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原來是你
這一守,就守到了大半夜,眼瞧著夜幕沉沉,山林裏寂靜無聲,連風都小的可憐,謝恒蟄伏在草叢裏,低聲問道:“你這追蹤術行不行,靠譜麽。”
“山賊基本都在林間蹲著,這是常備技能,放心吧,肯定會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原理,但任飛揚這麽自信,他也不好意思反駁,畢竟人家確實是山賊頭子,山賊平日裏還真的就是在草堆裏等人。
閑著無事,謝恒一邊盯著周圍,一邊問,“哎,你是哪人?”
“我不是中原人。”
“啊?沒看出來。”謝恒詫異。
任飛揚垂眸,“我出生在邊疆的一個遊牧部族,說名字你也未必清楚,我們那邊世代都有與漢人通婚的習俗,所以逐漸漢化,混在中原人堆裏,也不會看出什麽端倪,一樣的黑發黑眼睛黃皮膚。”
謝恒點頭,“原來如此,那你怎麽跟司馬睿勾搭上的。”
“因為我爹。”
“你爹?我當初在山寨沒聽人說。”
“他死了,山寨裏的人雖然叫我少當家,但其實我才是大當家,我是經過我爹認識司馬睿的,司馬睿不僅與我的部族聯手,給我們武器糧草,保護我們的孩子跟女人在冬天能夠活下去,所以我爹一直很聽他的話,他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還有一件事,任飛揚沒敢說,尤其是今日在營帳內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顧落塵,他直接將目光轉開。
顧落塵的腿,就是他爹親自弄斷的,按照本來的路線,顧落塵應該早就死了。
“那等於你一開始就跟著司馬睿了,難怪那時候小小年紀,你就有這麽大的權力。”
“司馬睿一開始也隻敢在大楚邊界弄點小手段,後來對權利的要求越來越大,就不僅僅滿足於這麽一丁點的好處了,我爹死後,他讓我跟著他,讓我當他的心腹,所以我來了中原,說是當山賊,其實背地裏最大的買賣都是幫他,你不會真的以為打劫那些商旅,能讓人吃飽飯吧。”
謝恒還確實是這麽想的。
“其實當山賊的,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還不是因為活不下去。”任飛揚深呼吸一口氣,“都過去了,往後沒有少當家,我會幫雙雙報仇,親自殺了那人。”
謝恒都有點想脫口而出別那麽深沉,天天報仇報仇的,萬一真給詛咒到了芮聽雙怎麽辦。
就當他糾結的時候,兵器緩緩出竅的聲音隱隱傳來。
謝恒與任飛揚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一個意思,人來了,並且並不是動物。
兩個人按兵不動,身子卻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攻擊。
每個人的呼吸都放輕了,直到有人踩到了枯枝,戰況一觸即發,黑夜裏隻見白光閃過,沒有廝殺聲,也沒有叫喊聲,隻有提著武器粗重的喘息和孤注一擲的搏殺。
這些人應該挺有規劃的,隻試探卻不會下死守,見打不過就想跑,謝恒已經點亮了火把,他今日必定要生擒人,斷沒有讓人跑了的道理。
“追!一個也別放過!”謝恒說完,率先衝了出去。
可就在他話音剛落,本來往草叢裏跑的一個人又自己走了出來,遠遠看去,蓬頭垢麵的,像個野人,衣服破破爛爛不說,還光著腳,手上拿著武器,頭發像雜草一樣堆成一團,死死盯著謝恒的方向。
謝家軍其他人也看到了,“媽呀,這是野人啊?”
“這死海還真有人住啊。”
一個野人停下後,其他的人想跑,卻默默停在原地,有些著急的示意他快走。
可那人非但不走,還快步走到了謝恒麵前,大家都防備的時候,那人從喉間嗚咽一聲,直接跪了下來,“世子!”
???
情況變化太快,謝恒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是之前跟著我大哥到死海的謝家軍?你們沒死?”
那人抬頭,“你不是世子,你是……你是……”
謝恒還沒介紹自己,他突然就抱住了謝恒的大腿,大聲哭了起來,“你是謝恒對不對!恒哥!恒哥啊!”
謝恒都懵了,“不是你好好說話,別抱來抱去的。”
“你不認識我了麽?我是蔣二麻子!蔣暨!!”
謝恒徹底呆住了,直接把火把遞給任飛揚,然後伸手撥開了蔣二麻子的頭發,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算了,髒得連臉都看不清了,但誰他娘的還能這麽不要臉上來就抱著他喊呢!
“你,你怎麽會在這?”謝恒此刻也隻能問出這句話了。
蔣二麻子放開了謝恒,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當年流放,是你給了我機會讓我去謝家軍,我跟著世子一路征戰,也成了個小小副將了,世子說將來你也會回來的,若是看到我一定很高興,到時候讓我去給你打下手,沒想到……沒想到死海一戰,世子他。”
謝恒不能在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麵前暴露謝澤在別人手上的事情,所以他將蔣暨拽了起來,“我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我這次來,就是帶他,帶你們回家的,都出來吧!”
蔣暨吹了個口哨,“弟兄們,不是敵寇!是謝家軍,咱們的謝家軍!”
聽到這句話,不少人都緩緩走了出來,他們臉上都不同程度的髒亂,不過看得出,是已經山窮水盡了。
“就剩下你們了麽?”
“不不不,還有其他人,差不多有二百人,我們,兩萬人,隻剩下了二百人,其他人全沒了,還有不少弟兄身受重傷,恒哥,你救救他們,我們不是逃兵,我們一直在找世子。”
蔣暨說著,眼淚又忍不住了。
“說起來都丟人,我們在這山上,全靠吃山裏的東西,有時候有毒,有時候沒毒,就想著把世子找回來,最先開始的時候,還有西域人每天滿山找我們,我們不敢硬拚隻能躲著,有弟兄被抓走了,想拷問我們軍中的情況,硬生生被他們扯了腸子把人掏空了,掛在樹梢上,我不能給他報仇。”蔣暨說得語無倫次,但看得出心中的悲痛。