瓏的身姿,亮金色的發釵小巧精致,流蘇整齊的至一側垂下,可隨佩戴者的步伐舞動搖曳。
手感舒適的翹頭履,米白布麵,以極細的金線勾勒出祥雲朵朵,很是費時費力的做工,可見天和在這上麵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當下心中一暖,又叫出了那個久違的稱呼,
“二哥哥,多謝了你了……”
對著這一人高的鏡子,蝶衣將新衣慢慢穿戴好,袖口領角,腰圍尺寸裁剪的十分合適,她望著鏡中的身影,若是不看那滿臉的傷疤,倒還是佳人一個,指尖撫過衣衫上的絲扣緞帶,隱隱的,對兩日後的成年大典有了些許期待……
陽光明媚,暖風和煦,整座恢弘的天宮在這數十年一次的重大日子粉飾一新,青石磚地整齊的鋪上錦緞軟席,供觀禮的眾神就坐,連接淩霄殿的登天梯百餘石階以大紅氈毯鋪就,一路撒下鮮花朵朵,可謂步步生香,旁邊的白玉雕欄以紅綢挽花綁縛,很是喜慶正式。
淩霄殿門口撘造臨時漢白玉方台作為行禮台,殿門窗欞張燈結彩,一分一毫無不考究,偌大而空曠的廣場四周旌旗獵獵,眼看吉時將近,眾神紛紛步入場中,尋到自己位置落座,環顧著四周的精心布置,互相之間麵帶微笑著交頭接耳,議論不斷,無不是關心期待著這場籌備已久盛大典禮的。
這樣熱鬧非凡,人聲鼎沸的場麵,蝶衣自然是沒有勇氣摘下麵紗的,一早換好了天和準備的新衣,幾番猶豫之下,終是走出了仙緣穀,站在了這裏。
原打算默不作聲從一邊偷溜去找天和,等到典禮一結束,便立刻返回穀中,卻計劃沒有變化快,一站在冷硬的青石磚地上,本身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發光體一樣,瞬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不過片刻之間,剛剛還在笑鬧不休的眾神陡然安靜下來,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般,蝶衣驀時神經緊繃,腳步滯在原地,不敢再挪動一步,心亦跳得十分厲害,幾乎要鼓出胸腔。
在座的上神、仙尊對這個生來便帶著奇異、經曆亦不平凡的三公主可謂是好奇到了極點,畢竟天家王族中的事,從來隻有聽聞,肯定不如眼見來的真切。
“聽說,這位蝶公主生來便是金瞳,與那一母同胞的蓮公主還有天後娘娘嫡子和王子完全不同,但卻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可不是,據說,她十二歲的時候在仙緣穀被一場無名之火毀了容,至今也未找到縱火者,你說天界祥和安寧了這許多年,到底哪裏出了岔子,如今看她戴著麵紗,看來不假。”
“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省油的燈呢,當初罔顧天後娘娘的禁令,與一個凡人私定終身,這不,事後便被禁足天宮,這六年來都沒露過麵。”
“那個凡人好像還在地府大鬧了一通呢……”
紛紛擾擾,碎語閑言,不絕於耳,蝶衣站在原地,連抬起手堵住耳朵的力氣都沒有,不知道該做什麽,隻想著能夠立刻離開這。
正在她最為窘迫不安的事後,一雙極是溫暖的一把便將冰涼徹骨的指尖包裹住,抬起頭看,原來是滿麵春風的天和,那柔和的笑意仿若冬日的暖陽,足以融化千年冰封的雪淵,
“抱歉,我來晚了,讓你聽到了,這一些不該聽的話。”
蝶衣被那一雙溫暖的手握著,本來隻是難堪的情緒,這下全部轉化成了委屈,癟著嘴不言不語的望向兄長,眸中水霧蒙蒙。
天和見她這般,澄澈透明的大眼睛轉了轉,閃過小狐狸般的狡黠,完全不似平日莊重淡然的模樣,
“蝶兒乖,不難過,不傷心,我這就去給你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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